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不可貌相！
暮色官道上行驶的马车中，山本正一面色肃然地看着手里的小笺。
“是出身第二师团的？”他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身前的健硕男人点了点头，语气也有些沉重：“听新大当家说，现在上头是二师团团长主理事务了，所以他才会被派驻至此，这位团长裁减脱手了很多航线上的生意，针对我们站点的政策也有所调整，但还没有正式下通报，大概年底等这批生意收尾，可能需要二当家你亲自去江户一趟，应该会见到那位。”
山本正一拧紧了眉头，手指不停捻着那张小笺，语速迟缓，意味不明道：“早前听说出事，我就有料想高层会重新洗牌，二师团的那位能做主至此，看来陆大总督是真的不行了，大……前大当家呢？”
“上了一趟空间站，再下来的，就是新大当家了。”
“第一个被调整的就是他啊，领头人还真是不好当。”山本正一终于放下小笺，似有点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一朝天子一朝臣，夹在这儿不上不下的事儿难做，但位子却很安全，人果然不能太贪。”
壮汉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只有苦笑：“可能二这个数在千鸟里比较吉利？你不如让我去负责江户二号线吧。”
“吉原那位虽然不常在，但他总有回来的时候。”山本正一想起那个撑伞走入暗夜中的男人，心头仍然有些凛然，跟其他人不同，他是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的：春雨第七师团团长——夜王凤仙。
春雨和千鸟绝对算不上关系好，但在这里，即使是千鸟也会给足了他面子，所有送往吉原的货都是优先级别最高或次高的，虽然利润很高，但单独开辟一条船线对接吉原这已经是难得的重视了。
只是这次高层出事听说里面也有春雨第七师的影子，山本正一拿不到更为细节的资料，不清楚这些手笔跟新政权的关系，所以他对吉原会暂时持保留态度，先在京都观望一阵，等年底再看。
吉原也许仍然是香饽饽，但能不能继续从那边分上一口吃的，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再看吧，这次去京都准备好新的调研材料我就会回江户了，现任大当家看着可没前任好糊弄。”壮汉拉开马车厢的窗户，撇头面向风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却听见后方马车队里传来一阵骚乱，伴随着妇幼的惊呼和看守的呼喝。
“去看看怎么回事。”山本正一也听见了，虽然这群女人小孩前两天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相信下属们的手段，所以让安静乖巧了两天的妇幼们又开始闹起来的原因，应该不简单。
这里是官道，他们乘坐的是马车，且人多势众。
这一切都是让人不敢轻易打主意的阵势，难道现在近畿的攘夷分子已经胆大到这种程度了？
壮汉点点头，打开前门就跃上了车厢，虽然身体壮硕笨重，但在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跳跃却显得相当轻盈。
天色已沉，待看到后面车厢顶跃近的身影时，他默默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准备随时拔刀迎战。
那人每到一架车厢，就会精准地一脚把车夫身旁看守货物的武者踹开，然后俯身去看马车里坐着的人，引发一片惊呼后，又翻身跃往下一个车厢。
近了，近了……离他只有，两辆，一辆……
他的刀已经抽了出来，而那男子明明看见了他，却还是毫无防备地跳了过来，中门大开。
壮汉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对付，因为被他踢下车的武者全都没了动静，生死不知，但是他是准备充分地正面迎战，以他的实力，定会让这个男人明白过分轻敌的下……
下一秒他就感觉胸口剧痛，壮汉不知道那个男子是怎么避开他的刀直接跳到他胸口上来的，只听见这男子清润的声音从头顶飘过——
“别挡路。”
然后他就飞出去摔进了官道旁的草丛里，“嗬嗬”犹如破风箱般地艰难呼吸着，喉间全是血腥味，断掉的肋骨一定是戳进了肺里，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怎么会？这明明只是一脚……
山本正一听见惊呼声越来越近，心想老三怎么回事，正准备开后窗看看情况，却发现车厢正门打开了，车夫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看着开门的那个人。
“打头儿的，你是管事？”
山本正一并没有看清来者的容貌，只是第一眼便看向了那男子腰间横着的伞，心里一股怪异的情绪升起，紧绷的神经传递周身，让他整个人渐渐僵硬起来。
“我是。”他轻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勉强开口应道，这才打量起了已经毫不客气进来坐下的男子。
他身量很高，再壮硕些便能赶上老三的块头，身后拖着一条长及大腿的辫子，不是普通人的扮相。
那张脸长得十分俊秀，白皙精致，若不是他周身气势太过凌厉，山本正一觉得他是很适合送去江户干牛郎这个最新行业的。
可他只敢这么想，甚至一丁点其他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他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再加上这把伞，和不同于一般人的衣着发型，他怀疑这个是不是以前他在凤仙那里见过的人。
如果不是，为何眼熟？
