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相思意
云奉月今日穿的是沧元山的弟子服,素淡却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她自屋中出来时,郭肃贤已等在院中,二人寒暄客套一番,便一同出了门。
并无多余的钓竿,二人共用一根,她让郭肃贤操作,自己在一旁指导。郭肃贤将鱼饵穿好,鱼竿架好之后,二人静静等待着鱼上钩。
云奉月紧盯着水面,心中思绪却百转千回,他在钓鱼,而她也在钓“鱼”。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水面平静地连一丝波纹都没有。郭肃贤瞥了一眼云奉月,她的眼神那么专注,让他有一些紧张,怕自己钓术欠佳才没有鱼上钩,白白浪费时间。
“姜姑娘……”
云奉月转头朝他做出噤声的手势:“别说话,你刚来此处,这里的鱼和你还不熟悉,耐心些。”
郭肃贤闻言轻笑,便不再言语,也如她一般盯着下钩之处。
过了许久,钓竿忽然有了动静,云奉月也注意到了,她往郭肃贤身边靠了靠,两人几乎是紧挨在一起。
她轻声道:“等钓竿被扯动的猛烈一些就赶紧收竿。”
郭肃贤点点头,她靠的太近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怕自己的慌乱被看穿,握着钓竿的手没有动,身子往另一边侧了一些。
“收收收,快快!”
郭肃贤还没回过神来,云奉月双手已经握上了钓竿,他随着云奉月的使力,与她一起将钓竿抬了起来。
鱼钩挂着一条小鱼。
云奉月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鱼儿挣扎着想要逃走,她双手握着鱼身拿给郭肃贤看:“你看,这不是来了,虽然小了些,但炖一碗汤是不成问题的,恭喜恭喜。”
郭肃贤放下鱼竿,朝云奉月拱手:“都是姑娘的功劳,在下只是握着钓竿而已。”
云奉月将鱼儿小心放进浸在水中的鱼篓中,把双手放在水中搓洗,与他说道:“钓竿是你握的,鱼儿喜欢你才会上你的钩。”她站起身来,将湿漉漉的双手随意甩了几下。
郭肃贤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递给云奉月:“若不介意的话,用这个擦一下吧。”
“多谢。”云奉月接过方巾擦完手,并未还给他,而是揣进了自己怀里。郭肃贤见她这般举动,只觉得这姑娘率真,不太在意男女之间的忌讳,并未提醒她。
二人重新穿上鱼饵,继续下钩。郭肃贤已经不那么生疏和拘束,随意了一些。时近正午,又一条鱼儿上钩,这已经是钓到的第四条了。云奉月颠了颠鱼篓,分量不轻。
她佯装挫败:“我第一日来的时候,坐了一整日才钓了一条,你才来半日便钓了这么多,看来这里的鱼很喜欢你。”
郭肃贤唇角浮起笑意:“是姜姑娘教的好。”
“也对,也有我一半功劳,哈哈。”
“是。”
郭肃贤望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这几天堆积起来的愁绪不翼而飞。柳织嫣的热情他都看在眼里,前次来白鹭洲时已与她说过自己无意于她,但她却仍执迷不悟,应付她已经耗去大半精力,而门中长辈也有意促成两派联姻,每一次都派他前来,更是让他心力交瘁。眼下这一刻,他却觉得无比轻松畅快。
“我们回去吧,下午再来。”
将钓竿收好,二人便一道回了居住的院子。
用过午饭,云奉月坐在窗边将上午的情节在脑海中重现了一遍,确认自己滴水不漏,而郭肃贤也未展现出丝毫破绽。她求稳而后图进,顺其自然。
院子里传来熟悉的、令她不适的声音,她想,下午的钓鱼计划应是无了。
柳织嫣进了郭肃贤的屋子没多一会儿,便拉着他的衣袖一同走出来。云奉月将窗户的缝隙开得更大一些,隐在窗户后面听着二人的动静。
“走嘛肃贤哥哥,芙蓉浦的花开得可美了,我带你去看看,你每日闷在屋中,闷坏了可怎么好。”
“织嫣,我与你说过了,我下午还有事,不去了。”
柳织嫣只当他是找的借口:“你能有什么事,你来岛上这么多次,除了我也没见你与门中其他人熟识。”
“我真的不想去。”
“只是去赏花而已,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是朱伯伯让我来找你,他怕你一个人无趣,朱伯伯的面子你总要给吧。”
郭肃贤没了声音,云奉月抿唇一笑,这柳织嫣倒还有点小聪明,想必是摸透了郭肃贤的性子,搬出他师叔让他无法拒绝。
