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影武者代代都是演技派
六转舞藏回城后才听说将军召见茂茂阁下。
这才连忙领着毫发无伤的影丸前去觐见，对于不常与茂茂阁下相处的将军来说，他并不能认出影丸，自然也不会发现因为茂茂受伤导致两人互换了身份，所以六转并不太担心，只是又叮嘱了影丸尽量不要表现地太过慌张。
昨晚影丸被掳走，城内的守卫巡逻增添了一倍，对外解释自然是因为茂茂，可六转舞藏晓得，将军是为了自己，因为熟悉城内各种动静的他知道两件事的先后顺序不同：影丸被掳走之前这道命令就已经下了。
然而在加强戒备后，影丸还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这自然不是因为歹人太过厉害……
六转舞藏一想起御庭番那个参与营救的服部家的小子跟他说的话，就是一阵胆寒：这可能是在将军本人的默认下安排的一场做戏！
他太清楚现在这位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善于利用任何人营造任何他想要的局面以达成他的计划，不管是被掳走的影丸还是掳走他的那一批人，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设置的诱饵。
什么目的呢？将一桥家陷入不义的目的，那个为了一桥家抛出的诱饵，却被御庭番的一群小孩子吃了，现在又在如此深夜召见茂茂……将军是知道什么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影丸和御庭番的那群孩子很可能就会有他们意料之外的危险！
“一会儿尽量由老夫开口，茂茂阁下。”六转舞藏躬身小声地对身前的影丸交代道，以免他不小心说错话酿成不好的局面。
影丸微微点头，背脊挺直，脚步从容，神情自然，丝毫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德川茂茂。
小侍领着两人到议事厅后的和室中坐下，才恭敬道：“将军大人尚在议事，茂茂阁下请稍候。”
“嗯，下去吧。”
小侍退下后，六转舞藏见现下俩人独处，没有直接对上将军，才连忙凑去影丸耳边跟他交代一些利害相关的事，由影丸这个小孩子直接与将军对话能让事情更可信些。
议事厅中。
德川定定听完汇报，感觉脑后的伤也没有那么痛了。
“看来御庭番也不是那么没用，既然事情已经发酵起来了，那也不用太在意，剩下四个活口处理干净了吗？”
“回将军大人，第一时间便已肃清，只是救走影武者的那群小孩子……真的不用太在意吗？”
“尚且还是家里的，幼崽们只要养成了知道认主就好，之后的事也仍然按计划开展。”德川定定自然不会想到御庭番那群小孩子能看出来些什么，下一刻就将精神转移到另一件事上，点了另一个人问道：“松平，查出天谴者们此次东进是因为什么了吗？”
”回将军大人，天谴者们此前一直在帮忙协助宽政肃清活动的开展，这次似乎是押送了一名从长州抓到的攘夷分子，不日便会入城，希望将此人暂时关押进天牢。”
“他们不是一般都习惯就地处决？为何要特地押送过来？”
“天谴者奈落首领希望与您面谈此事，想来那名罪犯并不一般。”
“呵。”德川定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沉思片刻，才道：“继续适当地接触着，让佐佐木家配合你负责接洽。”
“是！”
德川定定结束议事后，便离开去到厅后的和室，看到房间里恭敬朝他行礼的一老一小，微微一笑，在首位坐下。
“今日学习如何？”
“回伯父，今日写了五篇大字，先生夸我字正有风骨。”影丸声音中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活泼以及一丝讨长辈欢心的乖巧。
德川定定点头也夸了他两句，然后似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听说晚饭后出了城？做什么去了？”
影丸伏身更低，声音微颤，但却没有太深的畏惧与慌乱，只是更恭敬地回道：“我听说我的影武者被抓走了，想让御庭番的人去救他。”
“哦？为何去救？又为何亲自上门？”
“因为这是最像我的一个影武者了，若是死掉可能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伯父主理国家大事，侄儿不想伯父太过操心这些小事……”影丸难掩孺慕与敬仰之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头道：“而且御庭番众是伯父的私属，侄儿不好随意差人前去吩咐，便想自己去……侄儿知错，请伯父惩罚。”
德川定定闻言又和蔼笑了起来，伸手抬了抬他的头，温言道：“以后御庭番也是你的御庭番，现在让他们认认主不无不可，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只是现下城外风雨飘摇，城内暗潮汹涌，以后没什么事便不要随意走动，好好与先生学习才是。”