如果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凤仙的人在离航站楼如此远的近畿之地出现意味着什么？和千鸟高层的那些事又有什么关系？
山本正一只觉窗口吹进来的风开始有些彻骨起来。
星屑坐下身直接把车厢里小几上的两碟团子糕点扫进了嘴里，又灌了壶茶水，抽出被坐住的辫子往肩上一搭，看向那个强作镇定的男人，正准备开口，然后突然顿住，垂首掰着指头开始算数。
“四天前的晚上，你在香良码头？”他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查到路线并且追上了，之前的两天找到了卖掉星知的男的，男的说头一天夜里去做的交易，所以是四天没错吧，未免自己算错，星屑又加了一句：“或者五天前。”
“我在。”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四五岁的女童？穿着浅绿色的长袖上衣米白色的长裤，受了伤，长得很可爱，有五六分像我。”说罢还特地凑近了些好让这个男的看清楚他的样貌。
星屑同样是细细地观察着这人的神情，所以没有错过那人眼尾一瞬间轻微的抽动，很好，他见过。
“见过。”山本正一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的瞧着眼熟了，也知道了男子的来意，但是他不敢排除他和凤仙有关系的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这身气势和打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三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所以他并不打算在他面前撒谎，从而将自己陷入危境。
“然后呢？”星屑就很烦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一次性全说完，非得等他一句一句地问。
“你会杀我吗？”山本正一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他见这个男子眉目清朗，虽然有杀气，但他可以和他谈一下条件，如果获得了某种应承，他不介意通过损失一些身外物来保全自己。
星屑抿嘴微笑：“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们是生意人……啊呃！”山本被骤然推上前的小几撞上了腰腹，身子被死死地卡在小几跟车厢壁之间，腑内剧痛，他不由得弓起了身，但很快又被男子抽出的伞抵着咽喉，不得不抬头后脑贴上了厢壁。
星屑控制着力道没把他弄死，感觉这些人不吃点教训就听不懂人话，动了动伞道：“说少了怕你不理解我的意思，所以我多讲两句，我其实是个特别没有耐心的人，加上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如果你不快点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地把你碾碎，就是你现在正在体验的这种感觉，明白了吗？”
“那女童，脑后有伤，所以送去了西南四藩，但是……分配的人叮嘱，她的伤如果好了，就改道送去江户。”山本微阖着眼睛，强忍着疼痛冒着冷汗颤巍巍地说着，身体的状态很容易将他最真实的情况掩盖起来。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话，只是通过隐瞒了一些重要的转折因素来干扰这个男子的判断，比如，那个女童即便伤好，也要通过他的调令才能送回江户，如果没有调令，她就会按原计划在四强藩卖出，只要他脱身后，再传过去一道命令，让女童悄无声息地受尽折磨死在战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山本阖上眼，敛去那股恨意，面部肌肉颤抖着咬紧牙关，试图分散些许腹中的疼痛。
“听说你们的生意范围很广，所以老大是谁？”
山本正一心里冷笑，他果然没再追问女童的事了，于是喘着气道：“我们都是小角色，真正掌权的人在江户，航站楼之上。”
但下一秒他就感觉右脚掌一麻，睁眼望去不由得目眦欲裂，他的脚被这个男人踩扁了！疼痛伴随着一股深深的惧意冲击着他的头脑，山本正一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不要打马虎眼，姓甚名谁，航站楼上面的哪儿？都给我说清楚，我没问的你也要想出来然后统统说清楚，不然下一回就是整只脚。”
那把伞不知道压住了他喉间的何处，山本的叫声戛然而止，头脑一阵阵地发晕，虚弱地只能用气音答道：“是千鸟……宇宙海贼团千鸟……我们的大当家被换了，我也不清楚换的人叫什么，只知道是二师团的人，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管……只管押货。”
山本的惧恨更浓，让这个男人去找上千鸟吧，看看到时候他对上千鸟会是个什么下场？一会儿他要立刻手书让西南二号线的人把那个女童玩儿死，如何残忍如何痛苦就如何玩弄，他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加倍奉还到这个男人的孩子身上，他要让他知道得罪了他的后果！他要……
他要什么？山本突然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也难以呼吸了，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意识却越来越沉，他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那把伞抽离而去的样子，伞尖的银灰暗芒里带着一缕殷红的血色。
这股血色来自于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