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可替代

原来那些令人难过到想要放弃的，的确会随风消散在空气中，可是肉眼看不到的，不代表不存在啊，有一天，它们终将混杂着空气再一次统统被吸进身体中，难过还是会在，再多的美好都不能掩饰。

她怎么那么傻，竟然天真地以为美好的回忆能覆盖一切丑陋不堪的过往？那些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人、发生过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时间磨灭的。

姚冰洁的存在于她而言，始终是一根鲠在喉咙里的刺，她怎么能因为有了立铭瑄暂时的庇护便得意忘形到天真地以为，她拥有了一切呢？两情相悦又如何？曾经的立铭瑄与姚冰洁爱得铭心刻骨，至死不渝，不也一样走到了这一步么？

爱能克服一切，亦能毁灭一切。曾经深爱着的两个人也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失去彼此，直到爱变成了恨。

不是么？立铭瑄与姚冰洁就是最好的例子啊，她又怎么能保证，他与她不会走到这一步呢？

爱情这玩意儿如此奇怪，要怎么计算呢？

忽然之间寒风袭遍全身，仿佛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这才十二月的气候，只是寒气渐渐袭来的季节，虽然已经开始需要穿上厚重的冬装，却万万没有到到冰冻三尺的寒冷。明明餐厅内的暖气开得已经足够大，足以抵挡住这寒冷的冬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赤条条不着一物的怪物，站在风雪交加的黑夜里，任凭凛冽的寒风疯狂地往身上拍。

那风雪的拍打分明冷得刺骨，分明痛得锥心，她却丝毫未曾察觉。

她听到胸口位置有被撕裂的响声，然后她看到她的心被撕出一道裂缝，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淋地袒露在她的眼前。

好痛呀。

好冷，这场风雪何时能停，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前进一步都会是万丈深渊，亦没有后路可退，这条路，她进退维谷。

立铭瑄，你究竟要将我置于何种地步才肯罢休。

莫施觉得，她需要一场熊熊大火融化掉这漫天的风雪。于是她将自己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回忆中，她奋不顾身地想要在从前的美好里寻找一丝温暖。

她想起了立铭瑄在一个星辰璀璨的夜晚对她说试着在一起的画面，她看到漫天的繁星都因为他的眼眸里闪烁着的光芒而黯淡了颜色；她想起他第一次带她出席商业酒会，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承认她是他太太时，脸上落落大方的神情；她想起她心血来潮时从街心花园随手采了一束小苍兰带去他的办公室，他无奈地叹气说脸面不多了，让她省着丢；她想起他出差前害怕她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于是取来现金将现金塞满了她的钱包。他为了她换掉了公寓的锁，为了她不再跟琳达联系，甚至到后来为了她可以断绝与姚冰洁的一切，那些过往，好的坏的，他统统都抛掉了……

他们之间的种种，一切的一切，她不相信这些都是他的虚情假意，立铭瑄不是那种人，他根本不会用尽心思去纵容迁就一个人，他为了她，甚至愿意拿出立氏的股权交换……这些，难道都是假的么？

不，一定不是！

她从来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模样的，立铭瑄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可她却在与他朝朝暮暮的相处之中，遇到了最美的爱情。

人生真的好残酷，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些本可以烂在时间深渊里的丑陋呢？

点的菜已经悉数上齐，菜色鲜艳，悠悠飘香，一刻钟以前，她饿的好像可以吃下一头牛，一刻钟以后，她却食不知味，完全没有了胃口。她已经失去了味觉，所有的东西都是苦的，如同嚼蜡。

“你以为你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相要挟我就会乖乖就范？别做梦了，一旦我将事情真相揭露，你会输得很难看。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让我撕破脸皮。”立铭瑄笃定而又带着隐忍的话幽幽响起。

“立铭瑄，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也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姚冰洁闷哼一声，始终不肯退让一步。

这就是姚冰洁，终究不会低头的那个高傲的如同神一般的人。是谁都已经不关她莫施的事，她即便再爱立铭瑄，也不会忽略另一个女人为了他永远不能再怀孕的事实。

“我已经为你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负责么？”姚冰洁的话就像是一把冷冰尖锐的刺刀，深深扎在了她的心口，真的好痛！

