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牵黄

周易的故乡有句俗语，叫骑着毛驴找毛驴。

跟王孙交流之后，周易终于意识到，最牛哔的诸天泛用超凡技术，其实就在他自己身上。

《道法自然》和《自然编织法》，严谨一点，还要加上《罡煞玄秘》。

三者共同构建了超凡力的元素周期表，同位素，以及相互之间的转换办法。从而达到有此便有彼，只是需要明了更多的类似化学反应方程式般的转换公式。

而只要把这一套吃透，那么他只需要掌握一套性价比高的、应用超凡力技术的知识体系就好，而没有必要全知全能。

那么论及性价比高，有比仙道体系更高的么？

没有。

因为仙道体系在诸天万界覆盖比率极高，众人拾柴，整个体系相当的成熟，只不过测量标尺有些不统一，需要书同文、车同轨。

这等转换，可要比外道转换为本道容易的多。

“好吧，不用再好高骛远，这山看见那山的草好了，以后就是仙道罡煞技术，要什么机关傀儡制造？力士、道兵，仙道的超凡生物技术他不香么？有活物的地方就有小弟。北阴大帝御诡不香么？有灵体的地方就有奴仆。”

想到这里，就在这个夜晚，周易直接存档下线。

这次主要是为了测试。

他想知道，自己的意愿，对最终兑换获取，有没有影响。

现在是他意愿最浓烈的时刻。

当初偃师技术兑换的是炼器术，看看这次能给啥。

《天轮秘法》，护道之法，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周易看的面色古怪。

他的意愿的确有作用。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这个诸天投影，不是真正的前往多元宇宙，而更像是{源代码}式的前世记忆回溯。

不过，强行提要求，是有代价。

原本的机制，应该是最优匹配。

但受意愿影响之后，便是个人意愿为第一优先索引，机制最优匹配，作为第二优先索引。

像这次，先确定了是制造奴仆、打手类的法门，然后就在这个类别里、按照相应积分、找匹配的。

比如这次他获得偃师技术值5分，机制奖励40%额外分，共计7分，7分能购入这个类别的啥好的法门呢？结果就有了《天轮秘法》

这法门只看名字，就一股子浓浓的秃驴味和中二味。

道教一般不兴搞什么天轮、法轮、宝轮、脉轮，玩轮子说车轱辘话的，一般都是佛门。

仔细看，果然，《天轮秘法》是将佛法道化而得来的，有着不逊色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大|法的效力。

佛门的皈依法，其代价不小，但佛门之人往往会以‘许宏愿’这等赖皮的办法延后支付代价。

在周易看来，这就好比现代的欠三十万我是灰孙子，让你追着打；欠三个亿我是你爹，出事你绝对不敢不救我的高端老赖手段。

当然，宏愿也不是谁都能许的，高端老赖是几近于道的技术。

反正道教就没这么高明的技艺。

这导致《天轮秘法》的支付代价是跟天道玩对赌。

天道好还，丝毫不爽。

施法目标是恶是善，天道不会作伪。

但天道眼中的善恶标准，跟人道不同。

不是简单的杀人放火就是恶，修桥铺路就是善。

具体就要施法者自己去判断了。

赌赢了，天道将目标债务欠条转你手里，就能让目标做牛做马。

赌输了，你得替天道支付奖励金额，给予目标足量的‘好报’。

总之，道化的法门，只是完成了‘同文同轨’，可以用了，但不符合道教倡导的那一套，仍属于外道。

而外道法门，施法代价往往直接明了，一把一过。

“再看看具体能制造啥玩意。”

护法、金刚、部众，分别对应将帅、校尉、士卒。共计三阶六等，倒也一目了然。

至于这些个通过天轮秘法生成的受法奴的具体能力，则是模板敲死的，简单的理解，就是阴阳五行。

阴阳，决定了他们的超凡力类型，是使用灵力，还是使用煞力。

五行，决定了他们的超凡力属性，其手段跳不出金木水火土。

除了这《天轮秘法》，剩下也就是一颗素养珠了。

在秦山号的大半年，修行成果归纳，无非是‘道法圆融’四字。

这颗素养珠使用之后，周易清晰的感应到，晋升法灵以来，心中的那股子‘燥气’平息了。

修道以来，他接触到了很多只可意会、言传费力的概念。

尤其是晋升法灵之后，有了可以称之为‘超感’的玄妙感应。

简白的说，就是不知缘由，但你就是知道。

这个‘燥气’也是如此。

若是换成普通人那会儿，就会觉得，这是振奋、兴奋、亢奋，辛辛苦苦修行，晋级了嘛，这很正常，发工资还会高兴一会儿呢，人之常情。

但有了超感，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种类似于有了钱恨不得将该买的都买到手的心理，是一种心态膨胀。

