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星屑吃了晚饭收拾完以后还是去敲了神晃家的门。
彼时他正左手儿子右手闺女地享受天伦之乐，被他叫出来还有点不高兴。
“搬家？”神晃把帽子戴好，生怕夜风又吹掉他许多头发。
“是啊，总觉得春雨千鸟最近不对劲儿，星麓似乎也在往这边赶，我觉得还是带老婆孩子避避风头得好。”星屑见他那样，似不经意间甩了甩自己的一头秀发，任尔雨打风吹去。
“打算搬去哪？”神晃眼不见为净，加速冲前，心想这厮还是那么幼稚。
“地球，阿絮想回去了。”星屑不动声色地也加速超越了他，才得意一笑：“要不趁你回来跟我家一起搬？我家阿絮和江华还挺聊得来的。”
神晃沉默了一阵，才在两人都到了山头停下时回道：“江华不能去地球，那里只会让她病得更严重。”
星屑找了块石头蹲下，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叹道：“也是，那里晒得很。”
神晃又沉默了，星屑见他这副模样，又道：“偶尔我会想，要是当初没跟你打赌让你去徨安，你现在是个什么样……”
“可能像其他兔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在什么地方了吧。”神晃笑了笑，“我只可惜没早跟你打这个赌。”
“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吗？你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可别越吃越严重，我觉得吧，江华这病既然和徨安脱不了关系，那还是得去徨安找解决法子，就比如我家阿絮，她前段时间看着又有些郁郁，我们决定回地球以后，就没这种情况了。”星屑知道两人一个是心病一个是身病，不过道理还是这个道理。
“我也想过让她隔一阵子就回一趟徨安试试，可是江华说那颗星球早已濒死，留在哪边对她来说都一样……”
“有话说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反过来想想？不去徨安的话，就把徨安带过来吧？总有什么东西能带过来的吧？”星屑向来脑子灵活，他虽然不常想这事，但比他们这些深陷其中的更能发现些新路子，反正神晃这些年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不多他这么个点子了。
神晃慎重点头，也是放在了心上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然后神晃就先回答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会待一个月，但听你这么一说，我想尽快去徨安再看看。”
“你还是先和江华聊一聊吧，对徨安她总是比你要熟悉的。”
“嗯，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
“我啊，按理说是要等到两个月以后交了凤仙和陆盘的货才行，不过我是懒得亲自跟他们对上了，明天我和陆家那小子接洽一下，安排好了的话，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就走吧。”星屑放松地笑着，他好期待到时候凤仙和陆盘找不到他人的样子，可太好笑了。
“陆家小子？像个小姑娘似的那个？”神晃从记忆里努力扣出了一个身影。
“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人现在一副卧薪尝胆的样子，我要不是忙着走，还想瞧瞧他和陆盘的好戏呢。”星屑换了个蹲姿，伸长一条腿压了起来，似乎想起什么，又兴致勃勃问道：“听说陆盘让你去教她闺女儿？怎么样，她闺女啥情况？我都没得见过，不然还能给我闺女儿找个小姐妹一起玩玩。”
“见过这个小姑娘，是个骄傲且有主意的人，比她爹瞧着厉害，我是教不了，小姑娘有她自己的造化。”神晃想起和陆奥在飞船上那一次聊天，微笑回答，语气中不乏对她的赞赏。
“看来陆盘家的孩子们都还不错，真是一代比一代出色啊，想来你家神威神乐和我家小星知以后也都比咱们厉害。”星屑换了条腿继续压，心里又暗搓搓地想神晃和陆盘都是不怎么关注教育的，这个时候他全身心培养自家小星知，星知以后肯定要比他们两家的孩子强，他绝对是夜兔第一慈父！
神晃想着自家孩子也是欣慰微笑，看着旁边那个这么多年来仍然也还像个孩子似的星屑，主动关怀道：“你是个什么安排？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要两个月后走，就有你的份儿，你提前走，还是甭操心我的事儿了，你多关心关心你儿子吧，我家小星知都快继承我的慈父基因去当他爹了。”星屑想起来今天那小兔崽子说话的神情就来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副样子，神晃和江华也不那样儿啊！
“啊？神威？他很好啊，有大人的模样了！”神晃超自信，然后心态一放松，也开始玩笑起来：“什么当爹，我看小星知是想当我儿媳妇，我家小子就是这么优秀，话说当年江华还有跟你家夫人定娃娃亲的想法，也不知你夫人跟你提过没有……”
“想都不要想，神威只配当我孙子。”
