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倒台
过重的恩情虽然令人动容,但是往往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长孙无忌自认为对李治有天大的恩情,他为了揽权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的大外甥收拾残局。
李治却不会这么认为。
他已经动了诛杀长孙无忌的心思,然而长孙无忌一方面树大更深。
现在又是公认的挽狂揽于既倒的人物。
如果直接诛杀,那么会让手下产生不满。
就和袁崇焕该不该杀我们不讨论,但绝不能在那个时候杀。
后金入侵,袁崇焕带兵回援,前脚还在北京城外大战一场,后脚就把袁崇焕杀了,还是凌迟这种手段。
这会让其他勤王将领怎么想,会认为皇帝薄情寡义,卸磨杀驴,磨还没卸呢,驴还在干活呢,就把驴杀了。
现在李治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
所以还是处理了一下谋反案,就只杀房遗爱一个人,诸如李恪,李泰不过是幽禁而已。
长孙无忌不许,意图继续扩大化。
然而打感情牌,李治声泪俱下,说道,“我兄弟姐妹,现今在世的不过几人而已,再行杀戮,还能留下几人?希望舅舅放他们一马,能留下太宗的骨血。”
皇帝都这样服软了,长孙无忌自然也觉得幽禁也算是达成目的。
于是高阳谋反案结束。
高阳与其说是李治救了她,还不如说是李佑改变了她。
李治也达到了目的,他的仁孝,他的兄友弟恭,特别是他对长孙无忌求情的话语,在他刻意安排人传播后,得到许多人的称赞。
也对宗室有了交代。
然而这些还不够,他还需要不停示弱,于是给长孙无忌的党羽加官晋爵,特别是褚遂良的跟班韩瑗,原本没可能当宰相,却也被提拔为宰相。
这样一来,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三人为相,群相里除了于志宁以外。
全部都是长孙无忌的人马。
一时间长孙无忌就发现,整个朝廷他是话事人了。
第一件事就是整死了向来和他们不对付的刘洎。
然后就不停的安排自己的人,撤换与他政见不合的人。
李治一一批准。
长孙无忌明目张胆排除异己,让很多人大失所望。
烈火烹油。
李治忍了三个月,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抛出了他的办法,那就是废王立萧。
萧淑妃没有王皇后显赫的家世,正是一个好的工具人。
李治故意去长孙无忌家跟他商量,舅舅不同意这个事。
李治说那不如废王立武?
长孙无忌更不同意了。
那既然舅舅不同意。
那就太好了。
于是六月初,李治宣旨召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韩瑗入内殿,貌似有要事相商。
果然开场就提了起来。
说什么都要废了王皇后,“王皇后没有儿子,萧淑妃有儿子,我想立萧淑为皇后,你看怎么样啊。”
老江湖褚遂良嗅到了其中的意味,为了长孙无忌集团的利益,他决定打头阵,拼个鱼死网破,说什么都不能让步:“遂良起于茅茨,无汗马之劳,致位至此,且受顾托,不以死争之,何以下见先帝!”
长孙无忌表示褚遂良是我的发言人,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褚遂良继续说话了,说皇后出生名门,又没有过错,还是先帝给您娶得,“臣不敢曲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
事事拿父皇来压我,是不是一辈子只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双方不欢而散。
第二天又说起这件事,褚遂良又说换皇后也可以,但应该换个名门之后。
褚遂良越讲越激动,一个劲的叩头,扬言道:“还陛下笏,乞放归田里。”
李治听后大怒,简直就是跪着抗旨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想要杀了褚遂良。
长孙无忌忙言:“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
褚遂良是老同志,不能用刑。
李治面上十分恼怒,其实内心乐开了花。
已经表明了态度,却还是被人阻拦。
长孙无忌飞扬跋扈,教皇帝做事。
已经无法无天了。
再动手,天下人也不会苛责我。
看到“急先锋”褚遂良这么拼命,跟他同属一个阵营的韩瑗也不甘落后,他劝谏李治不要废王立萧的时候,声泪俱下,李治不置可否。
第三天又谏,把萧淑妃和武媚娘比作褒姒、妲己,红颜祸水。
只是长孙无忌不明白,军权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李勣的被俘,他又把军权交给了李道宗。
自以为得计。
但是却忽略了李道宗也是宗室的人。
李道宗迅速表态,有大唐军队的支持,李治已经稳操胜券。
提醒刘洎的儿子上书为父亲鸣冤,刘洎被褚遂良陷害而死,希望皇帝能为其平反。
李治立即张开獠牙,大作文章,显然忘了自己亲自在判处刘洎死刑的奏折上签字的事实。
果断借题发挥做出处理:贬韩瑗为振州刺史,褚遂良贬为爱州刺史。
爱州又是哪里呢爱州在越南……
剪除了羽翼。
下一步自然是将军了。
房遗直在李治的安排下,再次化身举报人。
说是长孙无忌陷害高阳公主。
又拿出了当时长孙无忌送的保证书。
李治派二五仔李道宗去调查,“竟然”搜到了长孙无忌与许多边将的书信,对皇帝十分不敬。
再加上长孙无忌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结党营私也被挖了出来。
李道宗把这些罪证搞了一个合订本,以此上奏称长孙无忌预谋残害忠良,大权独揽,发动叛乱。
李治听闻,故作惊讶:“怎么可能我舅舅肯定是被小人离间了,他都是皇亲国戚了,怎么会谋反”
李道宗配合做戏,“臣也没想到,哎……”
长孙无忌没有动机。
李治担心“证据不足”,武媚娘在床第私密空间里,献上一条动机。
说经过“调查”,长孙无忌因为韩瑗、褚遂良心里十分害怕,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日日夜夜想着策划造反。
李治心里很满意这个答案,说得过去,能堵住悠悠之口,除了谋反,也没什么罪名能致舅舅这样的人于死地了。
然后又哭起来,流出鳄鱼的眼泪,这个哭不是哭给自己看的。
也不是哭给大臣看的,而是哭给一旁的史官看的。
毕竟是舅舅,凌烟阁第一功臣。
要是杀了他,将来可是要上史书的。
如果不表现的悲伤点、无辜点。
而是很淡定,甚至笑逐颜开,后人肯定得说他冷酷无情。
李治哭完了,也放心了,障碍都已扫除,终于可以付诸行动,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好几年。
于是下诏削夺长孙无忌的官职、封户,发往姚州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