“谢伯父教导，侄儿知道了！”影丸坐起身，嘴角扬起笑容，却又克制地没有做出太大的表情，只是试探性地又道：“伯父可以……不忙的时候，教教侄儿一些韵书吗？如果伯父忙的话就不用了！”
“改日有空便去。”德川定定很喜欢他眼神里那种期待与孺慕，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随即摆了摆手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侄儿退下了，伯父也请早些休息。”影丸有些失落，却也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完事才在德川定定的注视下退出了和室。
直到回到茂茂的住处，下人们伺候影丸洗漱退下后，六转舞藏也真正第一次细细打量起这个与茂茂十分相像的影丸。
“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他，为何要去了。”影丸是第一次作为茂茂阁下跟将军接触，居然可以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这无疑是相当优秀的影武者了。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和我聊过很多东西，所以舞藏爷爷您不用太过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影丸笑得有些羞涩。
六转舞藏这会儿才看出他和茂茂的不同之处，茂茂除了在将军面前需要做一些符合年纪的小表情外，私下并不会这么笑，他心里背负了许多东西。
“要好好活着，不然他会很伤心的。”六转舞藏慈爱地拍了拍影丸的头，茂茂阁下要作为影丸在御庭番养伤，他相当放心地让影丸代替他，看来这两个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相处地确实很好，六转舞藏为这个孩子的身份和以后的人生惋惜之余，忍不住生出了些关爱之情。
影丸乖巧点头，心想今天也有一个小姑娘跟他说类似的话，就当是他们对自己的祝福，所以他一定能好好地活着，为茂茂阁下尽他的职责！
他是真的没想到茂茂阁下居然会为了他亲身犯险，甚至给他挡刀！他以前只是在职责上认为自己的命是他的，现在在情感上也觉得自己的命是他的了，不是为了所谓的抚恤，也不是为了家族利益，是为了朋友！茂茂阁下之前说要和他做朋友他还以为是什么玩笑话，可是他居然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看到了他的决心，那他也要有当朋友的决心才是！
希望茂茂阁下身体快点康复起来，希望全藏他们能照顾好他。
——
自那晚见证小孩子们的友谊之苗冒头后，星知就和老爹在这江户城最繁华的地区玩了两天。
每天都是大太阳，所以他们打着伞倒是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因为爱防晒的也不止他们！白天玩完晚上回去就和妈妈聊见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家乡的各方面都适应的缘故，妈妈这回的病很快就好了！
于是一家子便启程去伊贺继续找舅舅。
关于舅舅的问题父女俩自那晚起相当有默契地没有再谈，星知也不是那种“什么你居然有事瞒着我们母女俩，你不爱我们了！”的人，她清楚星屑这么做八成是因为真相不是她俩、或者准确地说不是妈妈能接受的，舅舅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他宁愿让他在妈妈心里处于失踪状态天南海北地找，也不愿直接告诉她事实。
也是，这个年代给定定那种人当下属的安全系数确实不高啊，星知对这个舅舅素未谋面，也只是在想明白后的某夜可惜失落了一阵，就扔脑后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虽然有航空飞行器，但仅限于军用，甚至连出租车，也不会开出去江户很远，因为外头攘夷活动还是很频繁，这就意味着，出了江户后，他们一家子能坐的最高档的代步工具就是牛车……连马都是因为战时制度不让用的。
星知觉得还不如让老爹背着妈妈跑得快。
于是星知一家子就在牛粪味里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和江户完全不同时代感的武州。
除了味道不好以外，一切都还是不错的，因为靠近江户，这里的攘夷活动还没有猖獗上升到暴力阶段，离战争中心也还很远，所以他们可以在路上欣赏到相对宁和的乡土风情，比如道旁隔了几里地就有的茶馆团子店。
星知对这种甜得有些发腻的团子挺有好感，不是因为她爱吃甜食，而是因为以前做甜食的毛病犯了，比如说这个口味可以怎么怎么调，口感又可以怎么怎么改，卖团子的老爷爷跟她超级聊得来！
结果因为太聊得来了，耽误了他们进村找住宿的地方，于是天黑下来的时候，一家子只能在道旁一处地势尚可的草地上来个露天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