“走吧走吧。”
院中脚步声渐不可闻,云奉月关了窗户上床睡觉。鱼儿都走了,还钓什么鱼。不过这一出倒让她觉得自己先前判断有误,这人与穆倾风并不相像。若是穆倾风,不会因她搬出长辈而妥协,而是会亲自去向自家长辈讲清楚。
穆倾风啊,有点想他了。
她对穆倾风,不正如柳织嫣对郭肃贤一般吗?她不在门中,想必那人轻松得很吧。
庸人自扰无趣,不必再想。
沧元山竹林。
穆倾风抓住身边飘过的一片竹叶,放在指尖摩挲,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思念。她走了半月,一切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恢复如常。
他后悔了,那日转身离开时就已然后悔,他自欺欺人了半个月,却终是败下阵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却无法阻她入梦,梦中她泪眼涟涟,醒来他心如刀割。
她早已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哪里会如这竹叶一般,只要想摘便可轻松摘下。他终于下定决心正视这让他手足无措的感情,所以便来了这儿,这里有她的影子,他可任由思念肆意发散。
他回忆着云奉月舞剑的样子,一招一式将“孤鸿惊雪”挥舞出来,将所有心绪倾注到剑招之中。
竹叶飒飒,似在回应着他,剑风带着残叶,飞向远方思念的人。
云奉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醒来才发现天色已暗,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她匆匆戴上面纱,下床开门。
郭肃贤一脸歉意站在门外:“姜姑娘,抱歉,我失约了。”
云奉月睡得太久,仍有些迷糊,音调也是刚睡醒的迷糊音:“无事,我听到你和柳织嫣在院中拉扯,知道你去不了,所以我便睡了,这才刚醒。”
“抱歉,扰姑娘清梦了。”
“算了算了,你不来敲门,我都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云奉月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佳人有约,赏花可开心吗?”
郭肃贤苦笑一下:“姜姑娘别取笑在下了。”
“好了,扯平了,你失约,我笑了你,所以没事了,别放在心上。”
“本就是在下的错,该与姑娘说一声。那日在渡口,见织嫣似乎对姜姑娘有些情绪,怕给姑娘带来麻烦,便未能当着她的面与姑娘说清。”
云奉月打量着他,这人脸上没有一点虚情假意,应是真心,原来是想到了这一点,倒还算体贴。她佯作不知:“你心悦于她?若你们两情相悦,那我是该避嫌。”
郭肃贤连连摆手:“不不,姑娘误会了,我只当她是妹妹,我早已与她说清。”
“那便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她若知道你和我去钓鱼,能吃了我不成?我来者是客,即便她想对我如何,姜掌门也不会允许,况且,以她的武功应该打不过我。”柳织嫣这样的,她一人能打十个。
“姑娘快人快语,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云奉月心道,你放心了,那我也能继续钓鱼了。“所以,明日去钓鱼吗?”
郭肃贤眼中现出惊喜之色:“去!”
“万一你那柳妹妹再来呢?”
郭肃贤认真道:“在下明日一早便先行出门,姑娘可多睡些时辰再去渡口。”
云奉月爽朗一笑:“这情境,好像咱俩偷情一般。”
“姜姑娘!”郭肃贤满脸通红,制止她说下去。
“是我言语有失,抱歉。那便明日见。”
“好,在下先告辞了。”
云奉月望着他的背影,面纱下唇角勾起,柳织嫣这个蠢货,倒还有些用处。
她回屋梳洗装扮一番,精气神儿恢复过来。想起已经几日未见荀中越,想去找他老人家问问李绛真的状况。
荀中越并不在屋中,她便决定自己去瞧瞧李绛真,听说她醒了过来,她很好奇这个老太婆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而且,这几日也未再见过姜拂雪,她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