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父亲

王旭连摔带爬的走到张国华身边，抱住他的脖子，手忙脚乱的想要帮他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想要减少他血液的流失。

可是那支箭直接穿过了张国华的颈骨，刺穿了颈动脉，这样的伤势，在农场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治疗的。

尤其是王旭走得急，并没有准备急救用的工具。

所以王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张国华的脖子里流出，看着他的脉搏逐渐消失，身体逐渐冰冷。

王旭的眼神慢慢的和张国华的眼神变得一样，瞳孔渐渐的失去了焦点，只能听到轻微的、悲痛的声音响起：“不……不要……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凶手遗憾的再次叹了口气，道：“很可惜，你来迟了一分钟。就只有一分钟。而这一分钟，就导致了他的死亡。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不会轻易的做决定，不会轻易的承诺。然而，只要是我说出来的话，我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不管我多么欣赏张国华，时间一到，我还是会杀了他。”

王旭抬起头，眼睛里混杂着悲伤、绝望、愤怒、仇恨，他看向凶手，却还是看不清凶手的脸，凶手很巧妙的利用了光线，让人无法识得自己的真容。

王旭沙哑着嗓子，道：“你杀了他，你该死。”

“不，不，不。”凶手否认道：“张大队长会死，是因为你来迟了，他是因你而死的，一直都是。从你开始参与这个案子的时候就一直都是。”

“呵呵。”王旭惨笑两声，道：“你算计一切，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他不来找我，你也一样会让我以其他的方式参与进这个案子。因为没有我，你就没有对比，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我没说错吧？”

“啪啪啪！”凶手赞叹道：“说的非常好。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做这种大案子，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警察和你们这些侦探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我选了一个较低的难度，并且给你们留了机会和很明显的破绽，你要相信，我的确是留手了。”

“可是结果却令我很失望。”凶手叹了口气，道：“王旭，你让我很失望。时至今日，你对于我的身份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在我留下如此多漏洞的前提下，你依然不能找到我。说实话，在我看来，你的能力远远比不上你的名气。我本来现在就想杀掉你的，不过你刚才那几句话却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

王旭道：“你这个疯子！你捉弄我无所谓，但是你不应该把他当成筹码！”

“如果不把张大队长当成筹码，你又如何能够用心尽力的跟我来一场对决？”凶手的语气里满是无奈，道：“要知道，只有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才是真正的有意思，才能真正的检验出一个人的能力。”

王旭沉默着，不再说话。

凶手道：“可是看着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觉得我更加失望了。不是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我自己。”

凶手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道：“我真失望，我当时竟然会瞎了眼，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你这样的货色，沽名钓誉，不配。”

王旭依旧沉默着，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悲伤和绝望，他甚至希望凶手能够将自己一起杀死。这样就可以去跟张国华做个伴，他知道张国华会经常做噩梦，他知道他为什么做噩梦，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而以后，他也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现在王旭只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够救赎自己曾经对张国华造成的伤害。

凶手皱了皱眉，旋即淡淡的说道：“哦，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电话里说的话吗？对于你的小把戏，我会给你一个惩罚。这将会是下一个考验。”

“如果你能度过这个考验，你还有抓到我的可能；如果你无法度过这个考验，那么你就永远都无法给张国华报仇。”

凶手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他和你所有的过往经历，哪怕是在我这样的人看来，他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若非实在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我一定不会选择杀掉他。你毁掉了他的家庭，间接的杀害了他的妻子儿女，而他居然还饶恕了你，并且将你培养成一个强大的人。我想他一定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也一直希望你是他的儿子。而你却从来不愿意把他当成你的父亲。”

以张国华对王旭的关照爱护来看，王旭叫他一声父亲也是应该的。

“父亲……”王旭听到父亲这个词，身体一震，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看着张国华冰冷的脸，喃喃道：“是啊，我一直都应该，叫你一声父亲的……”

他的眼里还是留下了泪水，似乎是想起了曾经和张国华一起的时光，那是他最年轻气盛的时候，那是他过得最艰苦的时候，却也是他最快乐、最温暖的时候。

而那一切美好，和那最重要最亲近的人，此刻都已经冰凉无比，在他的怀里，在他的眼前逝去。

王旭抬起头来，看向凶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诶哟，这可不是一个侦探应该说的话。”凶手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你就会变成一个恶魔，让张国华失望。他曾经可是说过，相信你不会变成那样子。看来，你是要让他死不瞑目了。”

王旭冷冷的说道：“我不会再让他失望，一次也不会。我会像他一样，守护这个城市。我就算变成恶魔，也只是会对你这种人！罪恶的灵魂，只有资格被恶魔吞噬。”

凶手轻轻的一笑，道：“不错，说的很有道理，我很想看看你最后，是否会有资格来审判我。那么首先，你就努力的来抓到我吧。说实话，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王旭将张国华放在地上，轻轻的、温柔的、就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般。

然后站起身来，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逃跑了。”

他看着凶手的身影，认真的说道：“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我，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个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