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 群山有诡
庄稼汉叫刘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周易对于这样一名纯粹土着眼中观察到的剧变，还是有些了解的兴趣的。
按照刘山的说法，近半年来，罗万群山东麓发生了剧变。
这个周易也知晓一些，不过他是道听途说，是早先荣耀堡幸存者领袖周卓派出的斥候组探察到的情报。
刘山说的就比较具体了，从环境气候，到动物植物，都有变化，真就是传说中的怪物都成了现实。
另外，还有刘山的岳母吴秀女的神叨补刀。
吴秀女表示，这些变化，是因为群山中的封印出了问题，有人在触犯禁忌，挖掘埋葬的滕国。
周易就问：“什么封印？”
吴秀女说：“当然是天之封印。”
周易顿时就呵呵。
天罚他是信的。比如破坏植被、生态，导致水土流失，气候变异，几轮洪涝虫灾干旱后，土地荒漠化……
可天之封印就拟人化的有些过了。
不过，结合萧瑜透露的消息，他倒是相信有人在滕国遗址搞事。
消息一，在这个世界，正宗的三清道统门派不差钱。原始玄力，又或混沌玄力，是有办法取用的。
至于为什么周易也属于三清道统，还是玉清一系鼎鼎有名的清微派传人，却严重缺钱，萧瑜也简单而又不乏深意的解释了，这个世界，没有上清和玉清门派。
只闻其名，未见其实。
萧瑜就坦言，拿了清微雷珠，就是有打假的心思，没想到却是真的。再加上‘传送凝型’状况的侧面印证，因而确定周易很特殊。
消息二，上清一系在这个世界一家独大，以正统自居，但通天教主的有教无类埋下了祸根，门下修士良莠不齐，于是出了吃里扒外的叛徒。
这事真相如何，还有待商榷，不能萧瑜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一桩周易自己的分析：对不差钱、不差技术的上清一系高修们而言，最金贵的，可能就是灵魂。
这三大情报一结合，就感觉作案动机、能力，都齐备了，在罗万群山挖滕国的坟的，很可能就是萧瑜嘴里的那些叛徒。
若真是如此，那这些叛徒显然挡了他的道呀。
要知道，他看中罗万群山的，主要就是那里的亡灵。
毕竟尸傀儡只能干些粗笨活计，且只要超凡力充裕，就不缺替代品。
譬如他在机关福船的世界，就跟山诡学了一手傀儡编造之术。
虽然是未在清微堂造出法册的不入流技艺，但单纯满足一下苦力需求，还是可以做到的。
甚至，想要高级些，还能够通过《天轮秘法》赋予其活性化特征，以及能力。
可这等低端造物的上限清晰的摆在那里，想要攀科技树，哪怕是照猫画虎抄作业，靠傀儡也是不行的。得有智慧。
星灵将这个地区的人类都差不都杀光了，想搜罗些阴灵都做不到，也只能打罗万群山中亡灵的主意了。
周易西进的第二个目标，则是矿。
金属矿、煤矿、这些罗万山的东麓，也就是靠荣耀堡这边就有。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山里的矿产丰富、且品相不俗，岚国才花费气力开发这受诅咒的群山。
修山路、建北港，这都是岚国在占据了海东道之后，才开始搞起来的。
整个海东道，最负盛名的，就是有铁都之称的新安。
新安附近有提供造海船所用椴木（龙骨、肋骨）榉木（船壳）的森林，还有优质煤矿。
铁矿也有，但品相一般，正是因为一船船的矿石从北港运抵新安，才铸就了铁都之名。
而荣耀堡，从某种程度讲，就是给罗万群山中的铁矿站岗的。
在早先，红云台地是古罗人的地盘。
古罗人也不是傻哔，放着干燥的台地不住，非得去蚊虫多、瘴毒猛、天每潮湿阴冷的沼地生活。只不过岚国玩开疆拓土，古罗人就只能往穷山恶水、人类都不乐意去的地方迁徙。
公允些讲，古罗人也是有可怜之处的。
但周易的屁股坐在人类这一边，就没办法公允了。
总不能当人奸、就像阿凡达的主角那般铁了心吃里扒外吧。周易可没兴趣过那种每天高喊着‘啊啰啰啰’狩猎野兽、采集野果的日子。
