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怀疑

“我父母就发生了隐性畸变。”

卡马和父母还有弟弟一家四口一直生活的村子里，他们在野外务农倒不是犯过什么罪，只不过是从祖辈开始就在外面罢了。

野外的村民或多或少都知道畸变的事情，有些是别人告诉的，有些是亲眼见过。

卡马的父母从不把畸变的事情跟孩子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徒增忧虑而已。

畸变是不可控的，不可预料的。

卡马从一些小伙伴的嘴里听说了畸变的事情，但他不认为畸变不可控。

他认为只要努力就可以避免畸变，他相信人定胜天。

“我的天生法术是舞光术。”卡马说。

舞光术：根据你的选择，你可以创造最多四个如同提灯或者火把的光源（并且散发出同等亮度的光芒），或者四个发光的光球（看起来好像鬼火），或者是一个微微发光的大致像类人生物的形状。

苏弘生的面前出现细密的光点，光点游动着，组合着，最后变成了一只长着黄色羽毛，五彩尾羽，蓬松头冠的鸟，鸟儿双翅一震，便在教室的上方飞翔起来。

舞光书的效果是很简单的，而能把舞光术的效果完成这样，足见卡马精湛的技艺。

“我每天一闲下来就研究法术，我认为我是不同的。”卡马说。

绕室飞翔的鸟儿停了下来，周身的光芒变得非常耀眼，然后一道五彩的光束从鸟眼激射而出，打在苏弘生面前的桌子上，那五彩鸟也就此消失。

桌子是木制的，被那光束打出一块焦黑的凹坑。

“厉害！”苏弘生赞叹道。

“这又有什么用呢？”卡马平静地说道：“有一天，我在地里忙完，回到家里，我父母非常高兴地对我说，你长大了，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8年前的一天晚上，卡马的母亲送给了卡马一件大礼，在他的面前，将他的父亲杀掉，开膛破肚，剁成了碎肉。

卡马的父亲没有反抗，甚至一直到死，脸上都挂着微笑。

卡马被吓晕了过去，醒来后闻到了浓郁的肉香，是他母亲给他端了一碗肉汤，并告诉他，多喝点，补充营养，长身体。

卡马疯了一样连夜逃离了村子，来到了云城，被银环学院的老师撞见。

老师见他可怜，就在学院里给他找了份工作，让他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后来云城警卫队带我返回村子调查过，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母亲和弟弟都失踪了。”卡马说。

苏弘生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既震惊于故事的恐怖，还震惊于卡马的平静。

平静地讲述着家庭的惨剧，像是个旁观者一样。

“是不是很吓人？”

“是不是感觉我更吓人？”

卡马和苏弘生并排坐着，他看着教室前方什么都没有的黑板，没有去看苏弘生。

一只手臂出现在卡马的肩膀，苏弘生用力搂着卡马，说道：

“你不吓人，是这个世界吓人！”

……

鸢尾花街1号，城主府。

“谢丽，你疯了！”

小巷里发生的事情，苏弘生推测出了很多，原因肯定和罗伊与城主见面有关。

按理说，发生这种事情，苏弘生应该和罗伊生出嫌隙。

但穿越者不这么想，他依然相信罗伊，相信罗伊不会害他。

因为罗伊是琴介绍的，他相信琴的眼光。

所以他把事情跟罗伊说，

罗伊的表现很平静，只是告诉他：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等苏弘生离开后，罗伊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银环学院，再次到访城主府。

刚到城主府二楼，还没看到谢丽的脸，罗伊就大声发出了质问。

“是的，我已经疯了！”谢丽站在楼梯口，看着走上来的罗伊，平静地说道。

“谢丽，你不要逼我！”罗伊说。

“这一切都是命运啊！罗伊大师！”谢丽说。

罗伊绕过谢丽，走上二楼露台，看着外面的街景，长叹一口气，转身说道：

“我最近调查了很多东西，翻遍了云城的新闻，变化是从6月25日开始的，那天之后，城里的治安事件就增多了。”

谢丽在茶厅坐下，看着被风吹动的窗帘，没有说话。

罗伊看着谢丽，继续说道：

“苏是6月24日来到银环学院见我的，如果你认为问题是由苏引起的，我可以带他走。”

“你现在的神志还是清醒的，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可以帮你。”

“但你要配合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变化不是从6月25日开始的，变化从三百年前就开始了！”谢丽说道。

“三百年前的事情，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罗伊说。

“你不需要考虑，我得考虑！”谢丽说。

“不管怎样，只要光芒之城还没有熄灭，我们就还有希望！”罗伊说。

“光芒之城？哼！他们靠什么点亮的光芒？靠尸油吗？”谢丽说。

“你真的想让我联系圣钉骑士团吗？”罗伊说。

“我希望你离开云城。”谢丽说。

“那这满城的人呢？他们会怎样？”罗伊问。

“他们将脱离苦海。”谢丽说。

“你疯了？”罗伊说。

“是，我疯了！”谢丽说。

罗伊拂袖而去。

……

云扬路五十四号，苏弘生坐在庭院里，把玩着手里传承石。

卡马的话让苏弘生想到了很多。

畸变会让人的上肢变得肥大，苏弘生在白蛇村看到的那些怪物，大多都有肥大的上肢。

一个之前他曾经考虑过的问题再次浮现。

小劣魔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它们真的只是像猪狗一样的东西吗？

他吃掉的，到底是什么？

苏弘生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怕自己无法接受真相。

另一个问题是，晚上过来找他的莱夫，是发生了畸变吗？

苏弘生回想起莱夫的样貌和莱夫在晚上的作为，他会敲门，他说话条理清晰，他秉持着客气与礼貌，并给自己送来了礼物，他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出现在了常人不会踏足的夜晚。

苏弘生没有找到答案，他甚至不能肯定，晚上过来的莱夫和旅店老板是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那大概率就是莱夫发生了畸变。

隐性畸变是无法控制，无法察觉的。

但这不能解释罗伊的反应。

罗伊说这关乎全城人的性命。

而某个人的畸变显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只要把畸变的莱夫除掉就好了，根本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更遑论影响全城的性命了。

如果不是畸变的话，那是什么？

是幻影吗？

但苏弘生的地图上能看到代表莱夫的黑点。

是梦境吗？

可莱夫带来的食物真实不虚，第二天还能够还给旅店。

亦或者，严重的不是畸变本身，而是畸变所代表的意义。

城市发生畸变和野外的村落里发生畸变所代表的完全不同。

就像警卫局可以在村子里肆意地宣泄暴力，但在城市里不行，只能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城市和乡村到底有什么区别？

畸变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弘生忽然想卡山，这个死而复生的企业老板，是发生了畸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