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糟糕，惹哭了啊。

在听到颤音的时候，虽然对方还是低着头，以太宰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的观察力却足够他判断出来，对方被他弄哭了。

这的确有些出乎太宰的意料。

因为他原本并没有想要造成这种结果。

太宰的性格里的确有恶趣味的地方，甚至在很久以前，他会放纵自己这种特质的一面，以至于他曾经的搭档恨不得他早点死掉。但是来到武装侦探社后，他便开始收敛了这一点，虽然依旧还会展露些许，却会刻意衡量尺度，对不同的人群该有不同的方式。

比如对待夏目伊织，太宰很少会以恶意的方式在她身上行使这种恶趣味。

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无害而柔弱。

若是接触到和他所有关的世界，大概会很难生存下去吧。

这是太宰最开始的想法。

但是在经过窃听器等试探之后，太宰的想法又有了些许的改变。

或许的确柔弱……

但，对于活下来的渴望却很强烈，而且也身体力行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虽弱小却坚韧。就像是被石头压住的嫩草，以柔弱之躯挣扎求生，直到推开压住自己的禁锢，在阳光之下舒展身躯。

这样的夏目伊织，也许就算涉足了他所在的世界，也会尽力活下来吧。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以至于在对方问询联系方式的时候，太宰或许是出于感慨，又或许还有其他说不明白的想法，他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念了出来。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太宰并没有选择继续接近。

就如他干脆地借助肢体接触将自己的窃听器收回那般，在收到短信的时候，不同于最初因为要试探，所以刻意的拉进距离，这一次他选择了故意以疏离礼貌的态度做了回应。

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跳入了河里，在又一次溺水失败，躺在岸边时，假装无视了搭档的怒吼。

横滨这座城市并不算小，再加上对方只是普通人，太宰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那种出于对相貌而产生的浅薄的感情，在时间的间隔下，大概也会很快消失，或许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对方连他的相貌都已经忘记了。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再次见面了。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太宰的确是意外的。

欸——

他在心里好奇地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但随即他便移开了视线，嘴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心里却想着。

那还是算了吧。

和他这样的人有缘分，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在一旁和侦探社的社员们插科打诨的时候，太宰虽然没有看向那边，但他却察觉到了那股自以为隐蔽的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太宰心中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就算它其实因为昨天进水短路，其实连开机都做不到。

而之后的发展也一如他所料，夏目伊织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如太宰所预想的那般，拨回了正轨。

……才怪！

在听到贤治的话后，太宰嘴角抽了抽，脑袋里思路不停飞转，闪过各种猜测。

他确信自己观察到的夏目伊织就是个简单到轻易便能够看穿的人，而江户川乱步也做了证明，她除了来到横滨的理由有些不太寻常外，其他都没有什么特别。

那么为什么她的手机里会存有五条悟的电话？

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的距离，更别提夏目伊织出现在横滨也没有多长的时间，而五条悟甚至是咒术界的最强，几乎是全年无休，没什么空闲的人。

这两人是怎么联系上的？

是哪个势力因为他和夏目伊织的几次接触，所以想要通过她做些什么吗？

因为这些只是猜测，而且也存在也许只是五条悟的个人行为的可能性，所以太宰还是决定自己弄清楚。

于是本来该由宫泽贤治去带夏目伊织看租房的任务被太宰接了过来。

在等待夏目伊织到来的时候，太宰太过无聊，再加上眼前这棵树的树干很直，枝干很粗，天气又正好是清爽微凉，于是那颗想要自杀的心不由的蠢蠢欲动，不知不觉就行动了起来。

套绳，打结，然后干脆利落地踢开垫脚的石头。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太宰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很快耳朵里便捕捉到朝他跑来的脚步声，但太宰却没有动弹的想法。

结果这种想法又一次被打破了。

因为他再不动的话，那个明明自己身体也很单薄却选择成为他的垫板的家伙就会脑震荡了——

而且是连后脑勺都会撞破的程度。

在托住对方脑袋，感受到手背传来的疼痛后，太宰在心中无奈地想。

而且……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这样的疼痛吧。

太宰垂眸看着紧闭着眼睛，咬牙不敢睁开的夏目伊织，无声叹了口气。

也就是在此时，夏目伊织睁开了眼睛，太宰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时，身体僵硬了瞬。很显然，脸皮很薄的她并没有忘记之前被太宰故意疏远的事情。

于是太宰故作没有察觉到般，用轻快的口吻说出轻松的语句，用以缓解这种尴尬。

结果难得在夏目伊织身上得到冷遇。

太宰不以为意，只觉得是那种女性所有的小脾气，以至于等到他察觉到夏目伊织的情绪不对时，已经有些迟了。

而夏目伊织的反应让他意识到，自己大概做了一件有些糟糕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在夏目伊织面前做出自杀的举动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和夏目伊织初见的时候，对方就知道，并且还将他从河里捞了出来。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大概是之前他疏远的行为，以及他刚刚的话语，让夏目伊织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正是因为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心，才会在误以为自己的行为在他人的眼中惹来了极其的厌恶，尤其这个厌恶自己的人还是自己有所好感的对象的时候，借以先一步的贬低，否定自己，来隔绝对方对自己更深一步的伤害。

因为这样就不必再亲眼看着对方践踏自己的心。

太宰一时沉默，头疼地想。

他果然对于做好人这种事情不够熟悉啊。

——当然。

现在最重要的，是补救一下自己的行为。

至少把被自己惹哭的女孩子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