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集结
转眼之间冉铭已在西北营地修炼两年。
自从前年年关副宗主李军与她同去了一趟,她还记得那些高官显贵跟在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至此后,从每周一次的电话中,她听出家里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说那种小地方,就是武宗之中,身为宗主常之明的关门弟子,冉铭的地位也远在大多数人之上。
不过冉铭只是一心一意在常之明的日夜指导下,锤煅武技,琢磨新月决。她不怎么在意身份地位权力财富,一则她本性就如此,二来去往混沌界后,这些都没用。
总之,她的生活过的安宁,过的充实。只除了偶尔想念多年未见也不曾联系的同学朋友,偶尔想念秦凝和李嘉,也偶尔想念他。
冉铭本就是天生纯阴灵脉,又得苏澈传功,更有夺天丹之助。此时的冉铭自然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小丫头,新月决,引星决,补天丹,这些意味着什么,可他当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了她。
这两年里锤煅武技也罢了,琢磨新月决倒大半是适应和巩固淬气阶段的武道境界。如今已到新月决已修至弯月挂夜,该是转修引星决了,也就是说,她已稳稳站在真罡门口,只等跨出那一步。
这一步常之明却不许她操之过急,严令冉铭必须到了混沌界之后才能转修引星决。
随着第一批武道人物进入初始界战场换防,武宗二代弟子的回归,冉铭就知道混沌界的行程已在眼前,心中不免也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另一个念头:师父说你会回来的。你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
正在这时,冉铭心中一动,转身看去。
那是个婷婷立着的年轻女子,冉铭瞥过了她面上的白纱,视线在她背上斜负的长剑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上下打量了她的身材凹凸。
直过了好一会儿,冉铭才问道:“阁下姓甚名谁,可要问亲疏恩仇?不瞒说,以阁下的年纪容貌身手,如今这里已没啥你要找的人了。您实在是过不去,也只有我接着了。”
那女子沧浪一声拔剑出鞘,冷笑道:“亲疏恩仇?要寻就是你!”
论起武学修为,冉铭得天独厚,同龄人中已没几个能称对手。由是,心神既定的一霎,她的眼中只有那一柄长剑。
好厉害的剑。
冉铭心中惊叹,即使她已运转新月决,并且三两呼吸间已催至弯月挂夜,遍地皆霜的地步,可在她眼中,天地间仍一柄神剑横亘,杀气似刀锋剑刃不时掠过。
如此强敌,冉铭不敢怠慢,于是运转真气,缓缓抽出星海。有剑在手,冉铭气势虽仍在下风,但隐隐已可与少女抗衡。
然而两女对持只数个呼吸,远处就飞似地驶来一辆车,驾驶位上探出白虎的脑袋,老远就喊道:“李嘉丫头,你回来不先去见你爷爷,跑来这里干什么?还有冉师妹,师父命我来找你,说有要事!”
李嘉!
冉铭先是一愣,紧接着喜道:“你可算回来啦!”
年轻女子登时泄了气,收起长剑,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撇着嘴说:“白虎叔也真是的,来的这么快,还让怎么打呢!”
冉铭一怔,登时就骂道:“死丫头,两年都没见,刚见面就要打我呀!”
李嘉笑嘻嘻地躲开,说:“我可都听张开天说了,几天没见,我都得叫你小师姑了。你还比我小一点呢!我能服气么?当然得试试你的斤两啦!”
“几天?都两年了。”冉铭撇撇嘴,搂过李嘉,道:“赶紧说说,天上是什么样的?仙界啊,我以前都以为是骗人的呢!”
李嘉登时耷拉了脸,说:“你没听过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在那里也没呆多久,而且几乎足不出户,就在老师的小云峰练功了。”
两人谈话间,白虎到了跟前。说:“李嘉你在也正好,宗主副宗主及几位宾客都在演武场了,你们一起过去。”
冉铭还不觉得什么,李嘉是打小在宗门长大的,闻言就有些凝重,问道:“白虎叔,两位老人家都在?是有什么事吗?”
白虎示意两个赶紧上车,一边说到:“要事,我不能多说,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里,侦查监听手段多种多样,既然不能多说,那就一定是仙武三界之事。新世界混沌界大局已定,正是布子新局之时,不会有大变,那肯定还是这里的事情了。
这一下,连冉铭都有些变色。于是路上不敢多说,冉铭李嘉也不叙聊两年辰光了。
等三人到时,演武场一侧已坐了十数人,冉铭不认得,李嘉却是认得,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与常之明李军等同辈,个个深入先天之境。
李军笑着招了招手,三人朝这些老辈行礼,站在身后。李军这才道:“路途遥远,又值多事之秋,等上一天也有可能,你们先坐下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双年轻男女走来,也朝老辈行礼,走到武当张艾子身后坐下了。此后少则一两人,多则三五个,不断有年轻弟子到来,各自在师门长辈身后落座。
一直到了晌午,总共来有六七十人,至此,除了武宗二脉外,武道诸宗现下在人间的精英已经到齐。
老家伙们皆是闭目养神,坐的安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时李军吩咐门下张开复准备饭菜送来,一干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以,又不敢多问。
过了午后,忽就起了一阵冷风,一个仿佛乡下老农般的人物突兀地站在了演武场中央。他仔细看了看众人,最后朝常之明微微稽首,然后在对面观台落座去了。
又过一会儿,一朵极淡的白云自天边而来,看似缓慢,实则转眼就到了这里,缓缓降下。云上站着真虚真人,身旁一个少女,正是秦凝。
真人稽首道:“武道诸位宗主,列位小友,贫道真虚有礼了。”
众人纷纷还礼,张艾子问道:“真人,怎不见甘化道长?”
