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如此
“刷刷刷……”
百鬼夜行。
一道道长裙身影袭来，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叫唤声。
钟庭神色一紧，挥剑，然后精准地刺入，一连劈出十几道剑气。
但诡异的是，鬼影并没有损伤，缥缈如风，他的剑，仿佛就是在劈砍空气，毫无用处。
“哧哧……”
一声怪笑，是桃姜。
钟庭看清了对方面容，五官秀气，瞳孔无神，额头有一串头链，眉心是一块红玉。
他这才明白，怨灵都没有神识，完全是执念在运作。
桃姜不会感受到疼痛，猛的扑来。
“不好……”
钟庭大惊，想侧身避开，但还是迟了。
下一瞬，桃姜身影已然袭来，然后，穿过他的身体，站在身后，没错，是穿过钟庭的身体。
一人一鬼，背对背。
钟庭呆滞，这一瞬间，他神魂一冷，是幽冥的气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熟悉感，他想起了冥都。
冥都掌管天下魂灵，他是冥都神子，地位高绝，以往是不会在意如此怨灵的，但如今不同往日。
桃姜，让他感受到，什么是死亡。
这种感觉，如同置身一潭死水，任你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他看向一旁。
吕曜前提跪伏，闭目，他隐隐可以看见，身躯表层，有一道灰色光幕，是神魂的气息。
数十道怨灵穿过他的身体，吕曜眉头紧锁，神色有些痛苦，但一直坚持，双眸死死不敢睁开，使用神魂抵御入侵。
青兀亦然。
钟庭转过身，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时，有一道声音响起：“公主，我找到他了……”
声音悲凉。
桃姜转过身，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青丝舞动，数息后，惨败的嘴唇微动：“阴君…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的面容有泪痕滑过。
钟庭看着这一幕，顿觉毛骨悚然，“你…你说什么？”
“阴君，好熟悉的称呼。”
他看着桃姜，对方呆滞无光的眸子此时却有了变化。
女子长发飘飘欲仙，咬唇，噙着泪，道：“我是无忧山姜国遗民，有冤情情禀告阴君。”
这时，脑海中传来小稔的声音：
【无忧山，冀州姜国领地，一百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如今为邢江宗修行之地。】
钟庭了然，知道桃姜没有说谎，道：“你能否先让她们停手。”
“自然可以。”
桃姜挥袖，一道清风拂过，数百道鬼魂瞬间驻足，然后她手中出现一枚青玉小壶。
“姐妹们，这么多年，该休息了。”
她叹了口气，随后“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一道道长裙女子都飞入壶中，两息后，院子里重归平静。
吕曜与青兀感受到怨灵散去，身躯一晃，长时间的运功，消耗大量的神魂力量。
钟庭见状，松了口气，看着眼前女子，道：“你叫桃姜？”
女子点头，眸子清灵，道：“我在此处等您已有一百二十年了。”
“昨日，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此地，于是连夜赶来，只为见您。”
桃姜神色恭敬。
“你见过我？”
钟庭问，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桃姜是如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并且准确寻来呢？
桃姜解释：“姜国还在时，我曾远远见您一面，您来无忧山，收公主为弟子，举国同庆，我毕生难忘，记下了您的气息。”
“时隔多年，虽然有些模糊，但我依旧能辨别，是这股气息，您元神强大，不惧鬼神，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钟庭陷入思考。
桃姜并未见过自己模样，只是远望所谓的阴君，有了一些印象。
她认错人了，不过自己神魂强大，这确是事实，也是让其产生误解的原因，自己身为冥都神子，自然不惧鬼神。
到此，钟庭终于明白，为何吕曜二兽方才难以抵挡怨灵进攻，自己却无事。
青兀这时走来，盯着钟庭转圈，神色惊讶，半响后，道：“我就说，你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气息。”
“原来是阴君。”
“不过你的修为好弱，想当年，阴君可是通天彻地的大能，你应当是转世之身。”
钟庭愕然，没有反驳。
这样也好，免去一场危机，总归是好的。
青兀长长叹气，道：“想想怎么面对噬心焰吧。”
祸不单行，桃姜危机解除，却还有更大的危机，噬心焰快速逼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副灭世景象。
吕曜愁眉不展，走到后方水池旁，吐出口水，顷刻间，化为冰珠，飘上来一道白气。
