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二人叙起话来没个完,纾意这才反应过来,喊来联珠,将自己备好的物事送来。
“这天气正热,怀英任上又是皮甲又是铁甲,没得中了暑气,我特意备了些薄荷冰片水来,敷在臂上颈后或是放些在浴桶中都能凉快不少。”
“还有些提神的茶饼,里头也加了薄荷,天热多饮些水更好些。”
卫琅喜滋滋接过,又连声说着多谢娘子,故意将其系在鞍上显摆,这才依依不舍领着军士们往北衙去。
“走罢,咱们去西市逛逛。”纾意收回视线与联珠登车,想去西市看些精巧之物。
西市多有番邦胡商,带来的香料大多气味浓烈热情,龙涎龙脑之类更是颇受推崇价值万金,再加以大昭的各类香花或是**麝香等和制,更能使其相得益彰。
另有许多人愿口服香丸,日夜熏衣,以求汗水都是香气。
香料在白玉京内所需甚多,可怎么才能造出新意,在众多客商中挣得银钱呢?
纾意和联珠走在西市香粉铺子之间,各式香气交织驳杂,浓烈得让人有些晕头转向了。
胡商香料铺子根本不需要主动招揽客人,每年的龙涎香和龙脑都是上供之物,虽买不着御香,用些这类番邦香料确是可行的,便时常去胡商铺子中选购,各类香料仍是十分抢手。
纾意看着不少人家遣家仆来买这香料,或是哪家人尚有闲暇,愿意自己进店来来细细挑选。
经年累月皆是如此,客人的喜好与习惯想改亦是艰难。
她一时想不出个对策,便在心中存了个事儿,决定先放一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漂亮的小玩意儿。
胡商运来的货物虽是样式材料新鲜,可做工却比不上大昭,花纹多为卷叶草纹或是骆驼之类的兽纹,毡帘挂毯色泽鲜亮,羊毛料子是十分好的,只是现下正是夏日,这毡帘铺子门可罗雀。
纾意想了想,等自家新铺子筹备好,冬日正好用上,便去问那铺子中的胡姬可否定制。
那番邦娘子高鼻深目,有一头浓密的赭石色卷发,见了纾意上门眼睛都亮了,夏日生意不好,她纺的麻纱料子不及大昭的苎麻绉纱,便靠制革带护手之类的皮具支撑着。
“小娘子好啊,可是想买幅腰带送自家郎君?”她大胆热情,一口官话十分流利,上来便揽住纾意的腰将人往店里引。
“瞧,这皮子又软又韧,这腰带系些什么都不会坏,还有特意添上的刀袢儿,便利得很。”胡姬探手将各式革带取下给纾意看,“我们族中有个习俗,赠自家郎君腰带才能将人牢牢系在自己身边。”
纾意被她揽在怀中,被胡姬身上香气裹了满头,不免笑着开口道:“我想和娘子做些毛毡生意,今日不买革带。”
“真的?”胡姬十分惊喜,连忙将她往后院库房引,“娘子喜欢什么样的?我这都齐全!”
她十分麻利地开了库房的门:“娘子请瞧,咱们这什么都有,挂帘毡毯,或是褥子毯子,冬日往屋里布置,暖和的紧。”
纾意眼前花团锦簇,她伸手都摸上一摸,果然各有各的妙处。
毡毯结实厚软,正适合踩在足底;挂帘一面紧实一面松软,扛得住风吹,又可为房中蓄热;褥子毯子则十分轻软,冬日拥在榻上想必都不愿起身。
“咱们还有些上好的羊绒料子,轻软暖和,小娘子用来制衣袍也是极好的。”
胡姬又引她去了另一边的库房,里头柜架上摆放着各净色绒料,比外头热上不少。
“娘子别瞧这许多好毛料子都堆在库房中,咱们家的毡帘,是从不怕虫蛀的。”
“我想买些毡毯,不知可否定制花色大小?”纾意摸着一旁的绒料,心中确有意动。
“自然,咱们的毛料生意十月里便供不应求,小娘子现下来正好,更能为娘子做仔细些。”她十分高兴,一边替纾意打扇,一边将人引至桌案边坐下,再奉上塞外香花制的茶水。
纾意当即便和她商议起来,先定了些花色好让胡姬预备染料,尺寸之类过几日再来告知,又买了几条净色褥子、付过定金,又和她打听起香料一事来。
“娘子周身香气十分好闻,不知是什么香?”
