第一百四十五章 觐见
正如杨夕所料，在圣母殿里发现了闯入者后，御领军的数量一下子变得密集起来，要不是他距离宫门的位置已经不远，还真不好说能摆脱嫌疑。
而提心吊胆的穿过先前的侧门，杨夕迎面就看到了一脸惊喜的侍长，他脸色一黑，直叹晦气，正考虑着要不要借刚刚的事发作一下，却见侍长先行过来拦在前面，不让他回到偏殿去！
“庶民杨夕，圣母召你觐见！”
杨夕气极反笑，同样的招式竟然还要玩两次，这个小白脸真把自己当做傻子了，他黑着脸就往外撞，刚刚偏殿里的侍女都听见御领军召见，这件事就算闹大了，也绝对是对对方更不利。
侍长窥着杨夕的脸色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仍旧挡在那里。
“圣母和公主母女相会的时候，恰逢下城区暴动的消息传来，十一公主为了体恤圣母殿下的辛苦，特别推荐府上的门人杨夕，所以圣母殿下特传口令，召杨夕进殿问话，你可别不识好歹，误了圣母的时间，你我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侍长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压到了最低，看着杨夕不相信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你能逃出来，那就当先前的事没有发生，你我揭过前事，否则真要闹得圣母都知道，就算你是被假传旨意骗到祖庙，后面消失不见的事情你又该怎么解释，你要知道就在刚刚，可是有歹人在东门处被发现了踪迹！”
侍长明里暗里将歹人的事点出来，显然是威胁杨夕这样一个外人这个时机进入宫门很难撇清关系，偏偏杨夕还真就无法撇清关系，他甚至认定那个家伙就是冲着他来。
这么说来，这次是真的被圣母召见？
杨夕狐疑的皱起眉，眼前的小白脸侍长连差人骗他去祖庙的事都承认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至于会说这种话，再加上他不在偏殿而在这里等着，肯定是没办法在那些侍女面前说出第二次召见的事，而且根据他刚刚描述的情况，还真附和十一的行事风格。
“带路吧！”
杨夕淡然开口，这第二次召见应该是真的，既然侍长愿意提出和解，他也没必要非要和一个内务府的人死磕到底！
当然，抱着万一‘狼来了’重演的可能性，杨夕还是将黑王悄悄放了出来，以备被人再次撂下后不陷入迷路的窘境，不过他这次显然是多虑了，和第一次越走越偏僻不同，这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是气氛紧张的大宫楼。
高高的阶梯上，不断有身影来回走动，就连阶梯边戍守的御领军都显得冷冽了几分。
杨夕紧闭着嘴，跟着侍长的身后进了正殿边的侧门，他本来以为圣母正在处理刚刚提到的下城区暴乱所以才显得如此拥乱，但脚下的路很明显是偏向另一个方向。
好在他的疑虑还没聚集起来，耳边就已经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啊哈哈，谢谢母上！”
十一清脆的声音从高处回廊的尽头传来，杨夕敛息走进，就听侍长恭敬的弯下腰去，朝里喊道：“殿下，杨夕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直到这一刻杨夕才想起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忘了埋藏在自己身上最大的一颗炸弹。
眼见杨夕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侍长回头瞪了他一眼，才退到一边，到了这一步，杨夕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拾级而上，低着头踏进了前方的楼阁。
“你就是杨夕？苏家外系人？”
杨夕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宫装妇人，雍容华贵，眉眼间带着一股超脱般的沉静，如果只是光看外貌的话杨夕甚至觉得这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少妇，但偏偏她已经育有十一个子女。
十一此刻正依在妇人的怀里一脸依恋的笑着，等看到杨夕的小动作后不满的喊道：“喂，杨夕，母上问你话呢，谁允许你抬头了？”
杨夕一惊，忙重新低下头，看样子十一已经提前介绍过他了。
“是……小的是苏家外系人！”他脑子转了一圈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自称。
“既然是苏家人，也不算外人，你不用这么拘束！”
和姬无命忌惮无比的存在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妇人看起来简直就只是名普通的母亲，态度亲和笑靥连连，要不是偶尔露出的一丝少见的气势，杨夕都会以为是狐族小题大做，只不过以杨夕的猜测，蛇族圣母应该是能在见面的第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但偏偏圣母此时的表情又太过平和，是她其实并不在乎人族的身份？还是假装如此？又或者她真的没有发现异样，那片蛇蜕效果这么明显？
“听十一说，你去过污水沟？”
“是！”
“那你说说对于那里的看法！”
