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桌好像有点好看

两人最终还是互相搀扶着走到了简亭舟的小姨家。

门铃响起，门上的猫眼动了动，紧接着是一个小男孩严肃的声音：“暗号！”

简亭舟丝毫不感到意外，从容地挽起袖子开始敲门。

三下一顿两呀两抬手。

艾悠等了一会，见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叩着门，干脆伸手把人推开，骄傲地说：“别没完没了地扰民，这题我会。”

简亭舟：“不是扰民，我们的暗号就是——”

艾悠却已经清了清嗓子，抛出了魔法的诱饵：“爱你孤身走暗巷？”

简亭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暗号是摩斯密码。”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简亭舟：“……”

卫衣加工装裤的小帅哥年纪轻轻已经掌握了酷盖精髓，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微抬下巴冷漠道：“幼稚。”

艾悠不死心地再次试探：“爱你不跪的模样？”

酷盖反击：“e逆战逆战来也。”

艾悠被激起好胜心，咬牙探出一条胳膊：“迪迦奥特曼，将你的光之力量借给我吧！”

酷盖不甘示弱，从下往上优雅摸腿，然后旋转跳跃转大圈：“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

战火不断燃烧，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抬手击剑，异口同声道：“退、退、退!”

简亭舟拿出医药箱，看着自己五年级的堂弟和十七岁的同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确认过眼神，堂弟就是最契合的人。

身为一个成熟的高中生，艾悠率先低头送台阶，盛情邀请酷盖小学生互关某音账号。

堂弟斜睨她一眼，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终于等到两人休战，简亭舟屈指敲了敲桌面：“过来。”

小孩一惊，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堂哥的存在，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分钟前的所作所为，顿时懊恼地低下了头，一步步挪到少年面前，惭愧地说：“堂哥对不起，我玩物丧志，辜负了你的教导。”

简亭舟却挥挥手：“一边玩去，艾悠你过来。”

艾悠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坐在他对面，把腿搭在少年的膝盖上，好方便他上药。

简亭舟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不客气。”

艾悠想了想又缩回腿：“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这会又知道害羞了。”简亭舟嘀咕一声，把手里的棉签和碘伏交给她。

艾悠没理他，一寸寸撩起裤腿，来到伤口附近的位置时，五官都在剧烈地挣扎。

简亭舟看着她扭曲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往女孩身边靠了靠，然后随口扯开话题：“你和年年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梗？”

艾悠瞬间被吸引了注意，一时间连膝盖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奸笑一声：“想知道？可以啊，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和年年的摩斯密码是什么意思？”

简亭舟趁她松懈，默默扯走了一块裤角，口中回道：“我刚才敲的是‘年年天下第二大聪明’。”

被勒令到一边玩去的小堂弟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冷落了，这会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积极举手发言：“堂哥还有后半句没敲，是‘简亭舟天下第一帅’！”

艾悠“噗嗤”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声还没来得及放肆，就变成了“嗷”的一声惨叫。

也掩盖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一抹橘黄色的影子一掠而过，以和它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灵活飞过客厅，可惜三人谁都没有注意。

和伤口黏在一起的校裤陡然被撕掉，艾悠飙出了泪花，下意识地一翻白眼一蹬腿。

简亭舟不偏不倚挨了一脚，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抓住女孩的脚腕，瞪眼严肃道：“安分点，我帮你——”

“上药”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门口传来“咔哒”一声。

钥匙转动，门开了。

面面相觑，人呆了。

模样秀丽的女人单手抱着胖橘，另一只手扒在门框上，看上去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简亭舟握着艾悠的脚踝，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小姨，好久不见。”

艾悠被简亭舟扯着腿，不尴不尬地张嘴问好：“小姨，好久……哦不是，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简亭舟扭头瞪她：谁是你小姨？

艾悠反应过来，赶紧自打嘴巴：“看我胡说什么呢，阿姨这么漂亮，我刚才看呆了，原本想喊声姐姐，一不小心就被简亭舟带偏了。”

看上去温婉秀气的女人抱着猫进门，笑吟吟地说：“那感情好，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小姨把年年打发回屋里写作业，走过来摸摸艾悠的头，又看向旁边的少年：“来亭舟，叫姨。”