这种时候，其实并不真个清楚，倒究哪些是该买的。

就仿佛是另类的剁手节，受了刺激，激情购入。

剁手节处理不好，大不了事后后悔一段日子，吃一堑长一智。

这个就没那么简单了，魔障积累，继而引发三灾六劫。

很可能就在忙着补缺失的过程中，比如觉得法器太落后，需要强化，差一种材料，去搜集，灾劫就来了。

灾劫来了之后，首先不是说遇到了大魔大厄，而是自己先傻哔了。智商下线，钻牛角尖，就类似欲火焚身、觉得今天不能睡了某妹子无论如何都不行，然后犯了错。

魔是痴嗔贪，邪是不正，灾劫来了，两者劫犯，自己就成了邪魔了。内因引发外因，内外夹攻，自然险恶，也很难及时清醒。

这是修道人士的灾劫。

实际上他现在回首看二入机关福船的一系列际遇。

就不难发现，在动力舱跟食人魔们硬怼撕哔，就相当程度的受了燥气的影响。

他不是他的常态风格。

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紧迫，越要沉得住气。

他自然自嘲银币，有一弊自然有一利，不莽不狂，头脑冷静，自然是银币的一利。

但当时就明显血气上涌来劲了。这不光是高玩回新手村时的骄狂心态导致的，或者说，凭什么就觉得新手村没有扫地僧？凭什么就判定机关福船一定是新手村？现实有那么贴心？还给准备个新手村？你以为你是谁？

最后，是往昔的银币思路拯救了他，局面确实hold住了，没有阴沟翻船。

可事后思及，还是有些怕怕的。

这好歹是在副本中，要是现实中，在绿星，比如说因为歪果仁的人道主义援助该不该上，跟官方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

再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更何况之前就反复说了，理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绝对。

但动手伤人，在当前的普世道德面前，你就是不对。

甚至有可能就是人家设计的一个坑。

人力资源，这四个字一出，就代表人力可以量化，可以标价。

那么用条人命坑他一下是个什么概念？

下驷对上驷都不是，是一本万利，是用瘾君子兑子敌方一将军。

谁赢了？

这得下几个本，赚多少钱，才能把输掉的补回来？

况且，有些东西，能补回来，有些补不回来。

现在，燥气一去，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突然犯病犯浑，跑去跟谁当众决斗了。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个垂堂，不单指现实中的险地，更是指人心算计中的险恶局面。能看穿且不入人心险局，这人格就值千金！

周易扭脸又读档回到了副本中的瀛洲山野。

王孙在呼呼大睡，小呼噜打的还挺有节奏。

这是个有福的。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有些人不怎么聪明，但总是能糊涂对地方，虽然跌跌撞撞，但因祸得福、遇难成祥，其背后原理玄奥难明，也只能感叹一声有福！

尽管加入了特别的煞力，令火焰光芒超出三米，就变得完全不可见。但敌方的袭扰还是在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出现了。其侦查手段，显然很全面。

不过其动用的战力和战术，就显得很一般了。或许是以试探的目的为主，又或许是想通过频繁骚扰疲敌，先期上好货不划算。

总之，就是来了十余头傀儡兽。

其造型风格，巫祝风格浓郁，以枯木、骨头、草，编制成躯壳，内中塞了干瘪的动物脏器，以承载阴灵和超凡力。

编制的倒是挺用心，达到了风俗工艺品的水准，战力就不太行，只比野狼强一线。

即便普通人，有简陋武器，再通些配合之道，都能应付的了。

轮到他，这些玩意自然是班门弄斧。

“玩什么不好，在北阴帝君面前玩诡。”周易心中哂笑。

“来，过来！”都不用施法，就是一声命令，这些傀儡兽，便乖乖的由狼变狗，还懂得摇尾巴。

他看了一眼某个方向，他在那个方向感受到了超凡侧的窥视目光，一如白天时，从那两只小鸟那里感受到的。

他心说：“见到这一幕，窥视者大约会感到一头雾水，同时又震惊莫名吧？哈哈！”

