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私纵俘虏

在契丹入寇事件中，苏村民众伤亡惨重，死者多达三十六人，伤者多至近百。

里正与村民们商定，决定集体出殡。

三十六副大小棺材排成一里多路长，在哀乐声中，在纸钱飞舞当中，全村人人着白，随棺而行，场面十分悲壮。

郭公令军士抬棺，又于悲壮中，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气氛。

李小等七人，也以亲友身份，穿着丧服，加入了送丧队伍。

李小心里悲愤交加。

悲者，昨日还跟棺中人言笑晏晏话家常，今日已是生死茫茫隔阴阳。

愤者，那帮无耻贪滥之徒，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不惜勾结外敌，将飞来横祸加在无辜村民身上。

他的眼里没有泪，只有两团火。

“报仇！”

这两个字不时在他心里响起。

又很快沉寂下去。

然后又固执地响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为乡亲们报仇。

但他一定要报仇！

葬礼毕，郭公派人向罗都尉致意，表明本军急行军数日，加之激战疲劳，将在苏村休整数日，即返回原驻地。

罗都尉派罗公子前来问候，并带来一些牛羊肉食，以犒劳客军将士。

罗公子见到李小，主动招呼说：“李公子经此劫难，安然无恙，可喜可贺呀！”

他发现，短短几天，李小的变化真大！

几天前，李小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弱男。

而现在，俨然已是一个目光凌厉的少侠了。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跟从未沾过血的人，的确不一样！

李小冷笑说：“你见我安然无恙，很失望吧？”

罗公子假装失惊道：“李公子说哪里话！我见你安然无恙，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失望呢？”

李小冷眼看着他，恨不得一拳捣烂他的假面。

从罗公子将他们强留在苏村的举动看，即使他不是真凶，跟真凶也必有干连。

那么，祸害苏村的罪恶，也有他一份。

此刻，李小复仇的意念更强烈了。

怎样复仇？

李小苦思之下，心里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大胆计谋：将契丹俘虏放了，让他们逃去流金镇，郭公为了捕逃，出兵流金镇就有了充分理由。

但是，私纵俘虏，是为大罪；私纵敌国俘虏，形同叛国，更是大罪中的大罪。此计一出，他的头就不属于自己了，还能不能继续长在脖子上，全看郭公的心情。

李小想赌一把郭公的心情。

他不打算跟李家奴商量，也不打算跟何青商量。

可以预见，二人必然竭力阻止他。

那就没有跟他们商量的必要了。

李小先跟苏呆子谈了一下想法，苏呆子极表赞成，跃跃欲试，并表示愿意同担责任，共当祸福。

李小又跟吴老七谈了想法。

吴老七再三犹豫之后，也同意了。

李小又跟郑家三兄弟谈了想法，三人惊得脸色都白了。

郑老大说：“我兄弟仨都是守法良民，怎敢做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呢？”

李小说：“‘无法’说得对，‘无天’则未必。真凶为了阻止我们查案，丧尽天良，勾结敌寇，害死了苏村如此多的父老乡亲。如果不找出真凶，继续让其逍遥法外，还有天理吗？我们缉查真凶，也是替天行道！”

郑老大和两个弟弟私下商量了一下，决定跟李小一起干。

但郑老三不参与。他还没有娶亲留后，不能轻易涉险。而且三兄弟总得留个当家的，不能全折进去。

李小得到大家的支持，信心更足，决定依计行事。

次日清晨，李小等五人假装晨练，来到关押契丹俘虏的屋子前。

俘虏都被捆绑着，关在两间大屋，门窗紧闭，逃走的可能性不大，因此看守人员很少，只有一个伍长带几个兵守在门口。

李小等人走过去，假装跟他们拉话，趁其不备，将他们全部控制，堵住嘴，绑起来，关在一间小屋内。

李小走进大屋，询问俘虏谁会讲汉话，会讲汉话的可立即释放。

会讲汉话的俘虏共有十余个，纷纷用汉话表示，自己会讲汉话。

李小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屋，让他们换上事先从村民那里买来的旧衣服。

然后，李小指给他们一条活路：去流金镇。

还告诉他们：天狼帮不分种族，只要会讲汉话，都可收入帮中。天狼帮兵强势大，只要他们逃入天狼帮，就逃出了生天。

俘虏们也听说过一些天狼帮的传闻，纷纷表示听从吩咐。

然后，李小和苏呆子等人，一人带两三个俘虏，分批出村。

因此地已非战地，九原军只是常规驻扎，没有实施戒严，村民可以自由进出村。因此，俘虏们得以轻松混出村外。

李小让苏呆子等四人充当向导，带俘虏们去流金镇。同时暗中交待：如果契丹俘虏企图逃回北地，要果断格杀。否则，他们私纵敌俘的罪名就坐实了。

李小回到关押俘虏处，坐在门口，静候事发的时候到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另一班人来换岗，释俘之事自然瞒不住了。

李小将捆绑着的守卫放开，然后与他们一起，去向郭公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