艾悠：“……”辈分涨了，但不是很高兴。

简亭舟：“……”误会解释清了，但没完全清。

艾悠轻咳一声，避开同桌幽怨的眼神，然后尽量忽略称呼问题，和漂亮小姨聊起天来。

阿姨姓陈，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温温柔柔，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医生。

比如在今天的看诊过程中，面对病人沉重的疑问“死亡证明需要本人到场吗”，陈阿姨二话不说，当场就联系了本市最出名的道士和风水先生，希望能够助病人一臂之力。

病人都感动哭了。

艾悠连连称赞，又额外收获了道士和风水大师的联系方式。

心满意足，正要起身告辞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还搁在简亭舟身上。

膝盖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包扎过，而少年向后靠着，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额前碎发遮住眉眼，阖上的双眸显出几分随性的温柔。

艾悠发誓自己真的很感动，但腿也是真的麻。

她想要把腿挪下来，却只是轻轻一动，睡梦中的简亭舟就皱了皱眉。

陈阿姨轻轻笑了声：“就让他睡一会吧，这孩子最近确实太累了。”

艾悠肃然起敬，不愧是学霸，上课忙着和自己下棋吵架，回家却卷得让人害怕。

——幸好身为同桌的自己躺平，摆烂，不求上进。

所以简亭舟才能安然无恙地卷到今天。

艾悠正想着，就听见陈阿姨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姐姐都告诉我了，亭舟他为了钻研情话，最近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真是苦了他了。”

艾悠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情话？”

陈阿姨想了想，突然乐了：“姐姐给我说过一个。‘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油？——哦，原来是因为iloveyou（油）’。”

艾悠脱口而出：“不要抱怨，抱我。”

“那还是不了。”陈阿姨笑的意味深长，“抱你和loveyou都留给更亲密的人吧，阿姨去给你们爆炒腰花。”

艾悠目送她走进厨房，胖橘转着尾巴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起锅烧油的声音传来，艾悠想了想，抱着某种污染白月光的内疚，最后还是没把简亭舟叫醒。

她动了动腿，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艾悠沉沉睡去，简亭舟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耳尖染上薄红，少年抿了抿嘴，有些难为情地弓了弓身子，忍着别扭把女孩的腿挪开。

睡梦中的艾悠似乎感觉到什么，挣扎着蹬了蹬腿，脚踝轻轻蹭过少年的大腿。

简亭舟一瞬间通红了脸，把她安置好之后，弹簧一样蹦出了三米远。

除了亲人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和他靠的这么近……

简亭舟年纪也不小了，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站在角落里，远远看着沙发上沉睡的女孩。

傍晚的阳光从窗外斜斜落入客厅，亲吻着少女的脸庞，她纤长的眼睫微颤，像是随时要睁开那双圆润清澈的眼睛，笑嘻嘻地喊上一声：同桌。

少年喉头微动，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同桌好像……有点好看。

艾悠醒来的时候，日落平野。

客厅里很暗，大概是为了不影响她的睡眠，特意没有开灯。

爆炒腰花和其它什么菜的香味混杂在一起，霸道地充盈了房间。

然而艾悠却没有任何世俗的**。

原因无他，因为她的同桌直挺挺坐在旁边的阴影里，正口齿清晰流利地念着《清心咒》。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艾悠打了个哈欠：“同桌，小姨家里有推子吗？”

简亭舟顿了顿：“不知道，你要那个干什么？”

艾悠揉了揉眼睛，认真地说：“帮你剃度，送你出家。”

简亭舟“哦”了一声，忽然笑了：“不用了。”

果然同桌一张嘴，他就没有那种世俗的**了呢，真棒。

陈阿姨的爆炒腰花很香，回家吃了亲爹一顿竹笋炒肉的徐呈星却脸色很臭，不得不捏着鼻子来接艾悠回家。

临走前，陈阿姨笑眯眯地说：“下次再来玩啊。”

堂弟年年很酷地点了点手机，示意她在某音软件上再会。

就连一开始对她不屑一顾的橘猫都“喵呜”一声和她告别，据系统翻译，这厮大概是从艾悠身上获得了智商的优越感，因此不计前嫌地说“跪安吧，愚蠢的凡人”。

最后是简亭舟眉目柔和地说：“下周见，艾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