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上清君
“三勺,停车。”
听到雨声停了,白染尘掀帘往外看去,正好见到靳都南部的河田镇地界石碑,远处灯笼悬挂,想来是间客栈,于是立马喊停马车,决定先休息一晚再走。
“一路劳烦,老朽还未曾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白染尘下车后拄着拐杖朝刚刚跃马而下的客卿走去,想到他们先前都是行走江湖的剑客,于是抱拳行礼的方式问道。
“区区贱名,不及君上威名,不足挂齿!”
堂堂上清君对着自己用抱拳行礼的方式问话,立马吓得两人跪倒在地。
“诶,两位快快请起。”
白染尘上前扶起两人后,其中个头稍高些的浓眉大汉上前一步抱拳道:“小的名叫韩豹,身边这位是我兄长韩虎。”
“原是韩家兄弟,好,好。”
白染尘点点头后看向客栈内,随后对两人提议道:“此刻天色已晚,要不先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行赶路也是不迟。”
“三勺,去开两间上好的客房。”
一听白染尘要住店,两兄弟便各自从马鞍上取下佩剑,跟着踏进了客栈。
“韩豹兄弟,似乎有难言之隐?”
白染尘见韩豹的脸色比拉不出屎还难受,便笑着问道,韩豹只能无奈地回道:“君上有所不知,出来时,严掌印有令,命我两兄弟寸步不离保护君上,还请君上……”
白染尘开了两间客房,自然是和三勺一间,让他们两兄弟一间。
可是临行前,严掌印千叮咛万嘱咐,下令不可离开白染尘寸步,即便是睡觉也要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看着上清君,务必将他安全护送抵上清观。
“好说,好说,老朽与韩豹兄弟同住一间便是,只是老朽的弟子爱打呼噜,怕苦了你的兄长。”
白染尘笑呵呵地说着,这让韩豹不住道谢:“不碍事不碍事,兄长也爱打呼噜,能与君上同塌而眠,真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见两兄弟谢过后,白染尘内心清楚,他们是奉了严掌印的命令,要寸步不离地监视自己,但上神所指示的寻找血月之人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甩开这两个跟屁虫。
“小二,来两只烧鸡,五斤牛肉,先来三坛上好的玉华春。”
白染尘将乌木杖往桌子一靠,一拍长凳便往上一坐,对店小二大声叫嚷起来。
“站着干什么,一起吃啊!”
白染尘见两兄弟站在桌边,不住地向客栈内环视,即使等小二上完酒菜,他们依旧还是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这反倒有些张扬,于是白染尘急忙招呼他们入座。
两兄弟听到白染尘的邀请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韩虎抱拳推辞道:“君上,我俩受命在身,不可懈怠,再者身份卑微,岂敢与君上平坐。”
“不平坐,难道老朽的上清门人都是站着吃饭不成?”
白染尘见他们不愿坐下,只能嘲讽激将,这两兄弟长得五大三粗像个憨憨,说话也是个憨憨,竟然傻笑着回道:“君上说站着吃,就站着吃。”
“严大人真是倒霉,怎么会有你们两个油盐不进的手下!”
白染尘一番激将非但没有令两兄弟坐下一同吃饭,反而是从先前冷着脸变成了现在看着自己傻笑,气得他只能抬起酒碗放在鼻前,猛吸一口道:“真是香啊!”
这玉华春是河田镇近些年新出的美酒,是少有的佳酿,先前两兄弟眼神交流并不打算坐下来,但经不住白染尘一再激将,加之扑鼻的酒香,两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师尊,咋了?”
开好客房的三勺回来后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更是抓过酒壶给自己碗里斟满,大口喝下后看了看皱眉的白染尘,又看了看立于两侧的韩家兄弟,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们看看他,一介马夫在老朽面前,也已开怀畅饮了,快坐下吧!”
两兄弟心知君上盛邀,非比寻常,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想来一再推脱折损君上颜面,再次对视一眼后在白染尘左右坐了下来,却始终不提筷子。
“真香!”
白染尘肆意地啃着鸡腿,口中不住赞叹,还不时往身上那白衣上擦拭油脂,看上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似的,喝酒一碗接着一碗,从嘴角漏出的酒水溅湿一身。
看着眼前两人在饭桌上的夸张举止,两兄弟大跌眼镜,上清君是何等的高雅身份,眼下为何会像个糟老头子这般行事。
“你们喝酒啊,这可是京城喝不到的好酒!”
两兄弟从未见过上清君如此放纵,不顾形象,自然瞠目结舌,但即使如此,兄弟俩默契地对视一眼后还是一味端坐,终究不敢提筷。
酒过三巡,白染尘发现两兄弟犹如门神般守在两旁,压根就没动过碗筷,便迈着微醉的步伐从柜台再要来一坛酒,随后摇摆不定地为两兄弟的空碗上倒酒。
“君上,这可折煞小人了!”
两兄弟这辈子都没想过,上清君会为他们斟酒,急忙抬手阻拦。
白染尘那泛红的脸颊微微一笑,指着大碗喝酒的三勺笑道:“老朽平日里时常为三勺倒酒,却也没见他折煞点什么,倒是身上多了不少肉!”
“来,先干为敬!”
白染尘一饮而尽,两兄弟见推脱不过,只好端起酒碗抬手一敬,痛快的饮下了,白染尘哈哈笑道:“早点这般爽快不就好了,继续喝!”
“君上,小的自己来!”
两兄弟也就不再见外,自己拿来酒坛便往碗里斟酒,三碗下肚后白染尘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想韩虎韩豹问道:“两位是不是觉得老朽平日里过于严肃了?”
“君上您是不怒自威,我俩昔日也只是在庆国大典上远远观望君上,但平日里没少听同僚提及您的事迹,在我等客卿心中犹如神明一般,自然万分敬仰。”
两兄弟只是区区筑危下层剑境,论官职只有从六品,几乎没有不可能与上清君有见面机会,要不是这次护送的机会,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上清君说上一个词。
韩虎说完便引得白染尘咧嘴大笑,一抹嘴角油渍后,直接往身上那件早的白袍上一擦后端起酒碗道:“不怒自威,说的好,来,干一碗!”
“君上过谦了,我俩只是没想到君上竟然是个豪爽的性情中人!”
白染尘高兴得站起身来,不住地往两兄弟碗里倒酒,痛饮之后紧握二人之手忽然提议道:“你们这两头虎豹,老夫挺喜欢的,不知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万万不可,小的身份卑微,岂敢与君上结为同袍!”
与至高无上的上清君拜把子,这让自顾自喝酒吃肉的三勺也感到惊诧万分,放下筷子后低声劝道:“师尊,您醉了!”
“住口,为师与人结拜,轮不上你插嘴!”
面对白染尘的怒斥,三勺吓得立马从长凳上下来后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见白染尘脸色铁青地看着三勺,吓得韩虎韩豹立马也跟着跪倒在地劝道:“君上,万不可如此!”
白染尘见势一甩长袍前襟,缓步走到两人身后,也跟着跪在他们中间,双手左右搭住他们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说道:“今日白染尘与韩虎韩豹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天道在上,实鉴此心!”
白染尘说罢便叩拜起来,还不忘双手按压二人后背,迫使他们不得不跟着跪拜,就这样八拜之后,两兄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稀里糊涂地与上清君结拜成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