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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庭审

一幅棋盘,黑白两军正厮杀地难舍难分。

“当土皇帝了就是不一样啊,地儿都换宽敞了。”

“哪里哪里,这不是怕从前那寒酸门户怠慢了贺队嘛。”

贺峥推着棋子车向王车移步三格,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哼笑说:“彭老师,我这心里面最近老是不踏实,你给我分析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

彭斯又走了步象向车三格:“贺队公务繁忙,怕不是太劳累了。”

“我是怕为虎作伥。”

“贺队是在曲线救国。”

俩人对视片刻,彭斯率先笑道:“信任是基础,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也相信贺队的眼光。”

贺峥挑了下眉:“行了,不说废话,提醒你几句,最近盯着你的人太多,适当收敛点,捅出什么篓子我可救不了你。”

彭斯微笑:“那是自然。”

贺峥走了步象吃象,不疾不徐道:“都接手了?你可是答应过我…”

“不碰毒。”彭斯又动车向象四格,“只是…”

“只是突然之间全部斩断也不可能,瘾君子成批,你不供应自然有人供应。到时候说不准还没把这颗毒瘤清剿干净,反而又长出些别的烂疮。”

彭斯:“我的想法是先减量,再用别的东西代替,慢慢…”

贺峥摇头叹道:“不行啊,治标不治本,重点依然在人。”

如果经济环境可观,社会风气优良,每个人都有体面的工作,都有尊严的生活,受得起教育看得到希望,那谁还会日夜萎靡消沉,浑浑噩噩地滞留在毒品织就而成的乌托邦里呢?

彭斯说:“知识不是力量,权利才是力量。纵然再心系民生,清楚知晓每一块短板每一处差错在哪,但没平台发挥始终是纸上谈兵。只有当你真的能够起到关键决策之用时,知识才能转化成伏虎降龙的力量。”

贺峥嗤笑:“那我得跟你一样,篡位弄个市长来当当?”

彭斯笑而不语。

贺峥忽然间什么心情都没了,移动棋子象向象走八格后起身道:“行了。我那兄弟盯这条线盯得紧,你给他搞点边角料让他忙活忙活吧,来实的,反正这网迟早都要破,你别自个儿引火烧身就行。”

彭斯:“承蒙贺队关爱。哎,贺队,棋不下了?”

贺峥:“你好好看看,将你军了。”

彭斯低头仔细观察一番,死棋。

他摇头失笑:“再来一局?”

贺峥潇洒挥手:“改天吧,还有事儿。”

因为法院安排的日程跨度比较长,所以王九龙强/奸案时隔半月才再次开庭。这很正常,有时候一件案子可能需要花费三个月、半年亦或者是更久。

法庭上录音在播放——

“喂?小仙女?”

“小你妈了巴子!你把我朋友伤成这样,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你缺不缺德?还有没有良心?!”

“美女,你这话说的,怎么能说是我伤了她啊。她不是也挺爽的嘛,叫/床叫的那么大声,你要是在场,兴许你也能听听咯。”

闻言,陪审员们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秦尤侧眸看向王九龙,明明没有任何言语,那冰冷的审视却硬生生逼得他不敢直视。

王九龙耷拉着脑袋咕哝道:“我就随口调侃调侃嘛”

秦尤:“闭嘴。”

王九龙:“哦。”

电话录音继续播放——

原告徐欢欢的好友、本次出庭的证人杨婷怒道:“我告诉你,你这是强/奸,犯法的!”

“美女,咱能好好说话行不?这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强/奸上去了咧?”

“你情我愿?要是你情我愿她身上会有那么多伤?你当我是傻子吗?!”