星屑压好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将伞一收，直指神晃，扬声道：“喂！趁着我家阿絮还在消食，跟我切磋一场吧，热热身我好回去暖被窝。”
神晃笑出声，也被这话激起了几分战意，收了伞摆出战斗姿态开始放话：“白天吐过一场血还来找我打，你也就这种时候像个夜兔了。”
“哈，凤仙老儿也没捞着什么好，要不是我赶着回家吃饭，他今天都得横着上飞船！”星屑旋腕挽了一朵伞花，骤然攻上前去。
神晃只侧身一挡，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神威第二天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探头的时候，星知恨不得立刻过去把他揪起来打一顿。
不过碍于老爹还在一旁她只好忍下。
星屑去把神威拎了进来，顺便自然地打开食盒拿了一个饭团往嘴里塞，感觉味道不错又拿了一个往闺女儿嘴里塞。
星知嚼吧嚼吧决定先原谅他五分钟。
“来来，小子我看看你手艺。”星屑把食盒往闺女儿怀里一放，伸脚薅了个小板凳给神威坐下，蹲在一边打算看神威编伞骨架。
昨天那一批他打完架回来扫了一眼，感觉还行，不过还是得亲眼看一遍流程比较放心。
神威又恢复了以往乖巧的小神威，没做什么怪表情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老实地接过处理好的金刚竹开始编。
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这样一下就好了。
他略有期待地将伞骨架递给星屑，双眼放光。
星屑撑伞收伞试了几下，拍拍他的头夸道：“不错不错，比你爸比强！今天你就全权负责伞骨架了，叔叔到时候在星知给你的报酬基础上再多发一张票子给你。”
“那我呢？”星知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她当监工吗？她愿意！
“你跟爸比学伞面！”星屑抱来一摞裁剪好的伞面放在星知脚边，又去角落找了两罐涂料和两把刷子。
看着偷瞄他们的神威，星屑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歪了些才坐下来，正好让两人都能看清楚，他拿起编好的伞骨架撑开，从兜里掏出一卷细线，开始演示道：“星知你倒是看得多，不过爸比再跟你讲下细节，神威你也先瞧瞧，当个预习……蒙伞面是个技巧活儿，第一步就是缠线，跟蜘蛛结网是一个道理，密度要注意适中，然后呢就是开始蒙了，有线网做基底，配合伞架，一节一节地上，这罐涂料刷里层，蒙好以后放一边等它晾干，再刷一层，再次晾干以后换这罐涂料刷外层，横刷一次竖刷一次也是两次，同样是要等晾干再刷。”
演示讲解了一遍后他就让星知上手了。
“星知你手小个子小，不能学我拿伞的姿势，找个架子垫一垫，不然把骨架缠歪了以后人家一拳过来就打坏了……哎对，就是这样，转伞不要太快，每根骨架缠三圈就正好，嗯嗯……不对，这里太密了，拆了重新缠……慢点慢点！开始上手不要那么快，注意好细节，等熟练了自然就快了，你给老子看看你缠的什么鬼！换成蜘蛛缠成这样是会捕不到猎物要被饿死的程度啊！拆拆拆……”
神威看星知笨手笨脚的在一边忍不住偷偷笑，星知压根儿没空盯他了，相当专注地做自己的手艺活儿，就是老爹在一边呱噪地有点烦人。
终于等她磕磕绊绊地蒙好一把伞面就等刷涂料时，神威都编好十几二十个的伞架了，星知感觉比之前干一天的活儿还费神，啊！她有厌工情绪了！突然想起来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是去上学吗？为什么会在三无作坊做小工啊？她要去上学！
“又走神？”星屑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个脑瓜崩，然后又扔给她一把伞，黑心老板模式上线道：“接着来。”
第二把仍然是磕磕绊绊的，不过这次老爹没有全程盯了，他也自己做着，时不时扫一眼她的进度开口指点一二。
陆瓷来的时候，星知正好蒙完。
少年并没有进门，他穿着一身斗篷，戴着与斗篷相连的兜帽，遮了大半张脸，嘴角还有些发青，此外已经看不出昨天被揍成猪头的样子了，他在门槛外的屋檐下站定，扣了扣门，声音平静地喊了一声：“老板。”
星屑似乎也不打算让他进来，跟星知和神威打了声招呼就拿着伞出去了，陆瓷默默跟在他身后离开。
神威有点迟疑地开口问道：“那是……陆瓷？他是被人打了吗？”
星知回头狞笑：“没错啊，我爹揍的，告诉你啊，昨天要不是你跑得快，你会比他惨一百倍！因为你要接受的是我们父女俩的混合双打！”
神威又笑眯了眼：“星屑叔叔要是想打人，还会给我机会跑吗！说起来他为什么会挨你爹揍啊？”
“少年哟，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啊！社会人的事儿你少打听！”星知操起一把伞架指着他脑门开始兴师问罪：“老实交代，你昨天犯的什么病？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反手就把我给卖了？你知不知道我损失多少钱？四张大票啊！四舍五入都够我付那套盛世朱颜的定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