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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下扬州(二)

本来傅津川打算在楚州住个三五日,看看几县防务和驻军情况,结果这一看,却是触目惊心。

武库之中弓弩的弦都被老鼠咬断了,兵器铠甲因为潮湿大部分都生锈了。州城山阳原本应该有三千驻军,只有两千余。

剩下不用想也知道是吃了空额。甚至还当场抓到几个偷到军资准备发卖的兵士。

楚州司马杨玢当时的脸都绿了,然后看着这几个兵士直接被傅津川下令枭首。

杨玢也因为御下不严,被当众打了五十军棍。

临走之前还告诉他,两个月后还会来楚州,并且边军的规矩是,吃空饷不能超过两成。

这还没等走出楚州,就有百姓看着大都督的旌节过来告状,有军士作奸犯科...于是乎,查探之后,又是几十个人头落了地,有军士,也有将官。

所以到了扬州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入夏了。

扬州城这里,淮南经略使、扬州刺史刘景明为首的文官,以及大都督府的属官,扬州都督同知陆勋,以及驻扎在扬州的广锐军军使吕虔勖,以及扬州城内的士绅大族,全都出城相迎。

傅津川穿着蟒袍,头戴进贤冠,英武不凡,一众人等纷纷交口称赞这位侯爷风采过人。

而傅津川,也是在入了城之后才知道这坐许多诗人口中“雄富冠天下”的扬州城是个什么光景了。

城内通衢大道贯通城门,河道呈井字形分布,纵横交错,南北大街六条,东西大街十四条,桥路相通,街边房屋鳞次栉比,来往行人极为热闹,。

傅津川还跟并骑而行刘景明说道:“真不愧富甲天下之名。此间繁华,却不下于上京啊。”

刘景明却意有所指的笑道:“只希望不侯爷要被着富贵迷了眼啊。“

”哈哈哈哈。”傅津川听后大笑。

接风宴没有摆在任何官署,而是在城北九曲池边的亭台上。

池边垂柳成行,烟波淼淼,景色极好,而扬州众人望着笑意盈盈的武安侯傅津川仿佛也忘了这位大都督前几日在楚州接连斩了几十个头颅了。

宴罢,傅津川直接邀请刘景明去自己都督府,刘景明也欣然应邀。

位于内城的都督府,既是扬州大都督府的官衙,也是大都督本人的居所。赵元殊没有参加宴会,而是先行来到府中,即便是早就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是让随行的仆役有重新洒扫。

见到傅津川和刘景明回到府上,也找仆役为二人准备茶点。

“见过殿下。”

“刘经略不必多礼。请入内详谈。”

刘景明对于这位公主殿下手上所掌握的力量,以及其才智手腕都有了解。所以自然也清楚,这殿下很可能带着上意来的。

果不其然,一进了书房,赵元殊就让随行的侍女拿出信匣取一份密信。“叔父说过,刘经略见到信件时候,不必行礼。”

话虽如此,刘景明还是十分郑重的站起身来,接过这份道君皇帝的亲笔书信。

刘景明看过密信之后打开信封,细细看了起来,半晌之后放下书信,而后问道:“如今河北道生乱,也证明了陛下的担忧,沙门不事生产,却占据大量土地不缴纳财赋..禁佛之举自然是依朝廷诏命而行,这事却还要侯爷都督府的军令配合。清缴积年欠赋之事已经在做了,不过对与盐商也不能逼得太紧...唯独这吴王府与红莲道勾结,并且参与发卖私盐聚敛之事委实有些骇人听闻,还有这些大盗...此事是不是要跟卫国公处沟通一下?”

道君皇帝在给刘景明写的信上说了三件事。前两件,灭佛、财赋刘景明都在意料之中。唯独这跟吴王有关的事情,实在太过棘手。

吴王是宗室,世居东京建邺,初代吴王与太宗皇帝是同母弟,所以才能被封在江南这种富贵之地。而且几代都没徙封过。历代吴王大都出任过东京留守一职,在江淮一代根基深厚,与江南大族关系密切。

若真是有不臣之心,必然会有一场大乱。

赵元殊道:“皇城司是在二月的时候,在京城接到一份投递的检举信,密告吴王勾结红莲道,结交党羽,有谋反之意。但当时只是一份信函,没有任何左证,加之当时上京各司事务繁重就没有了下文,三月间吴王世子进京,谋取越州都督一职,叔父虽然有些疑虑,但毕竟吴王是宗室耆老,越州也需要有一位重臣坐镇,就没有理会这份密信。毕竟没有左证...但我来上京之前,皇城司又被投递了一份密信,里面则是说明了去年御史被刺一桉,就是吴王府的手笔,并且江北的私盐贩子,以及几个大泽里的水匪头目,都是吴王府的人...至于卫国公处,我让李进忠李公公亲自去送信了,李公公身手不凡,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刘景明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吴王谋逆,此事要比河北之乱还要难缠啊。”

河北作乱,不过是僧侣惠庆户蛊惑人心,纠结信徒起事,虽然已经裹挟数万众,并且在前期因为趁守军不备和信徒悍不畏死夺了十几个城池,不过真正与朝廷大军交锋几次之后,就露出了义军不习战阵的短处。

而吴王则不同。作为太祖血脉,世居江南,可谓是根基深厚。又先后几代人都出任过东京留守一职,旧部遍及江南诸军。

现在又担任越州都督一职,手下也有数万官军,一旦真的谋反,江南道十几个州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响应...

不过随后刘景明提出另一种可能:“这件事情,是否有可能,是有心人要陷害吴王呢?挑动朝廷和宗室生乱,好坐收渔翁之利?”

赵元殊道:“这次南下,本就是为了查清到底是否有人在其中作怪,亦或是吴王府真的有反心也未可知..”

她本还想着方涯说的红莲道总舵目前就应该在江淮之地,这次就给他们翻出来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却不曾想出了这事情横生枝节。

这时候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傅津川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像是红莲道这帮鼠辈在后面捣鬼.....不过吴王如果真的有反心,到时候江南必乱,这帮鼠辈也会有可乘之机,说不定这背后就有他们挑拨的...”

提起红莲道,傅津川是张口不离“鼠辈”二字。在他看来,即便在上元夜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红莲道也还是只能玩些鬼蜮伎俩,上不得台面。

赵元殊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不管如何,总要先确定吴王府是否有问题。叔父的意思是,刘经略要对淮南道的官员心中有数。并做好万一的准备。”

道君皇帝并没有在信中明说,但这种关于一个宗室亲王可能谋反的消息通知他这个文官经略使也在明白不过。

做好打仗的准备。

这时候刘景明也突然明白,为什么道君皇帝会让傅津川出任扬州都督。

除了他,朝中任何名将接手扬州都督一职,都会慎之又慎,毕竟财赋重地。也只有这位武安侯爷,年方二十,年轻气盛,能以一往无前之势清理军中积弊,在短期内能够让淮南诸军恢复些战力,来应对可能出现的乱局。

毕竟现在对于朝廷来说,时间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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