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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刺史府衙

跟随着衙役的脚步,江源和小九绕开正堂衙门,直接来到后面待客的二堂。

在门前小九留步,江源一人走进了大门。

刚一进门,刚欲躬身施礼时,张显就直接迎了上来。

“哎呀李老爷不必客气,快请。”说着他拉着江源的袖口,二人一左一右在正座坐下,很快有仆役泡好上茶,顿时清香四溢。

“前些日公务繁忙,无暇待客,劳烦李老爷奔波多次,本州于心不忍呐。”

看着张显一脸诚恳,毫无掩饰之色,江源心中不禁哑然。心想对方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表情管理简直无懈可击。

当下起身再拜。

“大人勤于公事,乃淮州之幸,百姓之幸,端明知如此还来叨扰,端惶恐之至,望大人赎罪。”

正感慨自己拍马屁的工夫日渐精进,对面的张显已轻抿一口茶,摆摆手示意江源坐下。

“李老爷不必客气,本州知你所来定不为私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终于切到正题上,江源当下赶忙招呼衙役,从门口候着的小九手中将字画和礼物取来,随即他亲自展开画轴,将花鸟鱼虫图展示在张显面前。

“李老爷,这却是何意啊?”张显眯起了双眼。

“此画乃柴大人名作,挂在江家甚是可惜,柴大人既是大人恩师,端恳请大人能将此画献予柴大人,也算物归原主。”

“李老爷有心了,也罢,本州就代恩师收下。”

说着张显放下茶盏,正准备让仆役将画收好时,突然,右下角鲜红的大印映入眼帘,张显定睛一看,原本淡然的神色也瞬间僵住。

“天下之梁!这,这莫非是岳老先生的宝印?”

“大人好眼力,正是。”

江源笑着回答。

张显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以岳潜的名望和“天下之梁”的宝印,这副画的价值恐怕就要翻上几番。

到时候张显无论献给朝中的哪位大人物,都能算作一份大礼。

更重要的是,此印相当于有了岳潜站台,借着对方的名望,除了政绩之外,他还能落个礼贤名士的名头,不知情之人甚至会将其视作岳潜亲传,从这个方面讲,此印对他的意义再如何夸大也不为过。

“想不到真是岳老先生之宝印,李老爷可与老先生有旧?”

“噢,只是当年端读书时受过老先生点拨,这么算来,先生算我的恩师吧。”

抓住这个机会,江源也拉虎皮扯大旗,把自己和岳潜的关系说近了不少。

“想不到,想不到,”喃喃地像是呓语了两句。

江源心里很清楚,对方定是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看走眼。毕竟谁能想到连刺史上门都不见的岳潜,会和一个区区的李端有如此深的交情。

“不用羡慕,其实你只要辞官回乡,以后你也是岳老先生的座上宾了。”

心中这么想着,江源将画轴卷起,随即坐回位置上。

“恩师在淮州隐居多年,如今大人上任,他老人家也想做些贡献,端特来恳请大人,准许他老人家在学宫讲学,教化城中百姓。”

“有如此事?那本官定当全力支持啊。”

一拍座椅扶手,张显的眼中都放出光来,但旋即他就发觉自己失态,赶忙咳嗽一声,又摆出端坐的架子。

“若老先生愿意,如此甚好,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本州定尽量满足。”

“多谢大人。

起身再拜后,江源又招呼将另一件托盘拿来,随后亲手奉上。掀开红布,托盘上摆的是黄灿灿的金子。

“这是...?”

“端受恩师点拨,愿为墨宫捐资,无奈岳老先生看在师徒情分上推脱不收,端于心不忍,恳请大人代端转赠于先生。”

这番话当然也是托词,其实捐给墨宫的钱江源早托小九送去,这一笔是打点张显少不了的费用,虽说已赠画,而且金额也不多,但不能没有。

这一点,他知道对方心里也很清楚。

“你有心了,那就由本州代为转送先生吧。”

大手一挥,很快有仆役上来将托盘呈走,一副见怪不怪的架势。

江源再次落座。

“若是淮州之民都能像李老爷这般,那本州就甚是宽慰了。”

感叹了一句,张显的语气更加平和。

“全赖大人教导,端惶恐。”

“诶,李老爷太过客气。”张显摆了摆手,随即他又像想到什么心事一般,轻叹一声。

“只是如今的淮州连年大旱,赤地千里,淮州本是富庶之地,可如今商人囤积居奇,市面粮价疯长,实在是难啊。”

“大人自到任上,粜籴输运,平抑粮价,百姓都感念您的恩德,这是淮州之幸啊。”

江源这两句话倒是真心,毕竟张显的雷霆手段有目共睹,不论对方私德如何,在做事方面,却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是如今官仓已见底,朝廷的赈济粮远水难解近火,若再无输运,恐用不了多久,就要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了。”

说到此江源才差不多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所谓输运,需要从外地采买运回淮州,不但要出人出力而且风险极高,毕竟路途遥远,难免发生什么意外。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即便以江家的体量,一个不慎也可能把大半家产赔进去,若说在淮州谁有做此事的能力,那非刘郑二家莫属。

一来两家财力雄厚,二来有朝中支持,而最重要的一点,两家同外界都有往来贸易,刘家掌路,郑家掌水,对输运再熟悉不过,如果真的要找,这两家才是张显最合适的对象。

“不过好在庞家老爷已开始从开州运粮,不日即将到达,解本州燃眉之急啊。”

“庞家?”江源有些吃惊。

庞家近两年虽发展迅猛,但论财力甚至都比不上江家,更何况朝中无人,更无转运经验,贸然接下这个活,搞不好会把自己身家性命搭进去。

这样的投名状可谓下了血本。

但风险大伴随着也是事成的收益,一来粮价本就处高位,只要能控制损失运回来,必有赚头,二来帮了张显如此大忙,以后别说压住江家,恐怕另外两家也要让出一头,第三,庞家从此打开输运的路子,生意定能扩大。因而这样的风险值得去冒。

脑海中迅速计算利弊得失,江源心中已有打算。

“大人,此事江家也愿参与,若庞老爷能将粮食运回,江家愿出资一半,共同为大人分忧。”

“如此甚好,前些日子何文来,也对本州说过同样的话呢。”

轻抿一口香茶,张显意味深长地说道。

“何掌柜有心了,”江源心中冷笑,表面上依然平静地说:“只是江家钱庄虽不姓李,但更不姓何,要出资的,也只能是江家。”

这两句话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决,张显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庞家的粮车将在中秋前运抵,李老爷可要抓紧筹措,时日不多了。”

“请大人放心。”

听出对方的话外之音,江源心中已打定主意,中秋大宴之前,无论如何,他要收拾掉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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