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如师如父
夜风渐凌，扫进檐下的碎雨打在德川定定的脸上，让他感觉后背凉得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是何人？”他心想暗卫都是些什么垃圾，竟然让他被贼人近身了？这是一桥派的人吗？想要他死然后趁乱发起政变？还是天导众那群家伙想要换个傀儡？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思及此德川定定才真正表情凝重起来。
“或许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鸳田段藏吗？”男人话音中带着陡然而起的笑意和些许戏谑。
什么大明湖？什么鸳田段藏？谁啊这是？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要是说不记得会不会脖子后面那个东西就要把他穿个透？
“鸳田……？是什么人？”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笑意隐下，那个冰凉的东西戳了戳他的后颈，伴着他更低的声音：“就是那个几年前你从伊贺高薪引进御庭番的人才啊，听说是你得力的助手来着，这么快忘记是不是有点不地道？段藏兄听了可是会伤心的哦。”
“鸳田……？伊贺的那个鸳田？”德川定定倒也还没老年痴呆，经这番提醒终于想起是谁了：那个别号地雷亚的人，那个胆敢以一己之身刺杀他的忍者！
“嗯哼。”
“他早就死了，一条狗竟然敢反咬主人，自然是会被主人其他狗咬死的。”德川定定一声冷笑，以下犯上这种事，向来不容活口。
“那么请问那个其他狗现在何方？”
“服部吗，已经不在这了，若是他尚在御庭番众，想来今天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接近本将军。”服部家当时为他做了影武者，受了重伤隐退，现在这些真是有些青黄不接。
“我的耐心用不到你身上，不要太多废话。”
“服部忍者学校。”这人找地雷亚做什么？以他印象中的那个人，是不像有朋友的，他的家人也都死绝了，难道是什么还不知道他死讯的仇人？当年御庭番众的围攻不可能留下活口，这人……
星屑轻吐一口气，将伞往前一戳，把这个死肥宅戳晕倒在庭院的碎石中，才纵身一跃借梁柱攀上房顶。
这是在玩什么解密游戏？还得一家一家地找？这个大舅子要是真死了阿絮得有多伤心？本来心病就没好，再来这么个刺激那哪儿能行？
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阿絮口中那个很厉害的哥哥就这么死了，所以不管是被人杀死还是病死还是意外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再给阿絮一个放心的交代。
跨越过将军府外那条护城河，穿过一小片树林，他来到灯红酒绿的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客气跟司机道：“你好，去服部忍者学校。”
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才将将开通航线，各方面设施都还没跟上来，现在虽然人生地不熟，但这地方有出租车这种东西还真是挺便利，不然去哪儿都靠这双脚，鞋都要跑烂好多双好吗！
没想到还有忍者学校这种东西，他们夜兔怎么就没个佣兵学校？理论和实践合并才是好的学习方法啊！
还有就是，他现在算是个无业游民，虽然积蓄不少，但也不好坐吃山空，要不正好去这个学校看看缺不缺人？虽然他不懂教忍术什么的，但他可以当战斗民族选修课的老师啊，教师家属入学指定有优惠……不过这家学校的头儿疑似杀害他大舅子的真凶，退一步讲就算没杀那也是有仇的，星知进了这种学校岂不是有遭遇校园暴力的风险？呃，不妥不妥。
——
星屑犯择校困难症的时候星知正趴在窗口继续她的拯救松阳计划。
可能是吃饱了脑子活络起来，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松阳那么牛逼的人，他要是想从牢里出来，那不就是动两下脚就自己走出来了？能老老实实让人关他好几年，那必然是有原因的啊！
毕竟他又没失忆忘记以前自己是虚是天照院奈落的首领，武力值摆在那里，地球主场谁能奈他何？
重点在于，他是有人性的松阳，他能被牵绊只能是因为那群学生了，不束手就擒关爱的学生就会被杀吧？都还是些未长成的孩子，敌不过一整个国家的暴力机构，他们需要他的保护，所以乖乖去坐牢是最简单的方式。
但是压迫是得寸进尺的，今天的保护需要他去坐牢，几年后的保护就需要他去死了，他不反抗的原因自然是反抗以后的代价太大了，自己是死不了，但学生们能一辈子过躲藏逃亡的生活吗？只要他还活着，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的危险系数都降不下来。
