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透明的大泡泡在太阳下晒出不同的色彩,  缓慢地旋转，飘荡。

“哇。”一平仰起脸,  看着飞过头顶上方的泡泡。

见它啪的一声破掉,  下意识捂住口鼻，以为是呼吸惊到了泡泡。

蓝波小跑着抱住奈奈妈妈的腿，“妈妈,  再吹泡泡，蓝波大人要特别多的泡泡。”

妈妈温柔地笑着蹲下,  把调好的肥皂水分给他们。

蓝波几个小孩子吹出一连串小泡泡,  互相追在身后,  用轻柔的泡泡攻击对方。握着小瓶子跑来跑去，肥皂水从瓶口漏出来。

我搬来一个大盆,  倒入水调整比例，接着将巨大的方形吹泡泡棒没入盆里,  充分地沾湿泡泡水再快速举起。

一直处在发呆状态的哥哥被吓得闭上眼睛。

大泡泡将他包围起来,  像在空中轻轻摇晃的大型透明管道，哥哥睁开眼。

面对面隔着一层泡泡相视，哥哥看着我笑弯了眼睛。

泡泡瞬间消失,  肥皂水溅到嘴边，他舔了下嘴唇,  苦得皱着脸。

“让我也试试。”山本接过长棒，试了几次成功拉出长泡泡把狱寺和了平前辈罩住。

表情不耐的狱寺衣服都湿了,  了平前辈屏住呼吸。两人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在泡泡中维持了最长的时间。

我坐在庭院的屋檐下。

哥哥把掉进水盆的风太抱出来,  回室内帮他换好了衣服,  顺手拿几条毛巾递给山本他们。

他起身经过坐在角落的reborn和家光爸爸,  瞥了一眼,  然后坐在我身边小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

【以前是哥哥哭着对我说，爸爸变成星星了。】

“这是妈妈跟我说的原话。”哥哥撇撇嘴，有些郁闷地抓乱头发，“爸爸不在，我还以为妈妈很努力地在我们面前伪装笑容。”

年幼的我陪哥哥找遍了整个并盛。从未参与过他的葬礼的我们，背对着夕阳，荡在没有他作弄的秋千上，慢慢接受了男人离开的事实。

今天他突然回来，仿佛诈尸一般。

[对爸爸有点陌生，除了刚才打招呼，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哥哥皱着眉。

[感觉有点尴尬，我该对小楠和阿纲说什么。]

这是爸爸的声音，他侧躺着打了个呵欠。

[唉。]x2

呀嘞呀嘞。

都是不坦诚的人。

reborn煮了咖啡，为他和爸爸倒在杯子里，抬手示意，“请用。”

等到爸爸喝了，reborn才捧起咖啡饮用，随后表情凝重地擦了擦嘴。

“果然只有我。”reborn摸着下巴。

“什么？”

“没事，我现在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reborn起身换了红茶，肿起的香肠嘴很是性感，“对吧，小楠。”

被发现了。

我侧过脸，假装在吹口哨。

山本他们要回去了，哥哥和我送他们到门口。

“没事吧？”山本背着球棒，笑容爽朗，“不管发生任何事，阿纲和楠雄都可以联系我。”

“我也是！”狱寺挡在山本面前道。

狱寺的脸忽然凑近，哥哥额头冒出大颗汗，微微后退一步，“知道了，大家路上小心。”

“再见。”了平前辈与开始日常吵不起来的狱寺和山本不同路，挥手告别。

我关上门，和哥哥回到庭院收拾残局。

听到reborn问爸爸，“为什么这次回来得这么急？”

爸爸轻咳一声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刚好看到了小楠呼吸停止的消息，脑子全空白了。”

他指的是我第一次灵魂脱体飞到外太空的事情，当时哥哥也被吓到了。

[回想起来还真是丢脸，在飞机卫生间看小楠最新的健康报告单，喊得全飞机的人都听到了。］

[幸好……只是小楠这小子比以前看着还冷淡。]

