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外篇：往事不随风（3）

［仙长和他带大的孩子们·其三：朋友］

大概十多年前。

雪潇派在修仙界的混乱后几乎接近破灭，但好在还有几位长老，为了不让门派绝学失传，于是便大肆招生，还收了莫天府的大小姐。而莫天府那时与禁闻阁也有些来往，因此雪潇派的大弟子金霄天便结识了苏家的大少爷。

金霄天对这位大少爷的初印象很深刻，因此一有空就想跑来见见他，但是大少爷学业繁忙，因此金霄天几次来访，都没能见到苏离洛。

而金霄天当然知道，这苏家的二少爷体弱多病，据说在随一个道士修炼，虽然不上学，可也不怎么出门，因此这次来访，他依旧想着应该见不到谁。

但是，令人大吃一惊的是，金霄天意外地遇见了苏启零。

“你是谁？”苏启零的声音全然没有这个年龄应有的活泼。

“啊，我是雪潇派大弟子金霄天，今日前来拜访大少爷，只是不巧，依旧没能赶上大少爷空闲，正意欲离开。”金霄天急忙拱手回答。

苏启零点点头，问：“你知道我是谁？”“知道。”金霄天说。

“你要陪我说说话吗？”苏启零抬头，神情不似请求，却莫名令人无法拒绝。“啊？”金霄天愣了一下，很高兴地说，“金某荣幸！”

于是金霄天便与苏启零聊了起来。

“大少爷一般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很想再与他见一面。”金霄天说。

苏启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来过好几次了，而且一次也没见到，可你依然如此执着，想来哥哥的确是很优秀的人。”

“是啊，整个落平城谁不知晓……”金霄天说着，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说实话，我认为你也是个优秀的人。”

“我？”苏启零一脸不可置信，“恭维话说给我可没用。”

“不不，我认真的，”金霄天十分真诚地看着苏启零说，“家中长子才华过人、事事争先，兄弟关系却依旧和睦的，金某还是头回见。想必你一定是个大度的人。”

“我只是没资格没能力罢了，说得真冠冕堂皇。”苏启零靠在椅背上，看着天空仿佛在自言自语。

金霄天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开口便没再提起苏家的事。

他们二人从天聊到地，从北谈到南，很是合拍，直到分别时竟还有些不舍。于是后来，金霄天便似乎是奔着苏启零来的了。

然而几次到访，却未能见到苏启零。但令他惊喜的是，此次来访，终于再见到了苏离洛。

从来之不易的谈话中，金霄天了解到，这位苏家的大少爷每天都很辛苦，他受万众瞩目，所有人的期望都压在他肩上，同龄人都在玩乐的时候，他却连羡慕的时间也没有。

“那你也未免太难了。”金霄天既感到佩服又替他难过。

“我是长子，自然应比别人努力些，不过，苏启零他很懂事，从来没有半分嫉妒，他深知我的苦楚。”苏离洛似乎很欣慰地说。

“金某有幸与他聊过，认为二少爷是个很特别的人。”

此话一出，苏离洛的神情闪过一丝异样，但没有人察觉，他笑着点点头，说：“他是有些与常人不同。”

总之这场谈话十分愉快，但金霄天却觉得，虽说苏离洛的谈吐温文尔雅，与之辩论也从未见半分怒色，却莫名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

由于金霄天几乎一有空就往苏家跑，以至于他与苏启零已日渐熟络起来。

一日，金霄天与苏启零闲聊，聊着聊着，金霄天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启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有个需要保持微笑的哥哥吧。”

金霄天不明白苏启零为何这么说，但他也没有多嘴。

“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自说自话？”苏启零问道。

“不会啊，每个人都会说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啊。”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愿意陪我说话。”

“哈哈哈，这干嘛谢我，我们是朋友嘛。”闻言，金霄天很开心地笑了。

然而苏启零却忽然皱眉，说道：“朋友？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金霄天不解：“嗯？难道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不，我只是……”苏启零说着竟然眼圈有些泛红，“我……你真好……我，我也有朋友了，我们是朋友！”

金霄天见苏启零这个反应，既疑惑又开心，毕竟他从出生起，便是众星捧的那轮月，从来不缺朋友。

而苏启零说着，竟是一边抹泪一边笑了，那笑得纯真，仿佛能治愈世上所有伤痛。

金霄天很惊讶，这闷葫芦竟也笑得出来，便问道：“你明明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

“啊？”此话一出，苏启零的表情僵住了，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你不该知道为什么。”说着一把推远金霄天。

“哎？”金霄天被这两极反转的情绪搞懵了。却见苏启零阴着脸道：“天色不早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金霄天万分不解，可所有人都说过二少爷精神不正常，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带着一脑袋问号离开了。

……

晚上，苏启零惴惴不安地回到房间，没见到苏离洛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躺下了。

刚要闭眼，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竟然还有心情睡觉啊。”

他僵硬地朝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到苏离洛正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看着他，吓得苏启零几乎跳了起来。

“想留你那朋友活命吗？”苏离洛阴森森地问，在说到“朋友”二字时特意咬重了字音。

苏启零咽了口口水，弱弱地点点头。

“跪下。”苏离洛说。

苏启零毫不犹豫地跪下了，却忽然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别用你那张惹人生厌的脸看着我！”

闻言，苏启零低下了头：“对不起……”

“今天你道歉也没用。”苏离洛说着，似乎在翻找什么。但苏启零不好奇，也不敢抬头看，总之一定是会打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苏离洛走回苏启零面前，语气平静却骇人至极：“就算是死，也不许出一点声音。”

一听此话，苏启零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可是害怕也没用。很快就会结束的。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噗呲！”一声，只见鲜血四溅。

苏启零愣住了，这声音不是木板，不是鞭子，也不是铁棍，是匕首……是匕首！！

钻心的疼痛侵袭全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然而他却只能紧咬牙关，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那是苏启零人生中第一次交到朋友的一天，却也是他最不愿忆起的一天。

他甚至曾因此事对金霄天生起恨意，但某天“幡然醒悟”自己不应有如此阴暗的想法，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与金霄天何干。

只要不再笑就好了，只要与他人保持距离就好了，只要别念着别人的好就好了，只要……无数声音日夜在他脑海盘旋。

金霄天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只是每次看到苏启零，似乎心里都隐隐有些愧疚，因此便尽一切努力去维护这段被苏启零斩断无数次的友谊。

被爱意与希望浇灌的人，有无数能量去治愈被仇恨和谩骂淹没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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