“啊呀,我以为她就喜欢粗暴一点的方式嘛。现在不是挺多人都爱玩□□之类的?我跟你说,她八成是…嘿嘿。”

“你、你他妈——”杨婷似乎是被气到说不出话,沉默一会才控诉道:“她才17岁!都还没有成年!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啊?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哇?不会吧?不仅是个雏/儿,还他妈是个哈哈哈!那我可真是捡到大便宜了啊。哎,你还别说,这雏/儿滋味就是不一样啊”

录音播放完毕。

到这种地步,已经无需更多的旁白来添油加醋了。

短短一段对话,就充分暴露出了王九龙的本质,恶劣和一肚子的坏水是罄竹难书。

用纨绔这个词语形容还不足以,怕是得以少廉寡耻、人品败坏来概括了。

法官道:“辩方进行交叉询问。”

“杨小姐,你说事发后,你第一时间报了警,可据你的通讯记录来看,你第一时间是打给了你的一个朋友,一个刚通过实习期的年轻律师。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呃他年龄比我们大,平常关系处得也好,就跟亲哥一样,所以我下意识就想问问他,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你和他讨论提告吗?”

“我只是找他咨询商量,而已。”

“你是问他,能不能求偿,对么?”

杨婷神色僵了僵:“律师不是有保密协议么?”

秦尤:“如果你觉得无关紧要的话,你可以告诉陪审员。”

她抿唇道:“我不太想公开。”

“好吧。”秦尤接着道:“那我们就说点别的。在案发之前,你有和王九龙交谈过吗?”

“没有。”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他?”

“也没有。”

“你现在可能有点疲倦,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想清楚了再回答,毕竟当时他是从酒吧里玩完了之后出来,才和徐小姐搭上话的。此前的时段你和徐小姐恰好都在酒吧里,算了酒吧地方不大。”

“我不太清楚,当晚人很多,也许有擦肩而过吧,我总不可能记得每张陌生人的脸。”

闻言,秦尤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而台下的宋鸣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两指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他都不用想,都知道她接下来要朝哪个方向诘问了。

秦尤果然道:“你在之前的证词里提到了一个点,你说,‘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那你是怎么在从没见过他的情况下,知道他有几个臭钱的呢?”

杨婷当即怔住。

“或许你在当晚看见过他,甚至和他交谈过。你留意到他戴的是劳力士手表,穿的是阿玛尼最新季的款式,腰间挂着玛莎拉蒂跑车的钥匙。你觉得他是个潜在的‘客户’——原谅我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词更合适。”

“你们想合伙钓他上钩,想借他的财力来摆脱贫瘠的生活,也或许是——”

“反对!意图造成偏见。”宋鸣冷冰冰道:“另外,你怎么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秦尤:“这是证据和证据之间建立的最直白的联系。”

法官很快作出了裁决:“反对有效,揣测证人想法并不能成为证据。”

秦尤抿了抿唇,又追问道:“那杨小姐,你能否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在没有见过他面、更没有和他说过话的情况下,在那么多陌生人里,就知道他有几个臭钱呢?”

杨婷:“是欢欢跟我说的,毕竟她是坐他的车走的,她认得那个车牌,所以就”

她还想继续往后说,却看得宋鸣一脸急火攻心的模样,似乎在不断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她便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虚无。

秦尤在心里乐开了花,一时之间竟有些同情宋鸣,遇到这么一个猪队友,赢面再大的案子估计也会输的一败涂地。

但其实杨婷没有什么余地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因为如果她承认自己在酒吧里观察过王九龙一身穿金戴银的打扮,那就相当于变相承认她是在钓鱼上钩,也是在推翻她之前所说的“不认识”和“没见过”。

证词一经推翻,亦或者模棱两可,在陪审员心目中的信誉度就会降低,且有作伪证的风险。

如此来,她就不得不把屎盆子扣到了徐欢欢头上。

秦尤:“听你的意思是,徐小姐知道他开的是什么车,知道值多少钱,她再把这消息告诉了你,所以你才第一时间去打电话咨询你的律师朋友,讨论能否借此获得一大笔的赔偿金,对吗?”

宋鸣立即喊道:“反对!诱导性问题!”

