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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嗜甜

“你们在闹别扭?”

“为什么这样问?”摇椅上的秦墨闻言愣了一瞬,扭头看着林出岫。

“直觉。”林出岫思索了一会答道,“打压王氏并不需要避开她的吧,她那么聪明,只要你打个招呼她也一定能理解。”

“王氏内部本来就不是一团和气,打压一番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她都有好处。”

林出岫的话让秦墨一时间没法反驳,如她所说,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刻意避开二娘不见。为什么不见,只是单纯的不想见而已。

像是某一刻升起的念头,自然而然不联系的默契。

“没有闹别扭,只是觉得不见会更好。”秦墨重新躺回了摇椅里,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你这样觉得吧?在旁人看来的话就是新婚丈夫冷落妻子,王卿婉在族里的处境只会更难,这才是你想要的吗?”林出岫道。

与秦墨相识的几人里,只有林出岫能如此毫不避讳的对秦墨陈述直言。两人的地位一直都是平等的,介于雇佣和合作之间。

从那夏日小院的那句“养我”开始,木然的少女站在阳光切割开的阴阳线外,以世间最廉价的条件售卖了自己。

那时候,受尽偏见的白眸少女身上唯一残留的东西就只剩尊严。所以秦墨尊重她,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不加区别的对待她。

“结婚只是逢场作戏,其实什么都没有。”秦墨说道,“她比我更清楚,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很公平。”

“王氏那帮人玩不过她的,二娘很聪明。虽然现在她还有些稚嫩,需要一些时间成长,但总有一天会吞掉所有人。”

“不过,如果从我的意愿来说的话,其实我是不想她那么聪明的。”

说到这,秦墨顿了顿,看来林出岫一眼继续说道。

“你应该懂得吧?”

“不懂。”林出岫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懂,只是林出岫懒得花心思去想。如果她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她会比任何人都懂得透彻。

“老实说,她聪明得让我有些害怕。”秦墨靠在摇椅上仰望着房顶,伸出手在半空中无规则的比划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知道林出岫很孤独,所以秦墨总是能将自己的心里话都一并放心的说出来。

“你害怕她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累。”秦墨手垂了下来,喃喃说道,“明明是妻子,还要互相猜意图,那不是很累吗?”

“虽然结婚是假的,但毕竟是先帝赐婚,况且两个人都是头一次结婚,只是碍于那时的形式不得不这样做。”

“后来也证明了成婚对两个人都有好处的对吧,但成婚毕竟是事实。以后没有意外的话,我和她永远都是夫妻。”

“这就很麻烦了,不管怎么样,没有人会丢下妻子的。但两个人绑在一起如果是互相试探,那一定是件很折磨的事情。”

“所以我想啊,总要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我不想低头,她也不想低头。那只好这样了,虽然这样说有些无耻,但婚姻本来就是要有牺牲。”

“如果是四年前,我很甘愿做出牺牲,做一个什么不都不闻不问的赘婿。不用读书不用考功名,整天勾栏听曲红袖添香的被人养着。”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毕竟不是赘婿。她有她的野心,我有我的野望,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至少现在还不能妥协。”

“那就只能争对吧,听着还是很悲哀。跟考生争功名,跟鞑靼争命,现在死里逃生回到家还得跟自己的妻子争。”

“我不想活得那么累,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低头算了。虽然有些过分,但也只能委屈她了。等我将事情做完,再给她自由。”

听完,林出岫一针见血的评论道。

“如王继老大人所愿,你成了她的笼子,把她的人生都锁了起来。”

“是啊,但我只是不想那么累,也不想花心思提防她。”秦墨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说道,“樊笼总会破的,反正我也没想过活很久。”

这回轮到林出岫沉默了。

“没想过活很久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蝉鸣一世不过秋。”秦墨说道,“像我这种人活不久的,太冷血,也太现实。”

“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人,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事物。说实在的,我其实只是在行医上有些造诣,在我们家乡我就是一个稍微厉害一些的人。”

“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所以我能走到现在,纯属是运气好。”

“其实这个世界有我没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我敢拼命,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没牵挂反而是一件好事,不怕死。”

“在漠北草原上,我甚至觉得死在那也不错。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我只带了三百人,所以只能逃命。”

“如果我带的人多一些,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再把轰炸机弄出来,把更多武器造出来,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

“让我撑着一口气咬着牙也要回来的,其实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我要打回去,把鞑靼全都打服。”

“不管是那些文官也好,太监也好,谁不服我就杀谁!我就是抱着这样一个残忍的想法,一路活着回来了。”

“我也不想做皇帝,也不想一人之下。就是憋着一口气,实在憋坏了就把心里想干的事情横竖都给它做了。反正烂命一条,谁拦着我就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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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的是他的本心。林出岫在一旁听着,不管秦墨说什么样的离谱的话题,也安静的听着。

他们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秦墨很清楚,就算林出岫知道很多自己的秘密也只会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过了好一会,林出岫才出声道。

“那你可真够可怕的。”

闻言,秦墨像是被触碰到笑穴似的,哈哈哈哈的笑得在摇椅上抱着肚子翻滚。

其实这个并不好笑,但秦墨觉得自己内心确实有些灰暗了。

杀人太多,并不会麻木,只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生活瞬间从脑海里闪现出来。

有的时候随意看到的一株草,也会不自觉的回想着鲜血洒在上面的画面。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平常。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所有活着回来的军士都是一样的。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秦墨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摇椅面前,俯视着盯着自己的林出岫。眼里几乎全是白色的眼仁,童孔的颜色极澹。

“怎么了?”秦墨问道。

“你觉得她聪明还是我聪明?”林出岫俯身,两人的脸距离极近,神情认真地问道。

“她?”

