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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穷途末路

过得半月有余,转眼已至岁末,林箫在萧月儿的悉心照顾下伤势日渐好转。只是外头天寒地冻,白雪皑皑,村子里也没什么新鲜食物卖,家家户户只能靠着吃一些陈谷、腊肉过冬。月儿担心林箫吃不好身子难以恢复,时常到几里以外的集市上去置办食材。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月儿又要准备出门去集市上转转,这一次林箫却抢着前头,直说自己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去村边上的小溪里捞些鲜鱼回来。月儿听着也有些嘴馋了,又见林箫执意要去,便不再阻拦,留在家里生火煮饭,等林箫回来一起吃。

林箫带着鱼叉、竹篓兴冲冲地来到溪边。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雪,天气寒冷结成了冰,此刻还未化尽,灿烂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溪水清澈透亮,波光粼粼。他久未出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听着流水声哗哗作响只觉心旷神怡。林箫从小在山中长大,在溪中捕鱼那是做惯了的,看准时机,一刺而中,取下来抛入竹篓里,心中不免洋洋得意。

这溪鱼个子虽小,刺也极多,但味道甚是鲜美,撒上少许盐腌制半个时辰,伴以葱姜料酒清蒸为最妙,保持原汁原味。过不多久竹篓里已经盛有十余条,算起来两个人吃也差不多了。这鲜鱼可不能存放,一旦隔日便会产生腥味。

林箫兴高采烈地赶回村子里,想早点与月儿一同分享美食,忽然远远地望见有两个陌生人正站在自己屋外,似乎是在把守望风。看装束一身黑红色火焰纹衣衫便知是天火教的人。当日在朱府,前来参会之人都是天火教四大分堂的堂主、营主或是各营中职位比较高的弟子,为了避人耳目才身着便装。但那一晚黑熊白熊上门追杀林箫便是穿着这身装束。

林箫暗叫糟糕,心中担心月儿的安危,也不知这些人如何寻到这里,真是阴魂不散!林箫不敢打草惊蛇,怕他们对月儿不利,悄悄地绕开了二人的视线,心中打量着该如何救人,眼见邻边几户人家的屋子都挨得比较近,于是打定主意先跃到别家的房顶上然后一间间慢慢跨过去。

外头天气寒冷,站在门口把守的那两人在屋外受冻,见远近无人也有些不耐烦了,只顾呵手跺脚。林箫趁他们分心,轻轻地从他们身后跃到自家的房顶上,掀开瓦片朝里面看去。

此刻,月儿已被擒住,边上一人正在逼问自己的去向,月儿却死活不肯说。那人见月儿嘴硬,心中恼怒,“啪啪啪”连着打了月儿三记耳光,将月儿打得满嘴是血,随后狰狞地说道:“死丫头再不说,休怪大爷辣手无情。”

边上一人却淫笑道:“你也别心急,看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也还有些姿色,先让兄弟们享受享受。”说完伸手去撕她衣服,边上众人一阵哄笑。

林箫见月儿受辱,如何再能忍耐,大喝一声从天而降,一剑将那人从上至下刺了个穿透。

边上几人一时还不知出了何事,忽见血花四溅,顿时慌乱起来。林箫趁机一把抢过将月儿抱在怀中,安慰道:“月儿妹妹别怕,哥哥来了!”

月儿委屈地轻呼一声,立刻眼泪汪汪,搂着林箫泣道:“我就知道林箫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天火教众人反应过来瞬间将二人团团围住。林箫见势,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如今自己有伤在身,剩下多少功力也不知道,反正豁出去了多杀一个赚一个,将剑一横,道:“想送死的尽管放马过来。

天火教其中一名弟子连忙拦着诸人说道:“这小子手中的剑十分厉害,黑白双雄二位营主为此吃了大亏,最后落得个一死一伤,大家可要千万小心。”