罗万群山中的矿被兄弟会霸着，滕国的亡灵，又貌似在被上清叛修们秘密开发。周易承认，他想要的果子都不太好摘。
但这里，起码罗万群山的东麓，基本可以确定，未被星灵的力量恶心到。
具体当然是指邪水晶。
超凡版泰伯利亚矿，晶簇一种，寸草不生，只余废土。
真正的废土，周易宁肯面对沙漠，也不愿面对这种废土。
如果说沙漠的沙子和下面的土是接近零的存在，只允许仙人掌、沙棘、胡杨等有限的植被存在，那么邪水晶制造的废土，就是负数。
就像是核废土，像搞种植啥的，先解决污染问题。
怎么解决？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拿超凡力补。
这他怎么补的起？以邪水晶掠夺种种资源时，是有大量耗损的，这意味着要想补回来，除了将邪水晶掠夺的那部分退回去，还得再贴个三四成。
周易暗自吐槽：“这特么的不就是能源版的九出十三归？”
所以说，星灵只管造孽，弄下的废土烂摊子，家里有矿的、也未必补的起。
罗万群山东麓没有被星灵搞，挺好的。
但，却有其他问题。
上面也说了，周易还是比较重视刘山这等、祖祖辈辈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看法的。
尽管他们的视野比较窄，尽管他们因为没文化，将一些自然现象、用他们能够自洽的神神道道的说法给解读了，但仍旧有其价值。
结合刘山的说法，周易认为，罗万群山，貌似正在遭受超凡力潮汐的全面影响。
这种潮汐，是大象无形级别的，以他如今的修为，都不足以直接感受到。
但却从环境的剧变、动物、植物的异变等细节体现出来了。
用刘山的话说：“我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看到被公牛还巨大的野猪，我都想不出它们平日里吃什么！”
实际上不光是野猪，还有食腐鸟、野蜂等等，都巨大化了。
不仅巨大，还有一种武装效果，比如生出硬壳、骨刺、獠牙等等，周易也只是在传闻中见过类似描述，称之为返祖化、洪荒化。
这种剧变必有其原因，不是邪水晶导致的畸变，那么只能是超凡力潮汐的效果。反正不会无缘无故，尤其这不是个例，而是近乎都在变。
其实人也在变。
刘山就表示，大树谷就有变异的人，有的被兄弟会招揽了，有的仗着变强，不乐意受兄弟会的盘剥，外出去闯荡了。
说到这个，这次周易在大树谷赶巧救下刘山一家，之后又以之为媒介，搜出二十多户人。
这些原本都是大树谷居民，在兄弟会的压榨下，庄稼汉基本都转职成山民了，都躲在附近的山里，正惆怅这眼瞅着要开春了，地却不能种，日子要咋过。
结果被周易忽悠去了磐石军的地盘。
毛公渡还是缺人。
虽然种菜跟种粮是有差别的，但终究都是农务，转型不算难。
大树谷周易也没打算放弃，他亲自趟了一遍，土地肥沃不缺水，确实还行。
但受超凡力潮汐的影响，这里已经不是当地人熟悉的那片土地。
玩实验田是有风险的。
又考虑到磐石军现在的情况，周易最终还是决定，集中发展，而避免将摊子铺的太大。
要说大树谷距离荣耀堡也不远，可周易视荣耀堡为边陲要塞，万泉河至荣耀堡这片区域则是天然的野战战场。
一旦第二阶段小幽都建成，第三阶段，万泉河沿岸，就可建立西部屏障。
他总觉得，这罗万群山是片隐藏着莫名凶险的诡地。
而他的直觉，迄今为止还没出过错。
所以，不管是兄弟会刨出了啥，又或上清叛修挖出了啥，惊动了啥，这里终究会有些非凡大事要上演，暂时不适合居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大树谷。
这地方算是罗万群山东麓山脚下难得的一片善地，位置也好，完全可以当做前进基地来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光，周易就为这个前进基地而忙乎。
