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所谓：大错特错

在穿梭界限的那一刻，他们眼前闪过许多斑斓的极光，还有时空流中各种各种炫目的光彩，身在其中让桔梗觉得天旋地转，胸中烦闷欲呕，但界限穿越得也很快，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那间隙的另一头。

不过，因着他俩身手不俗，互相扶持，倒也没有出什么洋相。

顶多就是有些身体上的接触，比如李洛扶了巫女小姐一把，而桔梗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抓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衣服。

“没事吧。”墨衣青年问道。

桔梗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先看看这里是哪里吧。”

环顾四周，这儿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看着也算是个山清水秀之所，林中流水深深，如鸣环佩，水色倒也清冽，水中还有游鱼活动，不似什么绝地，他们沿着水流追踪，这附近倒不像是什么异空间，沿途从荒废村落的痕迹来看，这里应该还是东岛。

不过，桔梗还是能在沿途发觉妖气邪术的痕迹。

虽然气息已经很淡了，但依然存在。

从现有的线索不难发现，幕后之人是用水流来随机散布桃子与人面果，然后通过水流将它们送到四面八方去。

——此中心思，并不难分辨。

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河流，但哪怕身在城中也一样可以看见天上的情况。

那样的话，就未免太惹人注目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幕后人根本没有在空中远程操控果实的手段。

要是有的话，幕后人就不必选择这种让果实顺水流而下的方式，“他”大可以先选择几条线路试水踩点，然后慢慢扩大范围，这样的做法，也符合只下必要“束缚”，一点儿也不多暴露自己的风格。

也就根本不会被

“他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也就不需要把两个果实分在一起投放，若不这么做，也不能形成我们在村子里看到的‘傀儡束缚’。”李洛这么分析道。

桔梗也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的术式并不算很难，但构思却很巧妙，迷惑与控制的术式一环扣一环，先吸引村民们吃下桃肉，再将‘吃’的这个行为，给模糊曲解成某种应许。”

“如此，这就算是生灵自愿奉献出血肉精气，幕后人也不沾因果业力。”

“哪怕有人看出尸体有异，并非是因为疫病死亡，那时候也不可能再通过因果或者回溯之类的手段追踪他。”

事实上，如果发现这件事的人，不是百年来灵力最高深、巫女技能最厉害的桔梗，根本不可能根据这样淡薄的妖气一路追到这里来。

那墨衣青年递了一个水囊给桔梗，道：“这倒有些像我们大魏有关命理的一些法术了。”

桔梗接过来，又泡了些随身带的甜草下去，“瞧这里的地貌，应该是东岛离蓬莱仙岛最近的位置了，我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也听师父说过。”

“而且，这也是离大魏比较近的地方，不管妖怪还是人类，都多少要受些大魏的影响。”

桔梗摇了一下水囊，让薄荷粉在水中充分地混合，然后才喝了几口水，一线清凉入喉，滋润了有些干涩的丹唇，倒感觉舒服了很多。

李洛听到“蓬莱仙岛”那几个字，心头不由一动，逐而问道：“我在大魏也听说过蓬莱洞天的名声，只是，按照古籍记载，它的方位倒不在这附近。”

“难道，在东岛也能看到蓬莱吗？”

桔梗有些奇怪：“是呀，北洛，你之前没有听说过吗？”

“在大魏开国之前，神明降下天罚，蓬莱仙境也脱离了人间界，也就是那时候，有一角残骸坠落到了这附近，悬浮于海面上，若干年后，它就成了这附近每隔五十年出现一次的秘境。”

“不过，关于仙岛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是十分清楚，对于这里的事，大半都是听师父讲述或者从典籍里看见的。”

李洛想到系统更新的“当今世界”，聊斋加犬夜叉，想想这两个世界的情况，还有部分记忆，便不难发现这世界是什么样子，道：“后来的事情，我也听老师说过，天罚之后，阴司对人间的管控便弱了许多，不管是都城隍还是府城隍，他们连自己的属地都管不了。”

“如此一来，邪门歪道就越发猖狂，如果说世上有所谓的‘妖魔盛世’，那应该就是天罚之后到一直如今的数百年光阴吧。”

桔梗点点头，而后顺手将水囊给了他，柔声道：“这天气热得紧了，走了这么久，你也会累，我往水里放了点儿薄荷粉，喝这个精神会更好些的。”