林箫心想原来那黑熊白熊居然是天火教的营主,自己一个无名小辈竟然出动两位营主上门追杀倒是排面不菲,但反过头来说天火教能派出此二人,也说明他们志在必得,非要取了自己性命不可。想到此处林箫不由苦笑一声,如今二人在自己手中一死一伤,只怕今后这梁子再也解不开了。

这段时日,天火教紫薇堂分了几拨人在附近到处在搜寻林箫的踪迹。说来也巧,林箫今日刚第一天出门,这十余名弟子人一路打听至此,闯入家中擒住了月儿,本想以她为人质要挟林箫趁机立下大功,却不料林箫从天而降轻松救下了月儿。眼前这些人本都是紫薇堂的普通教众,武功大多稀松平常,这一下倒好,手中不仅没了要挟林箫的筹码,又听说连黑白二位营主都折在这小子的手里,不免产生了畏惧之心,一时谁也不敢先上,只怕成了对方的剑下亡魂。

林箫见他们迟迟不敢动手,显然是畏惧自己,心想如此最好,何不再拿话吓吓他们,说不定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免得一场厮杀,于是故意哈哈一笑,道:“黑白两头狗熊武功如此不济,想来这次定是派了堂主前来,听说魔教有四大堂主,只是不知来了哪几位?死在老子剑下的亡魂数不胜数,好歹都是有名有姓之辈,你几个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众弟子听了这话不由脸色巨变,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听见其中一名弟子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子,凭你还要堂……堂主前来,我们……我们就足够收拾你了。”

林箫剑锋一扬,笑道:“原来只是一群小啰啰,还想收拾我?你们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我时间,将你们宰了之后我还要出门去喝酒。”说完慢慢往前逼。

众弟子心中胆怯不自觉地一路后退,有几个甚至已经退出了门外。林箫见此招奏效,心中一喜,说不定真有机会脱身,毕竟自己伤势未愈,又不知对方深浅,若厮杀起来结果还真不好说。

不料此时只听其中一名弟子高喊:“大家一齐上啊怕什么?临阵退缩回去也是个死,倒不如跟这小子拼了,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此话一出众弟子如梦初醒,纷纷向他扑来。

林箫暗暗叫苦,心想先带着月儿冲出去再说,若在这屋子里厮杀起来,地方狭小根本撒不开手,对方一拥而上必然讨不了好。他打定主意提起寒月清辉剑,轻啸一声,一招龙吟剑祭出,宛如天际游龙般破空而去,瞬间刺倒一人,趁乱拉着月儿顺势冲出了门外。

林箫的苍穹十七剑还未练到火候,本来这招龙吟剑是分别刺向对方腹部的鸠尾,巨阙,神阙三大要穴,中途还有变招,若被刺之人死守腹部,还可以转而攻击膻中穴。但林箫这一剑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不仅没有变招,分刺三大要穴也只刺了一处。这一剑若是武学高手早已看出端倪,幸好这些人武功平平分辨不出,见又有个兄弟瞬间中剑而亡,一时心中又怯了,迟迟不敢再上。

林箫伤势依旧未愈,这一下猛然运劲发力几乎引得内伤再次发作。但他只能强行忍着,他知道若是露出一丝半点端倪,被这些人识破,将自己团团围起来就大事不妙了,毕竟还要分心护着月儿难保没有闪失。

林箫此刻已深感疲惫,头晕目眩,只能暗中运口气,稍稍舒缓一些,费尽全力再次扬起长剑,咬着牙喝道:“还有谁要来送死的,一起上来便是!”

“大伙儿一齐上,先抓住那个女的!”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弟子见月儿武功低微,先抓住她倒是个好办法。

月儿虽然跟着林箫学了一些粗略功夫,但一来时间太短,二来自身也没什么底子,实战中还是弱了些。

这一招果然奏效,林箫不仅要专心对敌,还有伤势在身根本使不上劲,再要时刻盯着月儿护她周全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忽听月儿痛呼一声肩上中了一刀,溜起一片血花。林箫见她伤得不轻,情急之下将她一把托起背在身上继续应战,所幸对手武功不高,仗着剑利总算还能勉强坚持。