胡姬敛过衣袖笑笑,说:“这是苏合香添百濯香共研磨的,如此既能留香更久,也能让香气更绵软些。”
“若是娘子喜欢,我赠些给娘子便是。”她说着便要起身,又被纾意拦下。
“这如何好意思?若是娘子不介意,我想向娘子打听打听,这些西域香料应当在何处买?”纾意嗅过香花,又补充道,“我要的多,一般铺子里又贵,不知娘子可有门路?”
她伸指捻着卷曲的发梢,略略思忖了一番:“我们族中自然也有制香料生意的,只是今日与娘子初见,两相底细也不清楚,我也不好作这中人。”
纾意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金鱼儿,轻轻置于胡姬面前:“还请娘子辛苦一番。”
见了实在的好处便好行事,她也不再推却,十分欣喜地将金子攥进手里,这才说:“我先回去替娘子问询一番,过几日娘子再来。”
胡姬娘子十分恭敬地送纾意主仆二人出门,让她过几日别忘了再来告知毡毯尺寸,纾意心中也有成算,但凭一位陌生的番邦女郎不够,她又想起了在郑十二娘处认识的孙、刘两家娘子。
她们家中可是常年做关外生意的富商,在香料一事上想必更是清楚些。
“娘子,咱们还看些什么?”联珠将刚买来的几条褥子放回车里,又递来一柄团扇。
“去香料铺子看看罢,这天还是热得很,再买些薄荷回家去。”纾意制薄荷冰片水赠予卫琅,府中薄荷都用得尽了,今日正好来买些。
卫琅那边进了北衙,将圣旨再众将领面前读过一番,将各类文书金册盖了印做好交接,便正式上任北衙龙武军统将一职。
军中副将们随他看过各支队伍,互相都认过脸,又去各处演武场看过麾下军士,他身披玄甲,挺拔地驭在马上,直忙活了大半日,这才将各部军士看了个遍,现下回了军中住处,准备歇下明日再来立威。
刚来军中也不好吩咐军士备浴桶沐浴,便只打了两桶水来,想冲洗一番。
卫琅可没忘纾意送他的薄荷冰片水,三只瓷瓶看着一模一样,他便随意选了其中一只嗅闻,香气十分清淡,倒没什么薄荷味儿。
他在水中添了少许,便自行洗漱起来。
原没什么香味,兴许是碰了热乎的肌理,香气渐渐散发出来。
卫琅只觉得疑惑万分,这哪是什么薄荷水,分明是絮絮平日沐浴用的百花香。
他哭笑不得,自己现下像个香喷喷的大花团子,在军中显得格格不入,卫琅只好自行打水再洗过,若是明日一身这样娇软的香气,怕不是要被袍泽打趣。
这三个瓶儿一模一样,其余两瓶才是薄荷,兴许是拿错了。
卫琅立在院中冲洗许久,好不容易才将这香气冲淡了些。
他躺在榻间,周身仍有些许香气,他将那瓷瓶攥在手里爱不释手,有了这香气他睡得也更好些,仿佛自家娘子就在身边似的。
安王今日上朝可谓是又惊又喜。
皇帝听了翰林院诸位臣工谏言,下旨将去岁被贬斥的徐老太傅从暮州老家召回,再入朝中。徐家上下一应官复原职,从前求情同遭贬斥之人同样既往不咎,一同还得朝中,朝堂上一片盛赞,称陛下仁厚。
且从前状告贤王有不臣之心一案再查,定要还徐老太傅与贤王一个清白。
安王死死攥着自家袖摆,面色又青又白,恨不得想让翰林院上谏之人就此消失,还好从前告状之人都清理干净,不然又是一桩麻烦。
他正紧紧咬着牙,又听父皇夸赞了他一番:
“此次中秋祭月,安王花了不少力气,皇后向朕夸赞不止,这三日中秋节假时候的城防辟火便都交给安王,定要十全十美才是,莫让灯会烟火伤了百姓。”
自从中元假作祥瑞之后他便和淑妃处处谨慎小心,差事办得也是用心至极,今日能得父皇夸奖,也不白费他这一番力气,还能看出父皇并未怪罪于他,想必是已经查到这幕后陷害他的真凶了,定是贤王!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所托!”
徐老太傅回来便回来罢,徐老太傅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拦住铁骑?这城防都交给了他,还怕自己的私兵进不得白玉京吗?
卫琅立在武将之中,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安王想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的私兵藏进白玉京,可卫琅身为北衙龙武军统将,皇城城防本就是他职责之内,借此在京中四处巡察也并无不妥。
皇帝却突然皱了皱眉,以手揉按额角,像是有些不适:“若是无事,今日便到这儿吧。”
这药还是起效了。
安王血脉中汹涌着大事将成的兴奋,成大事者,前些日子受些波折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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