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倔强
送春归去杏花残。妆镜慵开半亸鬟。斜月朦胧骨玉栏。
被儿单。只耐东风一夜寒。
如果不是这一次暗杀，常英卓不会遇到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当他处理了几个混混之后，从飞霞路向自己住处走的时候，遇到了有人向自己枪。那个黑乎乎的枪口对着自己，幸而打偏。那正好在夜晚，天色不太明。那晚又没有月亮。
他捂着伤口，一路跑。后面是一群拿着盒子枪的人在追。
他第一次感到了乱世中的悲凉。泸城又何曾是一块净土。
他不知怎么的跑进了一条陋巷，见一户家门未关，就急得跑了进来。
“谁呀？”一个女子在这时出来了。
他捂住了女子的嘴。那个女子感觉到无比地晾恐与无措。她的手在打着他，脚踢着他。而他的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对这个女子并没有一点点地怜惜。
后面仿佛有无数的人在追。他们在这条巷子里一家一户地翻着。
夜半，许多人家都睡下了。
这一群带枪的人把他们的梦都惊醒了。叫骂声、打枪声，惊得一家家孩子哭着，吓得狗都叫个不停。那些男人们都抖衣而颤，而女人们吓得都面无人色，脸色惨白如鬼。
“我是好人，求你帮帮我。”常英卓对她用泸城话说道。
那个女人抬起了眼睛，点点头。
常英卓松了手，跟她进了屋，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女子居然是白丁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床上只有一个襁褓，襁褓里有一个婴儿。
“香儿，你还活着！”他激动得抱住了白丁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流血的伤口。
白丁香在常英卓松手之时，认出了他，情绪由惊恐变成了平静。
“卓哥。这不是叙旧的时候，你快跟我来。”
她带常英卓来到一个水瓮前。
“哥，你一定钻进去，可能会让伤口有点疼。但是一定要忍着。”
门外响起了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
白丁香一看到处都是残留的血迹，收拾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狠心，冲着自己的指头到了一下，血珠一下子渗了出来。
她看到血流下来，顺着地板滴滴答答直响，心才安定下来。
“我说，你快给开门，再不开，我们可就要踹了！”那群人那叫一个声势浩大、明火执仗。
从屋里传出了哭声，一个女子给他们开了门。
这群人一看，这个女人长得不错，可是满脸带泪。他们这晚上一家一户地搜，见人哭就烦。一见这个娘们哭哭啼啼地，就觉得晦气。
”你见过一个受了枪伤的男人么？“他们这群人中还有一个人比较怜香惜玉。
”男人，我哪里有男人？“白丁香伸出那只带着血不停地往下流着的手说道。”如果我有男人，砍柴就不会把手砍伤了！我的命好苦啊！“
屋里的婴儿一听白丁香哭，那就哭得和超音波武器似的，快把这群人的耳膜震碎了。
那些男人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到了屋里，家里除了一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外，就是那个女人手下刚流下的鲜血。
“阳儿爹呀，你怎么这样心狠，让我和阳儿没有活路啊！你早早死了是解脱，怎么不管我们两个。我们可怎么活呀？”白丁香哭得那叫一个犀利，那演技堪比***上坟。
他们是寻人的，不是听白丁香哭诉的。
再看这个白丁香哭得眼睛肿得和桃儿似的，就不再搜别处了。
本来嘛，这世上最缺德的事就是挖绝户坟和踹寡妇门。这个晚上，他们这就是踹了寡妇门，而且一看就是新丧，他们也觉得这家男人死了，剩下母子那叫一个可怜。
他们见没有什么，就说了一声“抱歉”就走了。
白丁香见他们这一群人走远了，才把常英卓从水瓮里拉出来。
她见常英卓衣服湿了，强迫他脱下来，然后找了几件女装，让他穿上。
刚开始，常英卓打死也不想穿。“我一个男人穿成这个样子，象什么？”
白丁香怒了。“你想活命，就得听话。”
她逼得常英卓穿上。
然后给他上药，也许是白丁香掩饰得太好，到上药时，常英卓才看到了白丁香的异色。
他拉住白丁香的手一看，被刀割得殷红一片，常英卓眼圈一红。
“对不起，香儿，我让你受苦了。”常英卓给白丁香包扎。白丁香不让，常英卓说：“香儿，你别倔强。”
白丁香的泪在那一刻如汪洋一样，不停地流下来。
襁褓里的婴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悲伤，也哭了起来。
常英卓勉强地抱起了襁褓里的婴儿哄着，那一夜，他才真正地认识了白丁香。
这么一个临危不惧的女子，不是他所终生所求？
他避险之后，曾经三番两次请她去自己家里居住。
白丁香都谢绝了。
“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在付家帮工，付老爷和太太对我不错。”她只是说这么多，至于她是怎么得救的，又怎么来的泸城。白丁香避口不提。
“我想你一个人带孩子太难了，你可以嫁给我。我做孩子的爸爸。”常英卓又一次在白丁香的婉拒之后开口。
白丁香说道：“卓哥，请你不要让我为难。我还有小小的自尊心。哥，你要以身相报这样的戏码，如果常宇知道了，会伤心的。”
白丁香这么一说，常英卓无可奈何。
如果说白丁香是他的心头爱，那么弟弟常宇也是他的软肋。
就这样，他们在泸城过着日子，过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这些年中，许多事情在变，许多人在变。
常宇在国外结了婚，有了孩子。
常英卓成了泸城的社会领袖。
段子峰成了龙城商业之王。
段小娴成了腾致诚的太太。
一件件，一桩桩，仿佛都与白丁香无关。她认了命似的，做着付家的下人。
付老爷和付太太都不明白白丁香为什么这么做，放着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男人的太太不做，偏偏要做付家的下人。难道，这个女人的脑子坏了不成。
事实证明，白丁香的选择是对的。常英卓在躲掉第九次暗杀后，于第十次被暗杀成功。若不是租界医生的技术精湛，他的命早归了西天。
在这个乱世，富贵是在险中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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