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奔

伤愈后无所事事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佐佐美很快接到了千手族中发来的信件。

这封信来得莫名其妙，内容一副十足的官方腔调，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严肃冷硬的通知。

虽说她目前算作是宇智波一方的人，但在最后决战之前，她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参与过族内的决策。说得更明白些，实际上就是被斑和泉奈两兄弟养在家的女人而已。

……所以，千手一族如今传唤她这个编外人员，是想清算一下最后一战时由她所犯下的杀孽吗。

有过两次濒死的经历后，佐佐美自认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无所畏惧了。她用手指弹了弹那封措辞寡然无味的信件，记下时间地点之后，还是欣然赴了约。

“……什么啊，原来是柱间吗。”

落日的余晖落在窗外的屋檐上，橙红色光线的映照下地面仿佛铺着一层古铜金色的地毯。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柱间正襟危坐着批改公文，刚正舒朗的面容颇有几分威严。

“佐佐美！”见她进门，柱间刚树立起来的大人物形象瞬间破功。他兴奋地向她挥了挥手，一如初见时热诚而傻气，一下子又让她想起曾经为她剥栗子的少年来。

“哟，柱间。”

她向他招了招手，柱间便放下文件三两步跨到她面前，疑惑中又带着些久别重逢的期盼，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可爱，佐佐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忍不住想对他做一点点……嗯，奇怪的事。

原谅我吧，柱间。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的头发了！”她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微凉的双手插入他的发间，手指的滑动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他的头发又滑又亮，光用手指就能一捋到底，简直可以直接上镜去拍洗发水广告。

啊，这大概就是天国的感觉吧。

沉浸在柱间顺滑的头发中，她几乎要幸福地落泪了。

尽管已经成为一族之长，但柱间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好脾气。被她如此作弄一番后，他不仅没生气，见她踮着脚尖有些费劲，甚至还配合地蹲下身子任她捋了个爽。

“佐佐美，你也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柱间，你的手感果然还是这样好。”

两人同时开口道。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了呢？”再次问起这个问题时，柱间不再踌躇了。

在他看来，虽然不知道她和斑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但有斑这样温柔的友人，那她一定是得到了周全的照顾……

“如你所见……”她似笑非笑地垂下眼，以手指向那被柱间所治好的心口之伤，“我已经成为忍者了。”

“……”柱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脸上又露出愧疚的表情来。

做“梨瑠太夫”时，也许不很如意，但那时她是性命无虞的。在柱间心里，佐佐美仍旧是曾经那娇气又柔弱的存在，哪怕他亲眼见过对方开着须佐能乎大杀四方，也无法轻易扭转这种印象。

选择成为忍者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走上了一条荆棘之路。

忍者和花魁，又孰优孰劣呢……

眼看柱间似乎又有陷入消沉的趋势，佐佐美内心深处的柔软地带似乎又被戳了一戳，她最后揉了揉他的发顶，露出久违的“光明女神之闪耀”来。

“……总之，我现在可是超强的！”她夸张地用手比划起来，“我甚至能驾驶高达！”

柱间却并没因此感到开心。

他的脸颊在暮光中呈现出一派坚毅而令人安心的温暖色泽，那目光越过敞开的窗户，落在远处披着红霞的层层山峦上。

“再过不了多久，村子就能走上正轨。”他轻声说道，“无论是你，抑或是任何人……这样被生存所迫的‘无奈之举’，已经没有再次发生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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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柱间和佐佐美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晚饭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许久了。

就连柱间宣称要带她去吃的超好吃的拉面店，也已经闭门谢客早早打烊。柱间满脸消沉地蹲在地上，嘴里喃喃说着“对不起”、“都是我没用”等等诸如此类的碎碎念，在角落里冒起了蘑菇。

斑已经提前说过有事回不来，所以即使现在回家也不会有饭吃。她有些苦恼地思索着，时间这么晚就算想要去哪儿蹭饭也没机会了，好麻烦啊，干脆就不吃了吧。

……反正少吃一顿又不会怎样。

“我是没什么所谓……”她懒洋洋地靠在路旁的杉树上，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倾泻下来，在她的脸上投影出一片片光斑，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银色的光晕里。

“……”

柱间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光束恰好打在她精巧的两片唇上，与那一张一合的嘴唇相重叠，像是夜月下振翅的燕尾蝶一般耀眼，随着动作不断洒下闪着光的鳞粉来。

没由来地，他忽然回想起与她告别那天，雨伞下她淡淡的体温，和若有似无的芳香气味。

水蜜桃似的透明绒毛、上翘的唇角、樱桃红色的舌尖……在这个瞬间，往日的记忆纷纷汹涌地重现在他眼前。

“你是个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人……”

曾经的对话回响在他耳旁。

柱间几乎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因为柱间的走神，一时间竟没有人做声，气氛有些尴尬。佐佐美疑惑地注视着他丢了魂似的脸，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小伙子怎么突然变傻了。

“柱间？”她凑上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

一滴雨掉在柱间的鼻尖。

“下雨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摊开手掌试了试，随后傻气又质朴地道：“又下雨了，佐佐美。”

“我知道呀。”佐佐美说，“这次我没有带伞，没法再送你一程。”

他歪着头想了想，果断地脱下正穿在身上的月白色羽织，将她的上半身裹了进去。

“……”佐佐美简直要被他神奇的脑回路惊呆了，她在衣内奋力挣扎着，“我喘不过气了！”

“……对、对不起……”

经她一顿惊吓，柱间终于变回了正常的柱间。他忙不迭地松开手放她出来，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

“……这样子会感冒的。我只是想带你……带你去避雨。”他有些茫然地解释着。

就算是避雨，你可真是拿出了包裹木乃伊般的看家本领呢，柱间。果然是被称作“忍者之神”名号的男人，任何场合都不会懈怠吗？

佐佐美几乎要被气笑了，但看见柱间那张傻乎乎道着歉的脸，突然间又没了脾气。

“……算了。”良久后，她接过他的羽织，递给他一只袖子和半边衣角，拉过自己这边的一半披在头顶。

“回去吧。”她学着斑的模样，故作姿态地抬了抬下巴，“我一点也不认识路哦。”

“……那么就去我家坐坐吧。扉间在家的话，还能帮忙热饭……”

踩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他们跳着提提踏踏的舞步，从朦胧的雨幕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