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冬猎
至于二娘与大同那边是什么样的关系,秦墨没多问,说了一声明日冬猎需早睡去就回房了。
秦墨走后,问秋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
“小姐,大同那边在催,说老祖宗坚持不了多久了。”
“知道了。”二娘盯了一眼烛火轻声说道,听不出情绪波动。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问秋这次没有退下,再次问道,“路途遥远,得提前准备。”
“明日吧。”
“那......要告诉公子吗?”问秋有些犹豫,“公子刚考完会试,会不会......”
“他明日去冬猎,明日我与他说吧。”二娘顿了顿说道,“他不会受影响的,不用担心他。”
分别来的异常的快,翌日天昏黑时,秦墨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二娘在门外站着,身上裹着华美的裘服,未施粉黛,素颜朝天盯着秦墨。
听着门外的车马声,秦墨微微愣住了。
“你这是要去哪?”
“大同那边出了一些事情,需要过去一趟。”二娘呼出白气,脸上第一次主动带着笑意。
“严重吗?”秦墨问道,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而后又隐去。
“嗯。”二娘没有隐瞒,点头道,“片刻耽误不得。”
“嘶!这么急啊。”秦墨倒吸了一口冷气,结果真的被寒风呛着了喉咙,扶着门框弯腰咳嗽。
直到二娘担忧的看着秦墨,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肺咳出来时候,秦墨忽的又直起腰来问道。
“危险吗?”
天色未明,远处的天空仍旧是暗夜笼罩。
闻言,二娘思考了一瞬后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我不知道,可能不危险。”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二娘也没有必要诓骗秦墨。
得到了算是肯定的回答,秦墨也没有太意外。只是下意识的抿起了嘴,眉头微皱,面露思索状。
“那些庄子上的人留给你。”二娘说道,“我带另一批人马走,人太多太张扬容易引人注意。”
“那些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见过血,遇到山贼马匪倒也无惧。”
听着二娘如此细致的解释,秦墨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再问一句安全吗?人还是要去的,问再多也没有意义。
该危险的还是危险,改变不了什么。
两人在檐下沉默,秦墨还在一脸思索状,寒风从院落里灌入房间,将火红的炉火熄灭。
二娘目光微移,看着屋内火红的炭被风一吹逐渐发白,最后慢慢成半黑半灰的死炭。
她在等秦墨说再见,或是后会有期,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总之她知道秦墨还在想。
白雪微化的院子里,秦墨穿着单衣扶着门目光放空,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二娘目光也放空,视线绕开了秦墨,放在了那盆炭火上。
漫长的沉默持续着,直到二娘的童孔微微扩大,秦墨一句话将她的神拉了回来。
“小心鞑子,尽量不要走边。怀远那边鞑子刚走,三边总督秦紘老大人身体也不行了,虽说没有大批的鞑子入侵,但是匪是管不了的。”
“嗯。”二娘应道。
车马声远去,偌大的庄子里只剩下秦墨一个人。他站在黑夜里,注视着远处的车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蒙蒙亮,秦墨一个人赶着马车出了门,他要去冬猎。
二娘的离去似乎并没有给秦墨造成影响,他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二娘离去,他也不打算再住在那个庄子。
“反正以后都不会回去那了。”
冰天雪地里,初雪微融,秦墨裹得像个粽子都囔道。
他的脑袋被厚厚的帽子缠住,只露出两个眼睛。这副堪比悍匪的打扮,虽是不雅但是很暖。
啪的一声,秦墨甩了个鞭花,哼着小曲往第五庄的方向赶去。
冬猎自然不是他一个人冬猎,而是对第五庄沉三带出来的人进行检验,实战就是要见血。
不见血的狼崽子是长不大的,练得再狠也只是狗。
晃晃悠悠到了第五庄,待秦墨跳下马车,就看见一众人马穿着冬衣驻马在庄子前,遥遥到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间。
沉三牵着马,见秦墨来了连忙上前殷勤道。
“公子,雪化得差不多了,冬猎可以开始了。”
秦墨接过缰绳,利索的翻身上马。这些马匹都是二娘给的钱养起来,从四面八方偷偷摸摸运来的。
北边的马政早就烂的不像样了,茶马法现在就是个弟弟,边民之中张三可不少,法外狂徒成群。
况且北方素来有替朝廷养马的传统,劣马用来耕田,良马上交朝廷。花自己的钱,养别人的马,有点舔狗的意思了。
很不幸的是,舔狗尚且能浪狗回头,养马不能,这是强制性的。
刚开始明太祖实行的官民联合养马还是有一套成熟的系统的,那时候的官员确实有很多把刷子。
不仅经过了实地考察,甚至进行了民意调查,部分试点再到推行的一个过程,连带着各种政策规定一同实施。
朝廷给有养马经验的百姓小马,规定要就定时上交战马。同时减免养马户的徭役与赋税,本是一件互利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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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养马成本越来越高,加上明宪宗时期将官民联合养马直接弄成了民代官养。两者的区别在于,责任全在养马户这边。
到了弘治朝,此类现象仍旧不得减轻,微薄的补贴加上官府验收时故意刁难敛财,甚至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
死一匹马,就卖儿卖女者不在少数。
这不是为民谋利,这是夺民生路,王朝末路的开始。
弘治中兴的荣光盛大,衣食无忧的士大夫们都在歌颂君主的仁义,对于士大夫的仁义。
朱右樘确实是个仁君,儒家传统意义上的仁君。但仁义不意味着百姓好过,也不意味着天下太平。
“那就开始吧,那东西带了吗?”秦墨在马上掉头问道。
沉三也上了马,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从马背上抽出一套毛皮包裹着的棍状的东西交给了秦墨。
整个队伍只有沉三与秦墨有此物,其余青壮皆是拎着斩马弯刀,既是兴奋又局促不安的笑着。
秦墨接过后,扯开毛皮,将散弹枪利索的试了试,摁上一枚子弹低沉道。
“那就出发吧,猎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