墨衣青年道了声谢，接过去就仰首将水囊里的水喝尽了。

薄荷的味道清清凉凉，还有点儿酸酸甜甜的味道，大热天饮下去确实让人精神一震。

虽然李洛心里可惜，这不是冰镇的佳酿，手边也没有气泡快乐水，但他可不会在桔梗的面前说出来。

＃未来女朋友分你最喜欢的奶茶，你难道还要傻乎乎说不好喝，就算是自命坚韧如钢铁的男人，也不能这样作死啊＃

巫女小姐看到他毫不避讳，直接用自己用过的水囊喝水，耳后亦不由一热，侧脸如晕染了花色一般的动人，那白玉般的耳珠，亦漫上一点儿如天边云霞的绯色。

原先他们不就地取水，是因为水流中有轻微的妖气以及残秽。

那幕后黑手又有傀儡术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沾染得好。

桔梗也没想到，因为此行的缘故，她和“北洛”的关系，会再度拉近，并且在无形之中，他们又变得亲呢了许多。

‘他和别的妖怪不一样。’

从内至外，哪里都不一样。

哪怕是巫女，动心动情之后，她的心，也和普通女人的心是一样的。

而这个时代的东岛呢，哪里都在打仗，没有真正太平的地方。

人和人，妖和妖，人和妖。

无处不在争斗，只要有独立灵智，那就都在斗。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陆陆续续看见了好几队的溃兵。

并且，不乏食用“人面果”后病死在路旁的尸体。

有几户聚居的人家，也都病死在了户外。

不出意外，又是吃了那果子的缘故。

桔梗还随手救下了一个给吸血藤蔓缠住的武士，这武士身材倒也挺拔高大，看起来武功不弱的样子，至少劈砍黑气藤蔓那几下，血气涌动很有样子。

武士自称“江本胜”，看起来很有优越感，也对自己的姓氏与有荣焉，称得上一句面目清俊，只是其人眼下的青色很重，脸色也太过苍白，这未免有纵欲过度的嫌疑了。

那墨衣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心下感到浓烈的违和。

‘这人的气血充盈，筋骨肌肉也是一样，甚至是过于的好了。’

‘血气之中，没有半分习武之人的正气，反倒透着邪气。’

想来，不是修炼过邪术，就是练的魔道功夫。

不过，李洛瞧他那神似肾虚的面相，还有眼神之中隐约的淫/邪/恶毒，更偏向这人修炼了邪术。

那江本胜一直偷偷摸摸的，想要接近桔梗，但不是给巫女小姐的灵视震住，就是给那墨衣青年隔开了。

这人又擅长装可怜，看起来演技不错的样子，只说到了下个村子就不跟着他们了，虽骗不过李洛，却到底让桔梗有些不忍心。

可黄昏之时，江本胜想要搞鬼，却给李洛发现了。

那墨衣青年没跟他客气，一出手就废了这人一只手。

再伸手一按江本胜的肩膀，更是让江本胜的肩胛骨碎了，那股邪异的血气之力震动了一下，但他根本不是李洛的对手，直接就给辟邪的妖力反震了回去，并且埋下了手段。

江本胜那把剑，已然化成了齑粉。

偷偷点燃的迷情香，还有藏在吹哨里的药粉也都给李洛毁了。

清冷的巫女，在逢魔之时，轻声道：“你何必跟这样的人生气？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赶他走就是了，任天命判他，在这样的时刻，在这种地方，他是活不下去。”

身为巫女，看到大妖怪对人类出手，不管情况局势如何，按照她的身份，从小受到的教育、认知，这终归是有些失职的。

而那墨衣青年也了解她的心理，并不如何生气，只是瞧着那武士，道：“这畜生确实不配让我动怒。”

“也不配得到你的善意。”

他放开江本胜，瞥了这人一眼，冷然道：“滚。”

“慢上一刻，我就断你一根手指头。”

那武士忍着疼跑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一里地，跑得越快死得也越快，李洛留在他体内的气劲直供心脏，神仙也救不回来。

而感应到那道气劲消失的时候，人也就死了。

之所以不直接杀了他，不是不忍心，只是不愿桔梗有什么心结、负担而已。

——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让他和喜欢的人为此生出什么分歧与芥蒂来。

过来一会儿，那白衣红袴的巫女方才幽幽说道：“好在…这次即时发现，没有铸成大错，你我也都安好。”

清艳绝丽的巫女柳眉轻颦，杏眸里是淡淡的愁绪与茫然。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境地下，面对自己保护的人类，最最直接的恶意。

墨衣青年握着她的手，道：“谁说没错的？”

“这人不过就是一心怀叵测，恩将仇报的畜生，这就是错，一来他要对我们下手，既然没能成功那就合该受到惩戒。”

“被我教训，乃是天经地义。”

“二来，他敢用那样不干不净的眼神看你，还的的确确想要付诸于行动。”

“这样更是…大错特错。”

所以，他容不下这样的人在眼前晃悠。

更不可能留下什么后患。

桔梗略略靠着自己未来的男朋友，倒是有被大妖怪宽慰到，这边李洛也收回了那缕妖气，感知到奔着找死的人已经如愿以偿。

完美。

休息了小半夜之后，他们又趁着星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