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面膜人偶(四)
“你们猜,后院生了什么?”月野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从黑羽和吴佐岛一志的表情来看,他们都知道这个故事,而我和月饼却听得抓心挠肝。
“有人混进后院把她们俩强奸了?”我猜测道。
“我还是觉得阿国是个男人。”月饼摸着鼻子,“所以……”
我觉得月饼这个想法完全是无稽之谈:“月饼,你丫最近怎么这么重口味了,这怎么可能呢?”
“看完今晚的表演,你们就知道答案了。”月野指着不远处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说,“我们到了。”
“月野!”我憋不住吼了一声,“你怎么可以说半截就不说了,那还不如不讲。”
“因为表演就要开始了。”吴佐岛一志停了车,“只有观众等歌舞伎的演出,绝没有歌舞伎等观众到来。哪怕没有一个观众,到了时间也会准时表演,这是作为日本最有名的歌舞伎的觉悟。”
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更受不了只听了半截的故事,这比吃美食看到从精致的菜里面爬出一只蟑螂还叫人难受。
“黑羽……”我毕恭毕敬地递给黑羽一根烟。结果丫接了烟点着,头也不回地跟着吴佐岛一志和月野进了剧院。
“南瓜,知道唐僧西天取经,多少次都要被煮了,依然对孙悟空满怀信心吗?”月饼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没好气道:“因为大师兄本领高强,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南海找观音菩萨搬救兵。”
“你丫动动脑子好不好。在唐僧还没有踏上取经路时,观音菩萨已经告诉他了,此行千辛万苦,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所以唐僧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挂不了。”月饼整了整头,“所以,提前剧透坑死人。”
“你这完全是神逻辑!”我哭笑不得。
“我总感觉吴佐岛一志不对劲。他和月野的感情展得有些太快了。”月饼边说边走进了剧院。
直到月饼没入漆黑的大门,我还在原地愣怔怔地站着。从门口向外铺着一条半米宽的红地毯,倒像是从怪物嘴里伸出的舌头,等着我踩上去,走进它的喉咙里。
偌大的剧院被包场,空荡荡得有些阴森,每走一步,鞋底和地毯都会出“沙沙”的摩擦声。顶灯全都熄灭,显得舞台的光亮分外刺眼。从我的角度看去,逆着来自舞台的光,在光明和黑暗的分界处,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座椅,倒像是进入了巨大的墓地,座椅是一个个刻着死人名字的墓碑。
月饼几人已经在中央位置坐好,光线在他们脑袋上茫着一层白边,远看活像墓碑上面多了个人头。
我挨着月饼坐下,吴佐岛一志居然不在。我正想询问,剧院里缓缓响起音乐。很难形容这种音乐带给我的感觉,既像是小孩哭泣,又像是深夜听到窗外的“呜呜”风声,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突然,音乐声变得急促,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分别从舞台两边极缓慢地走出,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拖着长长的腔调,面对面“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曲子。
我差点一个哈欠打出来,在国内每次看到中央戏曲频道,看着那群大花脸在屏幕里甩着腔调,我都是立刻切台。要不是为了月野,打死我也不会来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这么想着,侧头一看,月野和黑羽倒是很投入,随着歌舞伎的表演打着拍子,月饼居然也很专注地欣赏着。丫连京剧和黄梅戏都搞不懂,居然能这么认真地看歌舞伎,顿时毁了我的三观。
“台上的女伶,是吴佐岛一志。”月饼低声说道,“说是给喜欢看歌舞伎的月野一个惊喜。”
我这才明白吴佐岛一志去了哪里。丫不但会摄影,居然还能载歌载舞,这倒真是让我大呼意外。
“搞艺术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愤愤骂着。
“你没进来的时候,月野告诉我,结尾会有些血腥,而且和阿国的故事有关,仔细看吧。”月饼眯着眼睛盯着舞台,“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另外一个表演的人,似乎很熟悉。我怀疑是……”
话没说完,舞台上两个人的声调忽然提高,似乎在表演争吵的桥段。扮演女子的吴佐岛一志一甩袖子,面对舞台,扮演男子的演员从腰间摸出一把剪刀,由后砍下,吴佐岛一志苍白的脸皮顿时被割破,耷拉着半截皮,露出暗红色的肌肉,鲜血涌出,整张脸被白粉和鲜血搅和得一片模糊。月饼忽地起身,却看见月野和黑羽端端正正地坐着,眼中透着痴迷的色彩。
“每次看到这一话,都觉得好真实。”月野和黑羽低声交流着。
“只有鲜血、暴力、死亡,才是大和民族信仰的意义。”黑羽赞叹着,“月君,南君,不用紧张,这只是歌舞伎的特技效果。第一次看歌舞伎都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月饼将信将疑地坐下,可是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根本无法相信这只是特技!紧接着,更恐怖的一幕生了!
男演员疯狂地挥着剪刀,沿着吴佐岛一志的脸廓划下,用力一扯,一张血淋淋的脸皮被生生剥落!他捧着血淋淋的人脸,狂笑着塞进嘴里咀嚼,齿缝挤出嚼烂的人皮肉渣,顺着嘴角“滴答滴答”流出。他猛地一仰脖子,喉结咕嘟一声响,将嚼成肉酱的人皮生生咽进肚子里。原本布置华丽的舞台顿时变成了血腥的食人地狱!
男演员再次举起剪刀,狠狠地割向自己的脖子。刀刃深入喉咙,他却像不知道疼痛般,一手抓着头一手用力割着,直到镰刀将脑袋完全割掉。他拎着自己的脑袋,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腔内鲜血喷泉般涌出,才轰然倒地……
这怎么可能是特技!
“啪啪啪啪!”月野和黑羽激动地站起,用力鼓着掌!
“没想到吴佐岛先生居然如此擅长歌舞伎。”月野难掩舞台上血腥一幕带来的兴奋,“月君,南君,这就是在车上给你们讲的美女阿国故事的结尾。本来应该是有言士登台讲述,演员才会起身致谢。既然是包场,那就由我讲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