天亮了，睡到自然醒的王孙，看到十多头傀儡兽，顿时一个激灵站起身，迷糊劲被吓的一点没剩。

“这都是什么诡东西？”他惊叫。

“巫祝系的傀儡。”

王孙闻言，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傀儡已经被搞定，顿时畏惧之心敛去，好奇之心大起。

凑上前细细观看，嘴里不停的发表意见：“看起来很简陋，不过能量产。

以经过特殊炼制生物内脏制作力量容器，这个思路我辈中人也有过，但终究还是放弃了。杀生太胜，性情会扭曲。

可这帮家伙明显搞的有声有色，也不晓得害了多少人。

刑炼灵魂的手段就更不用说了，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又疑惑道：“为什么你也可以操控？也通邪术？”

“我靠的是律令封敕，你仔细感受，应该能察觉到香火味。”

周易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

这喝令阴灵的手段，的确能看做是香火道，只不过不是借力，而是本身就相当于香火神，格位却又高于香火神。

因为香火神的力量完全依赖信众借香火传递的信仰之力，而对于跟天道达成协议而诞生的道法神来说，凡世信仰不过是一层皮，瓤子主要还是靠自行修炼提上来的。

王孙尝试着感受，果然感受到了香火味。

“你们九州那边倒真是多才多艺。”昨天跟周易完成了一轮偃师技术互换后，王孙面对周易明显没了当初的拘谨。

周易闻言，裱糊人设道：“不拘于职业纯度，而更注重效力和实用，生存环境所迫。”

“嗯，品出来了。你们的一些专业思路，堪称叛道离经，让这边的那些老头子知道，怕是提着拐棍追打一条街。”

“总好过战场上被杀死。”

“说到这个，我就不理解了，打仗就那么有瘾？几百年了，都不觉得累？”

“不是打仗有瘾，而是劫掠有瘾，死仇生惧。贪婪着、惧怕着，就没办法停下来。”

“有道理，那么眼前这些黑巫傀儡，太阳一出就得完蛋吧？”

“野法淫祀，其法有缺、有漏、代价大，大道正祭，获天道认可，有众信支持，自然不会见不得光。”

周易说着，挥挥手，便有新绿色的光风在傀儡兽身上吹过，窸窸窣窣的响声中，傀儡兽的躯壳就仿佛枯木发新芽，迅速活转，生出大量苔藓地衣般的绒毛植物，甚至夹杂着一些小碎花。

过了不久，细如牙签的大量藤蔓，便开始在它们身上密密缠绕。

最终化作一头头荆棘兽，除了眼中的幽光，这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它们曾是阴邪造物的事实。

“去，抓几只兔子来。”周易这样命令荆棘兽。

春江水暖鸭先知，周边区域的环境如何，这些荆棘兽就能探个明白。

看着一条条矫健奔行而去的身影，王孙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使唤奴仆，跟好逸恶劳一样，都是天性，若能得逞，感觉不赖。

周易自己也觉得舒适感十足。

如果使唤的对象同为人类，他不免会心生惭愧。

毕竟他成长的环境，起码还是强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平等的，再加上他自己前世也是社畜，自然不会像{唐顿庄园}演绎的老爷们那样，觉得贵族的义务之一，就是多养活几个奴仆，自己享受人上人生活的同时，也为泥腿子们提供了一份较好的养家糊口营生。

说白了，周易有阶级观念，但尚未习惯将之在同类之中立起来。

使唤他认可的更低阶级，比如聪明狗子、红衣厉诡这些，他就觉得心安理得。觉得自己牛哔了，混出个人样子了。..

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这种朴素的尊重同类的态度，还能持续多久。也许某天遇到为了活命而卖身的情况，顺势而为，也就看淡了这一界限。但起码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有些操守，并以此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