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目送着坂口安吾和老人一同出去,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海音寺溯游一个人,就连弹幕也消失了。
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清楚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无数情感在胸口堆积着,但是当说出不愿意加入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一刻,他还是久违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儿时的梦想放下得如此轻易有时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似乎又不完全事这样,系统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吸进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的空气,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心情愉悦了许多。
他的书包被摆放在床头柜上,这个跟着他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书包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磨损的痕迹,但是依旧任劳任怨地执行着装东西的任务。
打开包,似乎是由于之前的一系列大动作,里面已经变得一团乱了,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非常熟练地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了那本红皮笔记本,平坦在自己的腿上。
笔记本里的内容意料之中地出现了更新,和之前相比出现了一些让人感到安心的变化,虽然某个数字的变化属实是有些离谱。
姓名海音寺溯游0a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札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23572
触发事件无
看到触发事件那一栏终于变回了无,海音寺溯游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果不其然就是信仰值,虽然对于小国王这一次的崭露头角有所预料,在红庙时观众的反馈也非常好,但是这个数据还是大大滴超出了他的预测,让海音寺溯游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这个数据我想应该不是我多看了一位数吗\''海音寺溯游打量了那一串数字片刻,在心中礼貌性地询问着。
系统结算不会出现失误
这种机械化的发言让海音寺溯游微不可见地停顿了片刻,与此同时,红皮书也再无出现别的字样,在海音寺溯游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一行颜色稍有区别字却忽然出现。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又是那个像是带有着自己人格的语气,海音寺溯游的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很遥远。
这时候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那个老人,海音寺溯游来不及问系统更多,赶紧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看起来他们是结束了之前的谈话,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坂口安吾并没有跟在后面一并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和异能力特务课来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多问,李不为也没有让这孩子知道太多的意思,神色自然地回到了病房里。
“在看什么”
打发走了那个青年后,李不为有些得意地拿起刻刀,但是为了风度考虑,他还是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见海音寺溯游正在看书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日记而已,金鱼的观察日记,我有点担心家里的鱼,没有人给她喂食。”
海音寺溯游眼神低垂地回答,老人注意到这本书让他有点紧张,但他还是神色如常地按照系统的伪装回答道,在其他人眼里,红皮笔记本只不过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金鱼观察日记而已。
“这样啊,不用太担心,”老人一点点地雕刻着,一些看起来非常具有力量感的图形在他手中成型,“快的话也许明天就能够出院了。”
“还有,不知道谷崎先生和谷崎同学怎么样了”海音寺溯游有点担心地问道,谷崎润一郎的那种疯狂的感觉和谷崎直美的特殊状态让他有些不安。
不过老人却看起来十分胸有成竹。
“那对兄妹吗问题不大,那个叫润一郎的孩子,喝了点还魂水就差不多了,再进行一下心理疏导,睡个两天就完事,那个小姑娘我拜托了老朋友,再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听到这里,海音寺溯游才安心了一些。
在老人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海音寺溯游以为接下来也许对话就这样告一段落,但是老人却站了起来。
李不为警惕地拿着什么在病房里晃荡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应该存在的小机器。
在确认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之后,他才再次坐回床头。
一枚金色的、宽宽的金属片被老人从怀中取出,被塞进他的手里。
那特殊的形状几乎一眼就被海音寺溯游认出这是什么,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睛。
“金愿签”海音寺溯游不太确定地看着老人的眼睛,“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了孩子,是你把它带出来的,我只是负责让它不被那个西装眼镜看见。”
老人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对于自己把坂口安吾称作西装眼镜儿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海音寺溯游有点懵,这样的发展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看着手中被老人塞过来的金愿签,他有些大脑当机,就像是握着一块烫手山芋。
“我认为不需要想太多,把这个当作是奖励好了,反正你消灭了红庙里的那个大家伙,对于原装的那个家伙来说,信徒的信仰可比这个小玩意儿重要多了,安心收着吧。”
虽然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不为在心中说道,不过这个原装货还算是有些良心,他想,虽然和鬼神提良心多少有点可笑。
“虽然我也不懂这个金棒子有啥用,不过至少值两个钱或者辟个邪”
老人不确定地说道。
在些时候的谈话间,海音寺溯游对于老人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便不再多问什么,小心地放进了书包里。
见海音寺溯游收起了东西,老人的脸色骤然变得严肃。
“之前邀请的事情,是我草率了,老身在此对不住你了。”
没想到老人居然给自己道歉,海音寺溯游感到十分不高意思让老人家做这种事,连忙制止。
“没什么的,您能够把我们送到医院还帮我说话就已经非常感谢了。”海音寺溯游低声回答。
“你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出入境便会简单得多,唉。”
