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为何我,如此愚蠢
萧红衣很快就察觉。
这虽是第二世，但江辰并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而从江辰那依旧闪耀光芒的眼神中，她甚至有种感觉，这第二世恐怕不是最后一世。
如她所料。
第二世的剧情，依旧在往相同的方向发展。
相比第一世而言，江辰的反抗更加剧烈，更竭尽全力。
但他的反抗越强，受到的压制也就越强。
他尝试过避免第一世中的各类误解、巧合，但许多剧情，避无可避。就算他成功避过一些不重要的误解，但也会有新的巧合和恶行出现。
他甚至想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可话到嘴边，他就如同触犯了什么禁忌般，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一世，他依旧被废去元丹，逐出宗门。曾懒在那红玉阁楼中养伤，最终同样又死在了林风的刀下。
【第三世】
【第四世】
【第五世】
……
【第八世】
相同的结局，一遍又一遍的重演。
这一世，江辰眼中的光芒已开始黯淡，笑容也变得极为勉强。
与此同时，他也变得急躁起来。
这一世，他已不再指望能改变周边人的看法，而是打算利用江家的力量，一举将林风灭杀在拜师九衍宗前。
但……
林风即将身死的那刻，皇朝降临。目的没达到，却加快了江家被灭。
也是从这一世开始，这老天似乎失态了。
每当江辰犯下大错，被惩处时，总会有天降暴雨，漫天雷光。而在他死去的那刻，灵雨在火焰的衬托下，更是如同血雨。
那老天似乎在咆哮，似乎在抓狂。似在不解，质问：
“你这个蝼蚁，为何要反抗天命？”
江辰迎来结局时。
萧红衣依旧站在江辰死去的位置，仍是只有躯壳。
这几世，她一遍又一遍的乞求，乞求江辰放弃，乞求江辰能做个坏人。
可哪怕心已是千疮百孔，哪怕每一世都会坠入相同的深渊，江辰仍旧没有放弃。
这几世，她仍旧一直在寻找江辰的路上，却不再出现幻觉这种救命稻草。
更加寂寞，饱受折磨。
她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心痛、愧疚、自责，以及浓浓的思恋……
每一世的最后，她都会被凰血彻底噬心，世界变为黑白。但每一世的开始，只要见到江辰，她的世界又会再次恢复光彩。
周而复始，不知尽头。
萧红衣自己也记不清，究竟崩溃了多少回，又有多少次心痛得已然麻木。
但她很清楚。
与江辰所招遭受的痛楚相比，她不及万一。
“这个世界，应该毁灭。”
第八世结束时，萧红衣站在江辰的坟碑旁，面无表情的呢喃。
明明此刻的她，已被凰血彻底噬心，应该也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停顿，说出了这话。
【第九世】
仍旧是险峰顶，红玉阁楼前。
仍旧是少年徒弟垂钓，红衣女子立于身后。
那白衣少年，依然是萧红衣眼中唯一的色彩，她本能的来到江辰身边，就如在冰冷寒冬中，寻找那唯一的温暖。
可这一次。
她的世界，却没随着江辰的出现，再次恢复色彩。
因为眼前的那白衣少年，已是不言不语。那干净的笑容，已差不多完全褪去，只剩沧桑和无奈。
“江辰，是何事在困扰你？”少年身后的女子问道。
“……”
少年沉默。
“若遇到难处，不妨说出来。”女子又道。
“……师尊。”少年终于呼喊。
“嗯？”
“我不走正道，不向善行吗？我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也想……认命了。”
说这话时，少年埋着脑袋。
他语气不甘、苦涩。
他身体颤抖，牙关紧咬。
他那双黑眸中，已有明显的泪光。
少年想克制，却克制不住。
终于。
眼泪夺眶而出，数世的委屈、无奈、苦涩，在这一刻全部倾泄出来。
如此情形入眼，萧红衣同样失声痛哭。
她想将江辰牢牢抱住，却做不到。
她想擦拭江辰脸颊上的泪渍，仍旧做不到。
她只能蹲在江辰身边，声泪俱下，接连道：
“徒儿，是师尊不好。”
“我不该让你向善，不该让你行正道。”
“你不用再坚持，你可以认命，你可以当一个坏人。”
“无论你是好是坏，无论是顺天逆天，无论你是向正还是入魔，你都是我萧红衣的徒弟，你我师徒一心，不离不弃……”
虽心疼，但她也有些开心。
因为若江辰真的放弃，那就不会再如此痛苦。若这一切都是向善的代价，那她宁愿自己的徒弟，永远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
后方女子上前，抱住了正在哭泣的江辰，一脸心疼道：“江辰，向善之心不可丢。没有谁是天生的坏人，你再坚持一下，为师相信你一定能洗心革面。”
此言一出，少年再次沉默。
萧红衣美眸睁大，眼中出现滔天戾气！
她冲向画面中的自己，张牙舞爪，表情如同噬人。
她疯癫至极，不断朝自己嘶吼：
“萧红衣，你不配为师，不配为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向善如此执着？就因为这是爷爷的教诲，是老祖教导吗？”
“爷爷要向善，你让他自己去啊！老祖要行正道，你让他从棺材里爬出来，自己走啊！”
“你难道就没一点脑子，没一点自己的想法？”
“你睁开眼看看，你怀中的徒弟，已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愚蠢！”
“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愚蠢……”
“……”
声音越来越低，声嘶力竭后，萧红衣已是瘫坐在地，埋头痛哭。
她自幼在这险峰长大。
爷爷常来，告诉她唯有向善，才能受人敬爱，才不会孑然一身。
老祖常传音与她聊天，吹嘘自己如何扫清异魔，又如何击败他方世界的入侵，守护这方世界的芸芸众生。
“红衣，萧家是正道大家族，九衍宗是正道大宗，你老祖我更是正道楷模！你长大后，可不能让老祖我丢脸。”老祖的话至今记忆犹新。
曾经，萧红衣一直用这句话激励自己。
可此刻。
她却仰天怒吼，直接咒骂：“老祖！你怎么不去死？！就你还正道楷模？躲在棺材里等死的楷模吗？！！”
？？？？
此言一出，天上似乎满是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