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杯子金字塔

在这个世界的大陆通用语里是没有阶级这个词的，这个新词是安泊斯用几个发音组合在一起，听上去更像是“集团”这个词。

在梅塔和偷听的杰克耳朵里，安泊斯说的是：“这个世界有无数的集团，普通人的底层集团、底层出生的掌握超凡力量的中层集团、久远传承和显赫出生的贵族上层集团。以前的矛盾集中在底层和上层、底层和中层、中层和上层之间。”

“这种集团的划分依靠的是实力：经济实力和超凡实力。”安泊斯让梅塔给他拿来几个三种大小的杯子。

“这是小杯，代表没什么资产、不具备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这是中杯，代表有一些资产的人和那些有一定超凡力量的人。”安泊斯将杯子一层层叠加，小杯子多，放在底下，中杯放在金字塔的中间，顶上放了一个大杯，“这是大杯，代表有很多资产掌握土地和有极高超凡实力而站在顶尖的人。”

“看起来有点像尼罗帝国的蛇夫金字塔。”梅塔笑着说道。

看到安泊斯这边叠杯子，有一些坐的近的人也投来目光看趣。

安泊斯没有注意，他找来一个大水壶，有些费力的将它举过头顶，从顶层的大杯开始往下倒。

水流从大杯溢出，重心的变化差点让金字塔倒塌，但是梅塔眼疾手快，扶着住了几个杯子。大杯的水流顺着杯壁溢出，向着下面流去。

“嗨，你要不直接用魔法吧？你应该会最基础的水球术吧？”梅塔看他倒得费劲，扶着水杯提醒道。

“不，这样更具体。”安泊斯吃力，声音稍稍变大一些，“这桶水就像这个国家、这个大陆。而大陆上的资源、土地和水桶里的水一样，是有限的。”

“你再看杯子里的水。”

关注他们的人都顺着他的话移动视线。中层的中杯和底层的小杯都有不少已经接住了大杯中流出的水，只是因为位置的原因，中杯比小杯接的更多。

“大杯最先接满，然后是中杯，最后才是小杯。”安泊斯放下了水桶，指着中间和最下面的两层说道，“中层和底层永远只能接剩下的，可是即使整个水桶倒完也不见得可以让所有水杯都接满。”

安泊斯将顶层的大杯取下，递给梅塔：“大杯告诉小杯，你们的水不够是因为中杯接住了太多的水。他将矛盾转移到了，下面的两层，却不说，自己有多少水！”

“不算完。”

安泊斯翻身进入柜台，取出其他样式的几个杯子，他小心翼翼地将几个中杯替换下来，指着同样中杯大小，但是外貌不一样的中杯。

他看向四周，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就像是魅魔的魅惑能力忽然起了作用。

安泊斯对着所有人说道：“大杯发现旧有的逻辑骗不到所有人了，因为有些中杯现在不惦记小杯的水，他们惦记大杯的水。然后这一群中杯和大杯不谋而合地想到了同样的办法。”

“他们说，这些，和普通杯子长得不一样的——”安泊斯冷笑着，“这些异族，这些兽人、这些血族、这些魅魔，是他们让小杯没有水！”

安泊斯举起手，像极了一个慷慨激昂的演讲者，即使他的身材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有些瘦弱，即使他只有十岁。

“他们在欺骗我们！在欺骗所有底层人！”安泊斯很愤怒，他想到了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从未做过错事，却一直遭受的不公。和前世生活的巨大差异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今天忽然释放。

他的愤怒带动了几乎所有人，酒馆内的众人都停下了自己的活动，他们注视着那个最矮小的身影，本来已经不那么在意的被歧视的经历渐渐在心里被放大。

“这群该死的极端种族主义者，他们绝口不提集团！他们转移矛盾，他们把错误推到种族矛盾上。他们说：你们没水是因为被这些长得不一样的中杯抢走了！可是我们和普通人，和同为中层底层没有工厂、没有土地的法师、战士们有什么矛盾？！”

“等着吧！今天他们分走我们的水，也不会发给底层。等发现被骗的其他人重燃怒火时，成为新大杯的他们又会把矛盾转换成新中杯和小杯的矛盾！”

如雷贯耳——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这个成语，但是这一刻，卡特·杰克就像是在平静的夜里忽然听见了一声惊雷！

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小孩子说的那样。杰克激动地把住手腕，不让自己过于激动而颤抖。他想明白了，这个孩子说的对，他们这样的宣传太愚蠢了。

他们只看见了同为亚人的洛玛人应该联合起来，可是这反而是新贵和旧贵们希望看见的。等弗瑞党真的壮大，等亚人们联合起来，他们会做更多的压迫，然后说是因为亚人才让洛玛变糟！

这个魅魔男孩有着不俗的智慧和远见！我们需要他！

“好了好了。”梅塔的小眼睛很好的藏住了他的心思，“你一个小孩不要操心那么多，你一个小法师，哪来那么多国家大事处理？”

“咳咳。”梅塔转向身后，“各位继续喝，-这小子第一次喝酒，有些大舌头。”

酒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喧嚣，不过他们谈论的话题变成了安泊斯刚刚所说的那一席话。也许他们只是那种喜欢在酒桌上谈论国家大事小人物思想，但也确有几个人在思考。

“你小子啊！”环住安泊斯的脖子，梅塔用指关节钻他的脑袋，“你刚刚因为间谍罪被逮进去这才出来多久？送你一个远东的词，谨言慎行！”

“知道了。知道了。”梅塔也是关心安泊斯，安泊斯没那么不知好歹，“以后会注意的，刚刚只是......想起些事，有些生气。”

梅塔放他他，揉揉他的黑发，没在多说什么，心痛的给他添上一杯果酒。

“对了。还想起一件事。”在离开前，安泊斯将梅塔拉到一边，“你知道亚人兄弟会嘛？”

“嗯。知道。”梅塔挽着袖子，点点头，“兄弟会的成员可都是我们亚人的英雄，尤其是他们的首领，被称为【花牌魔术师】。在奥琅帝国解救过很多被奴隶的亚人，包括那些被逼迫的魅魔。”

“这样啊......不过他怎么安置那些魅魔呢？”安泊斯就像好奇的小孩一样，“魅魔本身是有那些需求的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梅塔摇头，“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吧。就像洛玛也有那种场所，女性魅魔的话，大概，你懂的。”

“这样啊。”安泊斯挥挥手，“行，走了啊！”

一直等安泊斯消失在街角，梅塔才放下手。他收敛起笑容，瞄了一眼角落，转身向店内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