看着海音寺溯游,李不为只有心中叹气,他当时只想着拐好苗子回去,却忘记了对于外国灵视能力者入境近乎严苛的考核。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近几年来,就连略高于丁级的灵视能力者都几乎没有被允许过入境,更不要说是海音寺溯游这种等级的孩子了。
多半是那个东西的缘故吧,李不为看着眼前的少年想着,眼神温和得就像是看见了差点就要被屠宰的小羔羊,涉及到了国家层面,这是他最后能够干涉的了。
让海音寺溯游有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这样的话题。
“也许你愿意换一个住处”老人忽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什么”海音寺溯游有点疑惑,这个话题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也许中华街会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不想家里到处塞满窃听器,就到那里去吧,我会让我的老朋友们关照你一些。”
海音寺溯游沉思了一会儿,便答应了这个提议,虽然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承载了太多的记忆,但是若是能够摆脱一部分来自其他地方的麻烦,或一个地方居住也不是很难抉择的事情。
“但是,您帮助我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
黑发少年执着的目光,让李不为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柔软的头发。
少年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让这个孩子夭折是一件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他这么做了,一切似乎就能够就此终结,就好像在核弹发射之前就拆卸了发射按钮。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说
“记住你在追求什么就好,迷失是最可怕的东西。”
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老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郑重其事地开口,却说着犹如俏皮玩笑一般的话
“千万不要听外边那些人的话,他们只会把好孩子教坏,要是你能够狠狠地踢一脚某个光头或者是另一个绝对没有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老家伙的屁股,那就再好不过了。”
海音寺溯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镜,种田山头火和某只正在四处游荡的三花猫却齐刷刷地打了个喷嚏。
而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坂口安吾却神色不明地靠墙而立,总是隐藏在墨镜后的那双似乎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中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一种更身后的底色压制下去了。
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他反复对自己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却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他把空气重重地吸进肺部的深处,再缓缓地吐出来,短暂地感到有些缺氧。
种田山头火和他在办公室里的秘密谈话的内容仿佛字字就在眼前。
你在愤怒,坂口君,这不是好现象。上位者盯着他片刻,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样的语气不像是一句指责,于是他当时冒进地问了一句我想我没有理由不为这件事感到愤怒,海音寺溯游不过是一个高中都还没有毕业的孩子而已。
你说的不错。出人意料地种田山头火没有反驳他的话,依旧挂着那令人厌恶的公式化笑容。
当坂口安吾回忆起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再联想到海音寺溯游今日拒绝他的话语,居然离经叛道地产生了一种希望海音寺溯游的回答能够粉碎那张笑脸的冲动。
这不是好现象,就像是种田山头火对于他的指控那样,他本应该服从命令,恪尽职守,但是他却从海音寺溯游身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少年一开始的服从也许并非是上位者所以为的涉世未深,无所依靠,而是一种信任和憧憬,但是现在他们似乎亲手将那样闪闪发光的东西给粉碎了。
他忽然想起了海音寺夫妻的死,坂口安吾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很奇怪,他以前并不会这样想,今天所有的思维都是如此叛逆和离奇,就好像是他迟到数年的青春期都在此时爆发了一般。
也许是老人刚才的话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坂口安吾想,他不得不痛苦滴承认,也许李不为说的是对的。
洋流是不可能被矮小的堤坝拦住的,他终将入海。即使现在风平浪静,但是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终将会撕裂一切阻碍。
那个来自另一个国度的老人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自然原理,但是坂口安吾知道,事实便是如此。
他的上司,他上司的上司,那些人错得离谱,从他们把海音寺溯游当作是财产的那一刻就已经大错特错,犯下不可饶恕的傲慢之罪。
也许是这些年来策略的成功让那些人已经忘记了恐惧的滋味,难道没有人思考过,拥有那样超然卓越的才能,被选中寄予厚望来成为操控那种能够改写一切的东西的人,真的是可以被凡夫俗子所控制和掌握的吗
没有人想过,或者有人想过却很快就在强权中迷失。
坂口安吾忽然想看看海音寺溯游的世界,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样可怕的天赋,连平凡者想要与之分享一丝半点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离析。
属于此世的恐惧无法动摇那个孩子分毫,言语的狠厉不及那个孩子睡梦中听闻的呓语半毫,他不能也无法被恐惧战胜,因为他终将以恐惧为台阶登上群星无法企及的地方。
我们,不,这个国家需要一个人来做启动那个超常规武器的钥匙,而海音寺溯游是最合适的人选。
需要他。坂口安吾忽然有点分不清种田山头火说的到底是“我们”还是“国家”,他曾经面对过无数次**的可怕,但是这样极具有压迫感的**依旧让他感到痛苦。
责任,最该死的责任在拉扯着他,他既割裂又矛盾,既优柔寡断又铁面无私。
某个红发男人的温暖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坂口安吾眸光闪烁了片刻,重重地咽下了一口浊气,他的神情再次恢复了那种工作时的冷淡。
他缓缓地走出了医院,脚步居然变得有些轻快。
他本来应该和上司汇报情况的才对,却只是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少年病房的窗户,心事重重地向着自己的公寓走去。
门锁被打开的大门让他心头一跳,不速之客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等候多时。
“嗨嗨,安吾,好久不见。”
穿着米色风衣的黑发青年本来正无聊地玩弄着手臂上的绷带,在柜子上晃着腿,琢磨着什么新的自杀方式,听见了他回来的声音立刻露出了一个与其现在的身份严重不符合的笑容。
一个浸润着黑暗色彩、宛如恶意之花的笑容。
坂口安吾忽然感到一阵胃痛,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今天也许对笑容这种东西有些tsd了。
“太宰,从柜子上下来,我们坐下谈谈吧。”坂口安吾像往常一样在玄关换好了鞋子,最终说道。
那种仿佛与从前一样的语气让太宰治停顿了片刻,又满不在乎地露出了一个近似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