“王卿婉。”林出岫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这样问?”

“我就是想知道。”林出岫又向下靠了一些,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社交距离。

秦墨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按倒在摇椅上的小媳妇,对于林出岫头一回的行为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般来说,这个距离不是要打起来就是要亲在一起。

“那肯定是你更聪明。”秦墨没有任何犹豫,他倒没有说谎,林出岫确实是个天才。

相比于二娘来说,林出岫是那种做什么事情,只要花上一些心思就能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的那种天才。

“我更聪明,那你就不用提防她了。”林出岫轻吐幽兰,“我帮你,她算不过我。”

“为......什么?”秦墨一时间有些懵。

“因为不划算,王卿婉是个很棘手的女人,如果你不能除掉她,就不要打压她。”林出岫说道,“不划算。”

林出岫说了两次不划算,秦墨也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之下发现确实是这么个理。

“其实我觉得无所谓,因为我觉得二娘应该对我没有那种心思。她大概会喜欢那种光明磊落一些的人,而且我反正也.......”

“我觉得有所谓。”林出岫说道,“你说过要养我的对吧?”

“对。”秦墨微愣。

“你如果多一个不能杀的敌人,以后就会很麻烦。如果你死了,我又要到处躲躲藏藏。”林出岫逻辑在线。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秦墨点头。

“不要打压她,那个女人不能杀又很棘手。”林出岫再次重申。

二娘当然不能杀,秦墨又不是畜生,不至于忘恩负义。不过如林出岫所说,若是打压二娘,眼下看倒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好办法,长远来看是个馊主意。

“不能!”林出岫语气坚定,脸往下压了一瞬。

“好,我放弃了。”秦墨举手投降,两个的脸几乎快贴到了一起。

林出岫同样容貌出众,不论白眸的话,妥妥的当世大美人。唯有一双白眸看着有些骇人,放到秦墨这倒是觉得还好。

奇奇怪怪的二次元看多了,各种奇怪的萌娘见多了,反倒觉得白眸也挺纯欲的。

当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秦墨偏偏贱兮兮的伸了个舌头出去。他本以为林出岫会躲开,虽然两人挨得极近。

可林出岫像是被定住似的,直到秦墨亲了上去,两个人都懵了。

秦墨人傻了,在那瞬间后悔了。心道自己真是闲得慌,好好的伸什么舌头,现在好了,完了。

由于林出岫还是处于震惊模样,齿关未闭,门户大开。

少年气血,三千骑闯关,一发不可收拾。

尝到甜头的秦墨几乎大脑一片空白,等他清醒过来已经紧抱林出岫着亲了很久。封闭而寂静的书房里,落针可闻。

这纯属是个意外,就算是太监也爱吃宫女胭脂,何况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理智告诉秦墨,赶紧松开。

但本能告诉秦墨,人之初,嗜甜。

良久,两人终于松开。并非秦墨良心发现,而是再不松开就没气了。两人背对着,一时间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出岫冰山一般的脸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默默的擦拭嘴角后回到了书桌前,又像刚来时那样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了吊床里。

秦墨上次接吻还是在上次,已经够克制了,还是差点进了小黑屋。非要问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甜度不一样。

“咳咳......”秦墨留下一句,“挺甜的。”

遂跑路。

房门关上好一会,书房里忽然响起一道悠长的喘气声,像是许久没有呼吸过的人终于开始喘气一般。

吊床里的林出岫抿了抿嘴,又拿手指掠过唇边,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于此同时,京城里。

皇帝收到了一批来自秦墨的玩具投喂,一批来升级过后的枪械。甚至配备了两名人员专门给皇帝演示教学,打着云中伯的名号上贡。

内阁看了一眼是火器,直接批了。

内宦那边也没人拦着,刘瑾知道小皇帝对于那些鸟枪看不上眼,加上云中伯的名号实在是响亮也就没拦。

毕竟是先帝的托孤大臣之一,那么多王公贵族,先帝偏偏召见了一个伯爵。此时的刘瑾还没做到权倾朝野,并不想和秦墨起冲突。

再加上自先帝驾崩后,托孤大臣里就云中伯最低调。打了一个大胜仗,立马就窝在大同那一亩三分地不折腾了。

这也是刘瑾对云中伯秦墨放心的原因之一,唯一没参过刘瑾的人可能除了那些投靠刘瑾的,也就剩下秦墨了。

现在人家不仅不参,还效彷刘瑾送了一批没什么意思的玩具进京,刘瑾能不高兴吗?

对于秦墨这份礼物,小皇帝态度和刘瑾预料的差不多,兴致缺缺。只说让那两人演示一番即可,冲着外边开枪。

正德元年,被载入史册的名场面出现了。

大殿外,当群臣与小皇帝听见那连续射击的空包弹枪声时,全体人的灵魂瞬间战栗一下,瞬间头皮发麻。

这是对武器的敬畏,对死亡收割机器,对行走的活阎王的本能敬畏。

小皇帝倒吸了几口冷气,直接从龙椅上冲了下去,鞋子掉了也不管。抱着那枪就是一顿捣鼓,像极了第一次上青楼的老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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