血煞化身倒究不能跟本身比，这化身就是个打男，最多劈石开山啥的，再多的建设向手段就没有了。
简单的一个符石法阵布置，都得使用相应的器物。
这次布置的是三才阴阳轮转阵，这是迎合超凡潮汐而设，以他投资的超凡力为引，以太阴之力为源，形成一个类似植物光合作用的效果。
夜晚，聚集太阴之力，这股力量在白昼就会化作吸纳太阳之力的引力。而在这阴阳运转的过程中，便将超凡力潮汐的力量裹挟吸纳了。
既然是大象无形，就意味着散碎稀薄，所以修为不够的，就不会有清晰的感知，也只有通过法阵，加大功率，才能反馈出来。
事实也证明，确实存在超凡潮汐，只不过比周易预想的要微弱。
周易为此而生疑。
动植物均在短短半年时间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足够的超凡力刺激可做不到，就算这个大区的所有生灵，理论上都有真神血脉也不行。
那么，为什么此地却没能将这澎湃的潮汐之力体现出来呢？
是这巍巍群山起到了屏障的缘故？还是吴秀女嘴里的‘天之封印’在发挥作用？
很显然，只有亲自往群山里走一遭，才能揭晓答案。
不过，还没等周易更进一步，兄弟会就又来扫荡了。
周易感到纳闷：“不是前几天刚交过么？就算是捕猎，也得给人些时间啊！”
兄弟会为首者，穿扮很醒目，护肩可头盔，加持了超凡力，呼呼冒着焰光，仿佛在燃烧。
他伸手制止了麾下的征粮吆喝声，上下打量周易，问：“你是什么人？”
由于血气充盈，身体周遭的空气都快被无形的血煞波动扭曲了，故而感知强些的普通人，都能察觉到血煞化身的不同寻常，觉得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股难言的威势。
更别说周易神态自若，气质昂扬，跟那些见了官和匪便畏缩佝偻、眼神躲闪的庄户人有着明显差异。
“我从荣耀堡过来的。”周易实话实说。
兄弟会为首者脸上微微变色，兄弟会也不瞎，荣耀堡就是他们少的，烧了之后是个啥成色，他们清楚。
个把月前，破败的荣耀堡，重新变得龙盘虎踞，甚至比过去更显峥嵘，他们就知道，那里有了强力的新主人。
毕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一座军堡是没可能这么快便完成修葺、和翻新扩建的。
为首者试探的问：“荣耀堡的周卓你认识不？”
“认识。”
“那周卓没告诉过你，兄弟会跟他有协议，井水不犯河水？”说着，眼神四下里乱瞟
周易心说：“呵，感觉情况不太妙，就想起协议了。”
他笑道：“不用找了，就我一个人。不过足够了。”
兄弟会为首者立刻意识到今天很难善了，先下手为强的思路顿时占据了上峰，大声喊黑话：“穿他！”
意思就是用弩箭射。
其他兄弟会成员，也早就注意到了周易的大氅内是有甲具的，他们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敢下黑手，之前就已经虎视眈眈，现在立刻狞笑着向周易矢射弩箭。
‘嘣嘣嘣嘣！’弩弦声响，几乎是同时，就见周易身前幻出一片臂影，弩矢全被他轻松的拍落。
兄弟会成员目瞪口呆，这可是军用弩，距离又这么近……
那为首者见识过人，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大喝：“削他！”
兄弟会中几个膀大腰圆，手持大斧大刀的，吼喝着扑向周易，而为首者自己却是掉头就跑。
周易从背后扣锁中解下朴刀，一刀一个，将几个大汉砍死当场。
俱都是连人带兵器，一刀两断，其中有一个，更是连铁质的斧头，都被切成了两片，场面血腥而震撼，看的在场的兄弟会成员，尿意上涌，人都麻了。
然后，周易一个非人大跳，直接堵在了那为首者的前面，风轻云淡的问：“准备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