在一片血光中,寒月清辉剑更加显得寒气逼人,剑尖滑落的血滴落在地上慢慢冻结成冰。林箫拼了命刺杀几人之后,来者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几人见同伴死伤惨重也已经急红了眼,发现林箫体力渐渐不支发疯似的扑了上来。

林箫背着月儿且战且退,一路逃到山边,抬起头见山壁陡峭,此时已经无路可走。林箫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全凭一口气坚持到现在。眼见敌人渐渐围了过来,他再也提不起任何一丝气力去应对,反正是个死,索性豁出去了,说道:“月儿,你可要抱紧了!”说罢竟背着她往山壁上一步一步地徒手攀爬上去。

紫薇堂众弟子见山壁如此陡峭,个个心里有些发虚,一时望而却步,毕竟山上都是积雪,万一爬到半空林箫居高临下将积雪往下扫,弄个雪崩什么的岂不摔个尸骨无存,只得悻悻地看着他,只盼着他失手摔下山来。

幸好江南的山岭普遍不高,林箫咬紧牙关奋力攀到山顶,只觉全身虚脱,连一步也迈不动了。他轻轻将月儿放下后一下子躺倒在了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双手被岩石刮出了无数道血痕,只是被冻得僵了根本感觉不到疼。他转过身来想看看月儿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说话?却见月儿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显然已是昏了过去,身上的伤口仍在不住渗血,地上的积雪也被染红了一片,但总算没有伤到要害并无性命之虞。林箫心中稍慰,只因当日匆匆逃离身上没有金疮药,只得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先将月儿的伤口包扎好。

林箫缓了好一阵子,待稍稍恢复一些,又背着月儿跋涉了小半日。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下了来,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找个人家谈何容易,当晚只得带着月儿在山洞里凑合着过一夜。月儿虽然苏醒过来却一直神情迷糊,还发着高烧嘴里不时支支吾吾地说着胡话。林箫架起火堆,又随处捡了一个破铁皮罐子,塞了一把雪进去烧开了喂给月儿喝。外面天寒地冻,就连个野兽的踪影都见不着,林箫只能饿着肚子照顾月儿,熬了整整一夜。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林箫背着月儿继续前行,走了大半日总算出了深山。正好山脚下有个村落,林箫弄了间房将月儿安顿好,又问乡亲们买了油米柴火,还买了一只老母鸡,炖了鸡汤喂给月儿喝。月儿喝下之后稍稍有了精神,见林箫神情憔悴,双眼熬得通红,心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林箫见状轻轻地帮月儿擦去眼泪,说道:“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你失血过多可得多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月儿泣道:“哥,是我拖累你了,下次再有危险你可别再管我了。”

林箫忙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诨话?你是我妹妹,我怎能弃你于不顾?除非我林箫死了,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也定要护你周全。”

月儿听了甚是感动,将脑袋往林箫肩膀上轻轻一靠,幽幽地问道:“哥,昨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很伤心呢?”

林箫一听顿时急了,盯着月儿的双眸假作微怒的样子,道:“你再说这等胡话看我还管不管你,越说越不像话,我可不许你死,我还要你陪着我活到一百岁呢,这回饶了你,下回可不许再乱说话了。”

月儿吐吐舌头,微笑道:“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活到一百岁我可不敢想。”心中却柔肠百转,暗暗思量:“只要你心中有我,哪怕只占小小的一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箫满是爱怜地轻轻拂了一下月儿的秀发,心中不禁思绪万千,“这回贸然招惹上了天火教这个强敌,只怕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可决计不能连累了月儿,过些天等她伤势稳定了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找个安稳的住处将她安顿下来。到时我便寻个借口与她分开,反正天火教要的只是我的性命,将来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也绝不至于害了月儿。”

月儿见林箫忽然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心事,忙问道:“哥,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事可要告诉妹妹啊,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

林箫笑了笑,道:“没什么,这鸡汤趁热你再多喝点。”一边又给月儿盛了一碗,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看着月儿幸福的眼神心中却突然感到一丝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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