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面具下的异状

远处传来脚步声愈发清晰。江倾衍收回思绪目光转向声源处，只见兰雪手执着食盒正四下张望像是在寻他踪迹。

“这呢。”江倾衍出声提醒。

那边的人一闻声便拎着食盒一路小跑过来。不过半晌，江倾衍面前空无一物的桌上便布满了盘盘清淡菜肴。

“公子伤势未愈吃食要清淡些。”兰雪边布菜边道，“这些菜都是……上面特意嘱咐备下的。”

知晓江倾衍不愿听她提及‘皇上’一词，兰雪有意避开了话头。江倾衍只是淡淡应了声便伸手接过了那碗清粥。

或许是一旁那道视线太过灼人，江倾衍吃了几口后便停住，他抬头去看兰雪只见对方目光几乎将那桌上的几道菜看穿。轻叹一声，他道：“坐下一起吃吧。”

兰雪闻言连忙摇头言说不敢，但目光却始终不离桌上食物。江倾衍便将空碗碟推至她面前再次出言道：“没事，你坐，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色香俱全的诱惑下，兰雪没再推辞，大方入座后便开始风卷残云。江倾衍无甚胃口浅浅吃过便放下了筷子，桌上大多食物都进了兰雪的肚子。

饭后，兰雪收拾碗碟善后。江倾衍则是在这院中四处走动试图找寻破绽。

这座院落走下来并不算大，前后两条门相隔亦不远但门口都有卫兵把守。江倾衍倒不觉意外他原本也没指望能走门出逃，于是便往桃林深处走去。

闲庭信步只当消食般，却误打误撞给他寻到一处破旧的木门。江倾衍心中不由燃起一丝希冀，但他只是微微探了出去便被门外守候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望着胸前交叠的两柄长枪，他目光逐渐黯下。

看来晏九亭是执意要把他囚于此处了。双拳不自觉攥紧，若是他十成武功在身怎会敌不过这宫中的寥寥几个兵卒。沉默良久，他松开双拳转身离去。

现下的忍让并非坐以待毙，江倾衍绝不会妥协于这处境，守得云开方见月，他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养心殿中，晏九亭正坐于案前翻阅着手中奏折，复辞在他身旁静候。随着时间流逝，但见那端坐之人面色愈发难看。

随后只听见‘啪’的一声响起，晏九亭手中那道折子丢了出去，许是力道过大，那奏折略过了桌角摔在了地上。

复辞见状默不作声得弯腰捡起那本奏折，将它放回到晏九亭面前。晏九亭皱着眉头瞥了面前奏折一眼道：“你打开看看。”

复辞得令照做。

展开一看才知是封弹劾的奏章，上面密密麻麻得写满临安城内一胡姓男子罪状，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几乎是无恶不作。

但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所到之处的地方县吏竟无一人治理。

复辞不解，往下一看才知此人乃是临安太守胡雍家中次子胡禅。

这些地方官吏都不愿得罪于他，于是便索性坐视不管甚至有些还上前奉承。

但胡禅却在行至淳安县时碰了壁。那淳安知县赵文实乃清官，见此人在淳安县内这般肆意妄为便要将他捉拿归案。

胡禅当即就亮了身份，似乎笃定赵文不敢动他。赵文却不管执意要胡禅认罪浮诛，胡禅见不妙便让人去禀了自己父亲。

那临安太守未曾露面只是直接传话让赵文放人。

赵文迫于威压下只得放人，但却在之后秘密承了道折子上来。这封奏折好不容易越过临安送至京畿却又被截下。晏九亭听闻此事后特命复辞彻查这才将这道折子拿到手上。

复辞阅完后便将折子合上放回案前，随后听见晏九亭闷声道：“朕竟然不知这朝中已然有人胆大到这种地步，在朕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这朝中分明是有人刻意维护那临安太守胡雍。以至于这道奏折几经辗转下都被搁置不理未曾呈上御前。

复辞对晏九亭言中所指心照不宣。他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站定在一旁。

季月烦暑，心中又郁结烦闷，晏九亭指尖不住松了松领口衣襟。复辞看了一眼便迅速转开目光，半晌才问道：“皇上可要沐浴？”

晏九亭闻言淡淡地应了句，便起身离开。

宫中有一处冷泉，池水乃是引进的天然山泉，酷暑难耐时晏九亭常光临此处。

一贯的屏退了众侍，晏九亭将身上衣物一一褪尽不着片缕的靠在浴池壁边。

他将覆于脸上的面罩也一并取下，瞬息间，那一头及腰墨发竟生出异状变为白色，有几处在光线的照射下还隐约闪着银光，白丝散落在苍白的肌肤上似妖似仙。

复辞跪坐于他身后伸手撩开了他遮在背上的发丝。

入眼的是几乎布满整个背部的桃花刺青，朵朵妖艳欲滴极为逼真。

只是这精美的画作上却有着几道长长伤痕，伤口虽然早已愈合但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让这艳丽的图案变的有些狰狞。

晏九亭目光一直停驻在一旁放置的面具微微出神，复辞则在他身后替他清洗着长发，动作轻柔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