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彼此彼此
相隔着三四步的距离,我能看见漆黑的枪口。
我们就这样持枪对峙,在没有绝对压迫的情况下,双方受到的生命威胁都达到了最高。
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开枪,只要一抠扳机,基本上也宣告自己的死亡。因为距离太近,对方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看的很清楚,稍有异动都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形成了奇妙的默契,组合成了平衡态。
很想开枪结束这一切,但我手上的枪没有子弹,红衣混混几乎受不到生命威胁,只有我一人在鬼门关前徘徊。
只要红衣混混愿意,食指轻轻扣动扳机,我就将倒在血泊之中,当场命丧黄泉。
一时间,耳边除了急促而快速的呼吸声之外,就只有异常激烈的心跳声。
我有些后悔上前帮忙。
小路和李依炜都在别墅口干舌燥地等着我带着资源回去。若是我没法回去,他们该怎么办?凭着仅有的一件雨衣出来为我寻尸吗?最后干渴死在边郊别墅的生态森林里?
我必须活着离开,我必须顺利找到资源,我必须活着回去。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滴落在护目镜上,但很快被冷风吹干,只留下寒冷和紧迫。
红衣混混那银色质感的手枪里,一颗在枪膛内蓄势待发的子弹即将打进我的头骨。
我拿着一支没有子弹的枪,维持着一时的生命。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等到子弹进入头颅的时候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红衣混混也明白这样拖下去没有益处,慢慢向后挪动脚步。
“把枪放下!”我大声喝道,“水你可以拿走!只要你把枪放下!”
他伸长了手臂以瞄准我的头,眼神不时在准星和地上的水瓶之间跳跃,思考着其中的利害。
莫非是祸从口出?我不想激起他的杀心。
“我是警察,龙港东外环总局!只要你把枪放下,我就放你走!相信我!我没必要抓你!”我又撒下一个谎。
时间和空气似乎在两支手枪之间停滞了,紧凑型警枪的寒冷穿过手套,和冰一样,一直冷到我心里。
就在我打算侧身扑倒在掩体后逃跑的时候,红衣混混慢慢放下身子,将枪扔到地上,缓慢地举起双手:“我只想要水。我真的很渴。”
保持着瞄准他的姿势,我不敢放松:“把枪踢过来!”
像冰块一样,银色质感的手枪滑落到我的脚边。
我左手拾起枪,右手依旧紧紧地瞄准着他,在目送他拿着水离开我的视线之后,昏倒的两人从地上爬起,知道大势已去,扭头便开溜了。我这时才松下一口气,也算是死亡线上走了一遭。
劫后余生的轻松。
放下手臂和枪,两手已经酸痛,就连腿脚都有些发颤。
我不敢再以生命当作赌注,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头送到对方的刀下。
当然,也不能再相信任何陌生人。
正义凛然的周匀逍行侠仗义竟需要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他收拾烂摊子。
放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和人互相拿枪指着脑袋?这是什么混蛋行为?
右手的紧凑型警枪放回口袋,接过左手的银色质感手枪,虽然外观结构很像1911,但是细节方面和1911并不相似。从重量和质感上感觉,这是一支真枪无疑。
拔下弹匣,空空如也,只有空着的子弹凹槽,没有其他供能装置,这令我心头一颤。
紧忙拉动筒套,枪膛里也同样,没有子弹。
......
走到那一家人身边,周匀逍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医疗箱样式的盒子,为男人包扎着胸前的伤口,妇人抱着孩子在一旁忧心忡忡。
“水让他们拿走了。”
“没关系的,破财消灾,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出手相救呢,”男人摆摆手,“他们动手可真够凶的,没受伤吧?”
我心里窝着火,忍住骂周匀逍不负责任丢下我逃跑的冲动,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等下!”男人叫住我。
回头一看,他向我扬扬手上解下的手表:“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这块表请你们务必收下!”
我对他手上那块爵士蓝手表并不感兴趣,现在我只想找到物资,赶紧回去。
“你这东西在哪里找到的?”我指着地上的医疗箱。
周匀逍不做声,指向不远处的药店。
天空青白,身后那些建筑都被研磨成了最可怖的洪水猛兽,嘶吼着带走生命,绝望一般去撕扯铅块似的积云。整个世界都没有阳光,脑子里的疼痛泛滥成灾,叫嚣着去解脱。
我不做答复,在沉重的灰黑中径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