天照院知道他们的首领是如何厉害的存在，天导众自然也不会放任他潇洒在外，这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压迫，还是一个宇宙级别力量的窥视。
原本阿银什么也不做十来年后也还可以不用隐姓埋名地生活，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也只用被政府当成过激派攘夷份子处理，能抓就抓，抓不到也没办法。但如果吉田松阳这个人活着，他们恐怕面对的情形将会比那样更严峻，那就是在天导众的干涉下被斩草除根！
松阳真是太难了。
人家只是想单纯地当一个好人啊。
所以拯救松阳绝对不是什么简单地阻止他死亡，很多事情都在推着他去死，包括他自己。
那么他有可能越过虚去直接端掉天导众吗？端掉天导众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没有那么难了？松阳是有那个实力的啊！为什么他不去呢？
即便是顾忌着学生，他也能想到办法偷偷去的吧……
星知不是猩猩，也不是松阳，即使她有一定的上帝视角，也没法儿真正以松阳的角度去考虑事情，只能告诉自己这些应该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她现在想不通，想不通的话就很难有解决问题的切入点。
嗯……愁，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啊！她这具身体脑部发育都还在进行中啊，为什么要想这些复杂的事，她也好难哦！
要不干脆就不管了？就当自己是来了场vr临境？没准以后某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穿回去了？然后把这些事全当成一场梦慢慢淡忘？就像她现在想起前世的感觉那样……
反正是早就知道的悲情故事嘛，反正结局是皆大欢喜嘛……
可是还是要死很多人，这些人现在就在她周围，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连接，要是这些事波及到她波及到父母呢？
星知陡然一阵心悸，鼻子突然就酸了，她也许可以看着那些人就那么死掉然后随便难过个几天，但如果是星屑和鸳田絮……她连忙摇了摇头把这种荒唐的想法甩出去，不行！想都不能想！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父母死掉自己会怎样，只好不停安慰自己：拜托，那是星屑哎！跟星海坊主称兄道弟的夜兔哎！有他在家里怎么可能出事？要出事也是别人好吗！
妈妈就算身体不好，但也还年轻，只要养好身体心情愉快，就能活好多好多年！活到她长大，活到她谈恋爱，活到她能成熟懂事地当家里的顶梁柱，让变成老头的星屑跟她看最美夕阳红！
找到舅舅以后就离开吧，离漩涡中心远一点就会安稳一点？可是一想到阿银他们没几年就要体会那种失去至亲的绝望星知又忍不住很难过，她光是想想都无法接受，他们还是亲眼所见亲自动手……这也太，让人没法心安理得地旁观了啊！
思绪万千，想法总在反复横跳，星知就在这种纠结中不知不觉歪倒在窗旁的沙发里睡着了。
于是后半夜回来的星屑开门就看见自家闺女儿缩在沙发上的小可怜样儿。
他放下伞，脱掉自己略带潮意的披风和长衫，上前小心地将星知抱入怀中，开门进了另一间卧室掀了被子放下她后，又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细心地拉上窗帘，才轻手轻脚地掩门而出。
接着进了主卧，听了会儿阿絮清浅的呼吸声，也不上床，她睡眠很浅，上去一定会吵醒她，但是她醒来看不见自己也会担心，所以星屑直接往床边的地毯上一躺，心想还好，至少有张地毯，比烙阳家里冷冰冰的地面好多了。
那个微瘸的小老头听说他打听鸳田段藏居然还有点欣慰地说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他，于是告诉了他一些往事，说他因为妹妹死了就自毁容貌，说他因为长期压抑就开始病态地跟将军玩养成游戏，说他因为刺杀将军不成被重伤逃亡不知所踪……星屑只觉得这些事基本都是不能告诉阿絮的，所以要怎么说呢，嗯……阿絮怎么想就跟她怎么说吧，总是要找人的，那么在找到之前就尽量减少那些会让她自怨自艾又伤心的情况发生吧。
伊贺那边也有让阿絮难过的回忆，毕竟是灭门之痛，但又不能不去，所以得找点事让她分分心，比如说给星知上学的私塾！
就是这样！
星屑翻身看向睡在床边的阿絮，她眉眼间总挂着些轻愁，好像再多的温暖和爱意都无法彻底化开，她所有那些难以释怀的伤痛他都知道，所以他要给她自己全身心的毫无保留的爱，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去隔离掉那些令她不安与恐慌的阴影，让她得空来看看其他的美好，一点一点地，堆砌在余生。
“好梦。”
星屑启唇无声地向爱人打了个招呼，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