秦尤道:“庭上,这不过是结合她上下文语境得出来的合理质疑——”

看俩人前仆后继地厮杀,法官一脸头疼,摆手道:“反对无效,证人回答问题。”

秦尤松口气:“谢谢。”

迫于法官的裁决,杨婷勉强开口:“我没有和他讨论什么赔偿金,我都说了,我只是找他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当时徐小姐伤得很重,你也说过,她脸上、脖子上、锁骨到处都是淤青,你还用了一个成语,叫惨不忍睹。她都伤成这样了,你既没有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也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打电话找你的律师朋友商量,他能带给你们什么呢?隔空治疗?还是别的?”

“我我就是信任他,当时情况危急,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他。”

“ok,那我们再回到有钱这条上。”

秦尤走近她,直视她的双眸道:“你认为,有没有可能,徐小姐就是因为知道他车的价值,认定了他是个当冤大头的富二代,才愿意上车跟他走的呢?如果他开的是什么大众又或者什么不值一提的桑塔纳,那么她肯定就不会跟他走了,对吧?”

杨婷低头不语。

秦尤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她有点累,便预备速战速决。

候审室内。

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

宋鸣率先出声道:“别笑的太早,陪审团的裁决还没出来呢,万一到最后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岂不是很丢脸?”

秦尤以一种万分不解又哭笑不得的神色看他:“我一直很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坚持和自信?人都要被千刀万剐了,还在这一味地做无用的挣扎,难道奚落我就能显得你虽败犹荣吗?”

宋鸣:“”

半个小时前的法庭上——

“当晚936分,徐小姐给你发过一条短信,内容简单明了——‘上车了’,然后你回复她——‘注意安全,记住措施’。”

“从谈话来看,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和她都预料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俩人百分之九十多会有可能发生性关系。而且,你们对此都是默许的。”

杨婷语无伦次:“我们、我们没有默许或许一开始但她后来明确表示了不愿意!她说了不愿意!都是他强迫的!”

“或许一开始?一开始怎么?一开始确实是抱着那样的想法才会跟他上车的,对吗?”

杨婷:“我”

秦尤步步紧逼,目光冷冽:“我来告诉你,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在酒吧里发现了这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你们预备策谋一出完美的仙人跳。当然了,如果这个富二代带给她的感知不错,兴许她还会与他**一夜,事实上经过也就是这么发生的。”

“你们想从他身上获取到足够丰厚的利益,想攀高枝从麻雀变凤凰,想借他所拥有的一切达成自己的目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坐拥安稳富贵、无忧无虑呢?”

秦尤转而面对陪审员,一字一句道:“我们都知道,在性关系里,合乎情理的和犯法的,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强/奸’,区别仅在于双方的意愿。我想徐小姐的意愿已经很明显了,她纯粹是想借有钱的男人来摆脱自身窘迫的困境。”

“我的当事人并非如他们所讲的那般不堪,本案也并非涉及到强/奸。”

“不是的!”杨婷立即大叫。

她眼里充盈着愤怒的泪水:“这压根就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朋友被攻击了!他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和她!她也许是在开始的时候犯了错,但她中途她放弃——你们为什么不去解释不去质疑凶手的动机,反而一直放大我朋友的处境?!凶手搭讪的目的就是纯粹的吗?就是合乎情理的吗?喂——”

秦尤波澜不惊地扫了她一眼,对她的哭诉无动于衷,神色没有一丝起伏的脸,显得不仅冷酷,还如同地狱使者一般无情,叫人看了胆寒。

她淡淡道:“没有问题了,庭上。”

证人席上的绵羊也许是察觉到即将败北了——事实上此时此刻,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可以察觉得出来风往哪边刮。

又叫秦尤不住,便面向陪审员们,情绪崩溃地喊道:“你们不可以放过他!他就是个魔鬼!你们都听到那段录音了!都知道他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要是让他逃脱了,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

“杨小姐,请你冷静。”法官提醒道。

谁料她压根不听,他只好挥挥手,示意法警将人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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