杨夕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声，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前方，看不出圣母有什么表情，倒是十一一个劲眨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小的只在里面待了三天，而且一直被人关在库房里，逃回的路上也是慌慌张张，说来没有什么太留意的地方！”
“既然是被掳去三天，总不会能踏踏实实的蒙头大睡，那就肯定会想些什么，你不必在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圣母就像只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杨夕却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压力，似乎关于污水沟，才是圣母召他过来的真正缘由，不然只是十一随口的一个推荐，没理由圣母会对这个如此重视，他心头急转，开口道：“嗯，污水沟里，虽然看起来团团抱在一起，但可能他们并不是看起来那么一致，圣母殿下如果想要扫平污水沟的话，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
杨夕断断续续的，将这句话表达出来，他能够感觉到在这一瞬间，不远处的那个妇人流露出了极其凌厉的目光，但当回应出口时，又恢复了和熙的语气。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扫平污水沟？”
“小的逃出来时正好遇到御领军封锁污水沟出口，所以才有这样的妄想，如果不对还请殿下原谅！”
杨夕忐忑不安的捏紧了手掌，他其实知道自己先前那一句话到底蕴含了多大的风险，这种妄自猜测稍有不慎都可能引起圣母的警觉和反感，无异于将自己往火堆上推，但也是因此他才敢直接说出来，毕竟他是由十一推荐出来，圣母对他的印象应该也多是由十一而来，那么杨夕就不妨借着十一小女儿的光环大胆一些。
想要安全的逃走自然简单，但他既然见到了圣母，同时还幸运的摆脱了身份暴露的危险，那就不妨利用这个机会尝试着将狼族从污水沟剥离出来，他就算这时候将蛇蜥背后的主导和盘托出，圣母又为什么要相信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拐入污水沟的随从？
于是那一刹那的思考让杨夕决定采取更加迂回的决策。
“我已经承诺过，你既然是苏家人，那也是半个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大胆的说出来，我绝对不会处罚你，那现在，就当我想要扫平污水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在那一刻的凌厉后，圣母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母亲角色，这一番话在杨夕听来似乎考较的成分更多一些，他无法确定圣母的真正想法，这个层次的人物根本就无法从她们的话语中查探到多余的信息。
于是，在小心的衡量过后，杨夕以一个囚徒的视角，将污水沟中发生的事情以另一个角度描述出来，他不敢去点破蛇蜥暴乱的事情，只说外面突然混乱起来，好几方势力突然大战。
至于污水沟的真相，那里面那么多五大家的眼线，加上丁玉的亲身经历，自有人能将消息传到圣母耳中！
“这种情况你都能逃出来，看来是个福运不错的人！”
“是呀，真是奇怪，他运气一直都很好，在灵石窟的时候连呼吸都停了，结果回到蛇都又活过来，呵呵！”
听到母亲给了一个特殊的评价，十一也跟着附和起来，只不过杨夕却是急的脑门直冒汗，他恨不得过去捂住那张小嘴，这个时候可不敢再引起圣母的兴趣。
“在殿下面前，污水沟里那些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一点小小的骚动就已经自乱到这个程度，说不定殿下只要开口，他们就会举手投降以求一条活路！”
杨夕从没露出过这样谄媚的笑容，但这个时候却是必要的，不管圣母中不中意，他都要种下一个武力镇压之外的可能性。
“哈哈，真是个会讨巧的机灵人，有你在十一身边，我也能安心不少，既然你在灵石窟时都能代理一镇，那也不能就这么埋没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接手下城区东区治安官一职，俸禄挂在十一公主府，下城区最近有些不太平，有些人三番两次挑衅王族的尊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十一，你要好好把这些人都揪出来！”
圣母抚掌愉悦，只是一番话却在脱口的一瞬间让杨夕凉意直透脊背，他以为圣母是因为十一的推荐才召他过来，但很明显，圣母对他的了解绝对不限于此，甚至在探老被秘密送往圣母殿的那一刻，他就可能已经进入了圣母的眼帘，而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到底有多少被掌握，他不得而知！
“喂，母上在给你封官，你怎么还站着？”
十一娇嗔的声音将杨夕惊醒，他慌忙扣谢，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那双带笑的眉眼，若有若无的威压让他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这是一种警告，而警告什么？他摸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