真虚道:“我这徒弟是个奔波的命,前几日去了终南山,现刻该是在汉江,江北事了,还要赶往峨眉。唉,怕是赶不上此地之事了。”
张艾子立刻皱了眉,侧眼看了看常之明,却见他微笑淡淡,神色平和,心中不由疑窦大生。
这小小波澜转瞬即平,老一辈仍是闭目养神,年轻一代早走到一起聊个没完。
时过两载,冉铭秦凝李嘉再次相聚,三个女孩儿有着说不完的话,只是言谈中都有意无意避过一个人。
一直到了日斜西山,晚霞半天,一叶轻舟划空而来,舟首立着一背剑道人,正是终南玄青子。木舟飘荡渐近,就瞧得其中摆了张矮桌,桌上有两小壶老酒,一侧坐着个学生打扮的矮小少年,正是边封,对面则是个中年人,两人显是相谈甚欢,木舟落下时,仍举杯共饮。
三人走下木舟,玄青子当先稽首礼道:“诸位,小道迟来,万请恕罪。”
李军面沉如水,点了点头,转头问:“玄青子,道门就你们几个吗?”
玄青子回道:“还有我师弟玄逸子,他尚在混沌界。新世界衍化终了,就是仙府出世之时。算算时间,应该会在昆仑等着。”
常之明李军闻言眉毛一挑。在场还有几个武宗子弟是知内情,脸上都是遮不住的震惊。
这时木舟里的中年人走到常之明面前,躬身礼道:“师父,徒弟幸不辱命。”转头又对李军礼道:“父亲,我回来了。”
两人都是点头,满脸欣慰。常之明道:“贵言,这些年辛苦你了。那是冉铭,为师的关门弟子,你们先聊。”
李军也道:“嘉儿已有快十年没见过你了,日夜都惦念,既已回归武宗,以后多陪陪她吧。”
常之明高声道:“今次我等聚起,只为仙府出世。内有秘卷功法,灵宝法器,仙草丹药,于混沌界十分重要。道门诸位真人启仙府,我武道的老家伙开道路,你们这些小辈或是修为已深,或是潜力无穷,入仙府后各凭机缘吧。”
这时边封忽然道:“常宗主,这就要走么?”
常之明早记起这个边封,曾在终南山黄叶真人飞升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看出边封既无真元也无法力,看似与普通人无异。但二脉夺宗之时曾助过四方卫破阵,苏澈死而复生也是此人的面子。
于是便答道:“正是。此事筹谋多时,当然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边封呵呵笑笑,说:“反正已经布局多年,不妨多等一会儿吧,我还有个朋友没到。”
仙府现世,这是何等大事,妖仙下界,终南遭围,南方道统之争,还有此刻西北域大战,种种纷争都由此而生。玄青子居然驾舟带着,这边封究竟何人?
当下常之明微笑褪去,目光就转向李贵言。李贵言苦笑,禀道:“这位是终南座上客,徒儿也不知来历。”
旁边就有西北漠刀一脉的掌门黄砂冷笑起来:“哪里来的野娃,这等大事,是你说等便要等的么?”
边封岂是也冷笑:“我说要等,那便要等!玄青子,墨方子,真虚老道,你们仨就陪我留下。我倒要看看,没有道门,你们武道怎么进仙府!”
李军也皱了眉,问道:“三位真人,此事何等紧要,也不必我等多说。这位小兄弟究竟何人,要等的又是谁,可否告知?否则我武道诸门该何以自处了?”
墨方子真虚真人默然不语,玄青子也苦笑了,道:“这位名作边封,来历……我等也不知。只是他说让我们留下陪着,只怕我们还真走不了。”
黄砂指了指边封,说:“诸位真人,就他?”
边封撇撇嘴,哼了声,喝到:“越女何在!白云先生快来!钟馗天师请至!”
越女当先破空而至,默不作声地站在了边封身后。白云先生乘风而来,笑眯眯地对常之明拱拱手,对李嘉道:“乖徒儿,仙剑术练的咋样了?”
最后一股黑气凭空蔓延,红袍黑脸的钟馗瞪眼环视一周,对边封怒目而视:“边封,怎么这么多厉害人物?你要壮声势就再喊点帮手,不然我就回去喝酒了!”
边封尴尬不已,怒道:“用你说!先把你们叫出来撑撑门面。还有谁不服,我就搬一营天兵下来!”
白云先生正给李嘉冉铭秦凝三个一人一个小锦囊,闻言幽幽道:“人家有黄天镇灵剑,清锋剑,那些人来谁都不好使,四御五老还差不多。其实那么麻烦干什么,你自己出手不就结了?”
边封这才想起白云先生收了李嘉为徒,对这丫头简直宠上了天,天宫里死乞白赖地到处讨要仙丹灵果,这不,正偷偷摸摸给徒弟呢,连徒弟好友都有份。这样一来还怎好与武宗作对?
一干人早听了个清楚,道门还好,武道的脸色可就精彩了。常之明上前一步,问:“不知阁下等的朋友是谁?”
边封哼了声,仰头说:“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