原来当初在医院遇到他们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内幕，他们……不敢再想象下去，她会崩溃的。

再也不想听到那清晰到连呼吸声都能悉数辨别的话，她没有勇气，她不确定再这样听下去，她会不会拍桌而起，可比起纠缠不休的样子，她更愿意漠然离场。

不放手的样子，真的好丑。

莫施跌跌撞撞地走出餐厅。原本阴沉的天空太阳渐地露出了笑脸，呵，太阳出来了是不是就能晒干心底的伤了？

但是为什么，她依旧感受不到温暖的气息呢。

她渴望的火焰，火焰再大，火光再热烈，都无法阻挡心里这场下得漫天飞舞的风雪，她怎么就忘了，水火不容的道理了呢。

原来心碎的声音是这样的呢。

可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治愈，要用多少精力才能缝补完全？然后呢？伤口好了，就不会痛了么？人就可以安然无恙、不痛不痒了？

直到莫施离开，立铭瑄都不曾发觉，刚才发生的，身后竟然会有一个最无辜的看客。

他伤害了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看着姚冰洁毫不相让的气势，即使在他提出他不惧要挟以后，她依然强硬地在以言语相比。

这样的姚冰洁，真的好恐怖。

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她真的已经不是记忆深处中的那个纤尘不染的干净的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了，她终究还是入了这世俗的圈套，甘心沦为一个毫无辨别之色的某某人。

此刻，他突然不确定了，那些年里的热烈，那些年里为了一个人而奋不顾身的举动，到底是否因为爱情。

若是，为何爱到了最后，他连去恨的力度都没有了呢？这样的姚冰洁，明明令人恨的咬牙切齿啊。

若不是爱，为什么他会在失去她的时候那么痛彻心扉，又在得知她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在除夕夜里夜不能寐？

他不是很清楚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才是真正的爱情，只是一想到与莫施的简单快乐，他会变得异常心安，所有的欲求都能得到满足。

他想，那一定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立铭瑄望向姚冰洁，那张曾经最熟悉的脸，现在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其实会单独出来面见姚冰洁，确实是被逼无奈的。他不会想到，她已经疯狂到这个地步，拿着她所谓的“证据”跑到公寓门口。如果不是已经将她手里的钥匙丢掉，如果很早之前就将锁换成了新的，他无法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本不惧她的威胁，根本不予理睬她，可是看了项远给的课表，他知道，莫施下午没有课，如果在她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姚冰洁，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了。为了阻止姚冰洁的疯狂，他不得不在会议开到一半未结束就匆匆离场。

到公寓的时候，果然见到姚冰洁一脸胜利的微笑，笔直地矗立在电梯门口。

立铭瑄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喷。她竟然当真如此毫不顾忌，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跟莫施的家门口。他不敢想象，若是此刻见到她的人不是他，而是莫施，这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面。

她着了一身火红色的长款风衣，纤细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长靴之中，妖冶生姿的艳妆并不能遮住她本来精致姣好的面容。竖起的栗色大波浪卷马尾辫安静地扎在脑后。她以她惯有的高傲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笑。只是这笑，却看得他毛骨悚然，在这严寒的季节里，更让寒意丛生。

他到如今都还记得，曾经的姚冰洁，只喜素色的服饰，能将单调到人人喊丑的校服穿出遗世独立的清新之美感；她总是把黑色的直发束成一个马尾辫别在脑后，不染发不烫发，美好的如同新生；她总是冷着一张素净的脸，不需要妆颜，亦从不在人前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时候的姚冰洁，简单的就好像一张白纸，只一眼便能看穿到底，却又总是能轻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可这张白纸的后面她终究还是入了世俗，被这个名利至上的染缸熏染成了一张浓墨重彩的纸，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毫无特色，毫无吸引 ，毫无气味可界分。

莫施之于姚冰洁，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她无论如何都在努力保持着她的本真，那毫不造作的简单以及始终坚守的初心，从来不曾因为外界的浸染而消失殆尽。她的淡薄在这个越来越虚伪的世界里尽情地散发出属于她独特的魔力，不争，亦有一片云淡风轻。

这才显得弥足珍贵。

莫施不该跟任何人做比较，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了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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