“这是一处寒潭，普通人进入，必然会化为冰雕。”
“庆尘阴险狡诈，独自进入其中，恐怕知道些什么，但我们都不是凡人，体魄强健，进去其中不是问题。”
青兀愤愤不平，提议：“不如我们也下去，噬心焰逼近，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如何？”
沉默。
“不能去，此处是埋葬寒月仙子的地方六品之下，入者必死。”
桃姜开口：“噬心焰不会进入院落，这口寒潭是仙子所留，蕴藏道气，可保此地无恙。”
“如此甚好。”
钟庭吊着的心终于彻底松下。
片刻后，噬心焰入侵院外，熊熊燃烧，远远望去，是没有尽头的黑色。
大松柏光芒万丈，灵气盎然，一时间，噬心焰也是无可奈何。
“厉害。”
钟庭赞叹：“此处是寒月仙子的葬地，这青柏应当是她所留吧。
青兀趴在地上点头，表示赞同。
“并非如此，此物名为封道树，是击败寒月仙子之人所留，目的便是镇压寒月。”
钟庭一愣，道：“镇压者是谁？”
“我不知道。”
“那寒月仙子是好是坏？”
他连问，青柏几次发力，钟庭已经默认为是正义一方了。
桃姜铿锵有力：“自然是好人。”
这下轮到钟庭犯难了，他将信将疑，问道：“你很了解她？”
一旁的吕曜淡淡开口：“无忧城姜国公主，尊号寒月。”
桃江昂起头，眼里满是骄傲。
“……”
钟庭无言，说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主子
他恍然大悟，道：“你来此处，是为你主子？”
“什么主子，难听，公主在外名号寒月，是你的弟子。”
桃姜撇嘴，道：“公主热衷仙道，当年一战，神州大能八成陨落，您能转世，想必公主也是如此。”
“有您的帮助，姜国复国之途，指日可待。”
钟庭无言，少女眸子里星光闪烁，他不忍打碎这美好的愿望。
危机解除，青兀放松地趴在地上，笑道：“是啊是啊…，阴君神通广大，复国，轻而易举。”
“？……”
钟庭从青兀眸子里看出了狡黠，难道说，对方看破自己是假冒的。
阴君转世是青兀提出的，想来只是怕桃姜的实力，给自己安个名号，躲过这一劫。
毕竟怨灵中，有三十多位八品实力。
“你知道太阳为何陨落吗？”
桃姜摇头。
众人沉默。
夜，寂静，风清凉。
不知是幻听还是怎么，天边有剑鸣声响起，伴随着，还有阵阵水流声。
“嗡嗡嗡……”
“哗…”
院落中的寒潭突然惊起，水流暴起，一道身影直直飞出，朝天空飞去，数息后，“啪”地一声，坠落。
“咔嚓…嚓”
是石板的开裂声，其中也许夹杂着骨头断裂声。
钟庭看去，是一道人影，四肢僵直，表面有一层薄冰覆盖。
青兀比他还要好奇，小心翼翼上前，走进一看，突然大笑：“狗贼，果真是你。”
人已经没了气息，是庆尘。
钟庭心中很平静，神识散发，他感受到还有两道气息，其中一道还有些熟悉。
突然，寒潭又迸射出一道激流。
紧接着。
“刷刷刷……”
数百道水流朝着天空飞射，实质，如同一道道飞剑。
一袭白衣破水而出，长发飞舞，目不斜视，踏着水流御空而行。
天边传来一阵破空。
“铛……！”
一柄飞剑袭来，与水流碰撞，顷刻间，院落上空飘起小雨，清冷寂寥。
桃江神色激动，大呼：“是公主，哦不……寒月仙子。”
“仙子果真转世了，太好了！”
少女激动地狂舞。
钟庭抬头，望着寒月仙子，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背影，不过可以看出，身姿洒脱，衣三猎猎，应当是个很美的女子。
另一端，与寒月仙子对峙的一人，他认识，不过有些意外。
是许如星，人未至，剑先行。
钟庭好奇的是，这两人竟然都能御空而行，这是何等修为？
吕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你们人类，修行手段颇多，那女子用的是古老的御风术，而男子，是方术。”
提到方术，吕曜有些不屑。
钟庭也不问是为何，道：“那男子名为许如星，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吕曜沉默一息，道：“地上五成半，天上三成。”
听到回答，钟庭来了兴趣，道：“你也会飞天？”
“不会。”
吕曜坦然道：“但我回想办法把他打下来，而且飞行方术极为耗费元气，不会长久，待他落地，我便可击败他。”
“当然，他可以选择飞走，逃跑。”
吕曜特地补充。
钟庭轻笑：“看不出来，驴哥还是很厉害的。”
吕曜昂首不语，甩了甩尾巴。
“驴哥不够稳重，也不好听，叫吕兄吧。”
“嗯……”
钟庭心中一动，脱口道：“阿驴怎么样？”
“这个顺口。”
吕曜眨了眨眼睛，勉强点了点头。
再看天空，雨珠不断坠落，剑气如虹。
寒月仙子与许如星打的火热，钟庭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打，莫名其妙的。
反正与他无关，气定神闲。
这时，许如星一剑逼退寒月仙子，看向钟庭。
两人目光相视。
钟庭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掩面。
但为时已晚，许如星大喊：“钟庭，速来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