“总之，这段时间我会呆在家里，刚好把积累的假期全部用上。”他把杯子放下，坐姿随意。

奈奈妈妈今天身上冒着粉色小花，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高兴。她带着我和哥哥出门，在超市挑选食材，为了准备迎接爸爸回家的大餐。

【妈妈一直都知道爸爸还活着吗？】

“小楠，”妈妈笑着摆了下手，“说什么呢，这些年他可是很辛苦地在南极挖石油，把赚来的钱寄回来贴补家用。”

我以为用的是保险金之类。

真是的，南极是不允许挖石油的，爸爸撒谎也用点心吧。

但是从他一回家几乎全部坦白的心声来看，这是他保护妈妈的善意谎言。

【那么化作星星的意思是？】

妈妈把香菇放进推车，掌心贴合，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这是阿娜达离开时，特意选择的浪漫告别方式。”

哥哥的嘴角微微抽动，“浪漫是这样的吗？”

【嗯，妈妈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也就是说，只有我和小楠真的以为爸爸他不在了。]

【山本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有些吃惊。】

哥哥叹了口气。

奈奈妈妈费心准备的料理摆满了长桌。

蓝波等几个小孩心思单纯，只当家里多了一个人，并不在意地动筷子。

而等到夜晚，他们被揪着后领子丢出奈奈妈妈的房间时，才哭着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是来跟他们抢妈妈的！

“不要！”蓝波在地上打滚。

一平皱起八字眉，嘴巴委屈地嘟起，手不安地搅着衣服，“一平也不要。”

“好啦，不哭了哦。”妈妈跪坐在地上，温声安抚蓝波和一平。

我靠着楼梯扶手，reborn换上了睡衣坐在哥哥的肩上。

爸爸提起蓝波放到哥哥怀里，“怕黑就和阿纲一起睡。”

蓝波吸了吸鼻涕，眼泪不停，“坏人，妈妈要陪蓝波大人。”

风太是个小大人，也尝试着帮忙安慰，“没关系，只有今晚我们自己去小房间睡，明天再和妈妈一个房间。”

爸爸抱着手臂靠在门口，挑起眉毛，“真遗憾，不止今晚，明晚和以后的夜晚，你们都要自己睡。”

“为什么？”风太抱住妈妈的手臂，看向肌肉健壮的男人，表情像看着不可理喻的大人。

爸爸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手臂放了下来，“你问我为什么，这个嘛。”

［这是很正常的事，解释才奇怪。］

“要公平。”一平抱住奈奈妈妈。

爸爸俯身，盯着一平的脸，“不行。”

［说起来，阿纲也有过这种时候。］

一平躲到风太的身后，“妈妈的故事没说完，一平想听。”

“是啊，结局很重要。”风太双手交握，眨着眼睛撒娇，“拜托了。”

爸爸有些苦恼地摸着后脖子，转头瞧着妈妈，“奈奈。”

［她肯定又对小孩子心软，就像对阿纲和小楠那样。］

“答应孩子们的不能食言。”奈奈妈妈微笑着摸着一平的头，“很晚了，去床上盖好被子，我去拿故事书。”

蓝波跳起来，故意在爸爸面前撅起屁屁，左右摇摆，翘起的尾巴充满十足的挑衅意味。

“没办法。”爸爸耸了耸肩。

我正在刷牙，爸爸的心声传来。

［阿纲还会半夜踢被子吗？待会去看看。］

［两个孩子都长大好多。］

［刚好小楠在洗漱，找个话题聊一聊吧，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什么，我真的不懂啊。］

爸爸的心声接近我。

［剃须刀？不行，小楠还没有胡须。］

摘下眼镜，我捧起水浇在脸上。

好麻烦。

从墙壁取下我的毛巾，擦干脸，闭着眼睛在手边摩挲眼镜。

“给。”

碰到他递给我的眼镜。

【谢谢。】

我低头戴上眼镜，听到他在心里想：

［果然没近视，戴无镜片的好看。］

真是的，别擅自换我的眼镜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石像和他脚边石化碎掉的眼镜片刻。

扛起爸爸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也好，妈妈也不用顾虑爸爸的想法，就让他独自在沙发上度过漫长的夜晚。

现在的他不会感到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