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栀子花语

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在公交车站遇到了席誉均。

莫施觉得有点讽刺，这个时候她最不希望遇见的人便是他，席誉均。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听雅言说，他最近一直都在国外，似乎是在忙很重要的事。

再见席誉均，内心的情潮已经开始趋于平静，莫施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与立铭瑄冷战的时候，在C市的那个小镇上开始的，也或许从立铭瑄出现的那刻，就注定了的？呵，谁知道呢，总之她就是薄情地忘掉了。

后来随立铭瑄参加酒会，对他与他之间的暗中较量，她置若罔闻，隐隐中还期待席誉均真的可以激起立铭瑄的醋意。她承认，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对席誉均而言，又何尝公平？

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往往都需要一个肩膀依赖，即使没有肩膀，倾诉对象也是极好的。无宠可恃的孩子，必须自己坚强，莫施很赞成这句话，但是，她并不想逞强。

而显然，席誉均早已看穿了她的脆弱。

“去哪儿？我送你。”他停下车，一张俊朗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尽管他眼里含笑，那份明亮的笑容却依然没能盖过眼底的疲倦之色。

他最近大概真的是工作太忙了吧，莫施心想。

“别犹豫了，这里不让停车。”见后面已经有车鸣笛示意，席誉均伸出右手推开车门，莫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钻进了副驾驶位上。

“今天不是周三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席誉均看得出来莫施的情绪并不高，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直觉得这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今天的课上完了，刚好有个朋友生病，送她来医院的。”莫施心不在焉地目视前方，心绪还停留在立铭瑄和姚冰洁的身上。

后来她又在医院的大厅里候了两个小时，她以为，她能等到立铭瑄的出现，即使不是急于找她解释什么，也该是要回家的。

但是他让她失望了，立铭瑄并没有来找她，更没有给她一个电话，哪怕一条短信，也没有。

然后她默默地走出了医院，接下来就遇到了席誉均。

“没什么大碍吧？”一语双关的反问，莫施下意识地摇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头摇的到底是指林安妮没大碍，还是她自己没大碍。

侧过头看她，席誉均好看的眉头略微蹙了起来。记忆中的莫施，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很少会把心不在焉表现在脸上。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明明是一个生生存在的人，他却分明觉得，她不入俗世，不食人间烟火。

“施施，出什么事了吗？”迟疑了半晌，他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心里的担忧，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什么？”莫施侧身，迷茫地看向认真开车的席誉均。刚才她在想问题，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微微沉了沉眸色，她的反应足可以说明一切。摇摇头，他抿唇笑：“没事。”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不急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好。”她回答的很快，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倒是席誉均有那么一刻的怔忪，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答应地如此爽快。

到达预定的中餐厅时，席誉均嘴角含笑试探道：

“你要不要跟立铭瑄打个电话？我想依他的脾气来说，他并不希望我跟你共进晚餐。”

许久未见她有动作，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她却淡淡地开了口：“不用了，我想他现在没空接我电话吧。”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你是我学长，我们光明正大的，怕他做什么？走吧，我午饭都没吃呢。一定要好好海吃你一顿！”

席誉均愣神，嘴边的笑意暗暗隐去。她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将自己陷入两难之地？他想，从她决定放弃他，接受这段婚姻的那刻起，她大约就下定决心，不再会跟自己有牵扯了吧。

说来真是讽刺，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试探，却被她一眼就看穿，借力打力，还击的他毫无再胜的可能。

晚餐吃的尚算和谐，席间的气氛也是异常好的。

他送她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在小区门口和席誉均道别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幸好他急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当看到席誉均白色衬衫上留下的笔渍，莫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席誉均不明所以地询问了句，她这才停止笑声，指了指他袖口处的位置：“工作再忙，也要注意细节。”

顺着莫施所指的方向，席誉均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这是在飞机上，美莎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最近太忙，连累她也跟着自己受苦，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去开会的路上，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家家，却被自己折腾成了个女汉子，看来等忙完这一阵，必须强制放她假了。

默默讲这个决定谨记在心，他浅笑道：“谨记教诲。脚没问题吧？”

莫施微笑着点点头：“没事，再见。开车小心。”

挥手道别后，她转身进了小区。

莫施本以为自己会和立铭瑄冷战的，事实却是，他连冷战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天的事，至今为止，一个礼拜过去了，立铭瑄却一直三缄其口。她不知道姚冰洁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立铭瑄并没有瞒着她他最近一直在医院照看姚冰洁的事实。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冷战的那段日子，两个人白天形同陌路，晚上殊途同归。尽管睡在一张床上，他却不再碰她，每天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经不在身边。

莫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他们就像所有新婚里的夫妻一样，过着最简单平淡却也安静美好的生活，怎么突然就变了呢？她可以不追问他那天到底为什么会与姚冰洁一起出现在医院，也可以不过问他与姚冰洁现在的种种纠缠。

但是，为什么她退让的越多，他们反而越走越远？

接到莫桑的电话，立铭瑄甚是诧异。

即使只是在电话里，莫桑的语气依旧咄咄逼人，丝毫不像有事相求的人，搞得立铭瑄莫名其妙，差点以为是自己欠了她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周子帆的公司最近正在寻求一个合作伙伴，想要开发一个酒店建设项目，而莫桑刚好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便想让立铭瑄搭个线。

末了，她以报答立铭瑄仗义为由，毫不吝啬地空运了几盆据说开得正好的栀子花。

“啊，对了，既然你这么仗义相助，我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刚好施施窗台下的栀子花开得正好，我免费帮你空运几盆过来吧。”

立铭瑄一阵无言以对。

与莫桑通话后的第三个小时里，钟思雅和袁昊果然抱着三盆栀子花出现在立铭瑄的办公室里。

“总裁，你看这？”钟思雅愁眉苦脸地抱着一盆芳香四溢的栀子花，不知所措。第一次替总裁揽下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

“放我车上去吧，下班后我带回家。”立铭瑄看着小朵小朵的白色小花，忽然明白过来莫桑的用意。

他送过很多女人玫瑰，却从来没有送过花给莫施。这次的冷战，其实他没有告诉莫施的是，那天他的手机刚巧没电了，他将姚冰洁安顿好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她，但是他几乎将整个医院都找了个遍也没有再遇到她。

姚冰洁的身体很虚弱，他不得不留下照顾她。直到唐少礼下班匆匆赶到医院，他才得以脱身。

这个中的原委，他不能多说，但他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婚姻，这是他唯一能对她的承诺。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解释这事情的原原本本给她听。却不想，车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席誉均抱着她的那一幕。他看到她对他露出开怀的笑，脸上一点难过之色也没有。她的笑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那暧昧的一幕，他无法逼迫自己视而不见！

最难过的不是她跟席誉均在一起，而是当他若无其事地问起她时，她选择了隐瞒。

然后，她也不曾追问在医院里相遇的事，就连他耍心眼告诉她，他要去医院照顾姚冰洁，她也无动于衷。那刻，他终于认清，莫施根本就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而后，他们之间再度陷入冷战危机。

即使每天醒来的时候，她都乖巧地蜷缩在自己的怀里。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不过显然，这三盆栀子花会是他们和好的契机。现在想想，莫桑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而立铭瑄不知道的是，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至才会开放，含苞期的漫长，让它绽放时清香久远。看似不经意的绽放，其实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所以它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

后来的很多年里，对于栀子，立铭瑄有了特殊的情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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