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少城
祝无双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的，因为一路下来并没有人对她的身份表示怀疑，却不想原来陆嵩昀一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陆嵩昀见她许久不作声，拧眉又问：“你到底是谁，孤身出京又是何目的？”
祝无双一愣，多亏她还把陆嵩昀当成生死之交，结果倒好，这人居然像审犯人一样来质问她，忍不住脱口道：“你管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我还没问你呢，京城渡口的官兵是不是在捉拿你？客船上的那些官兵也是在搜查你的下落吧？还有你身上的伤应该也是逃脱抓捕时受的吧？”
祝无双连珠炮似的质问把陆嵩昀堵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明显没想到祝无双会突然问这些。
两人沉默良久，陆嵩昀先开口道：“京城近来动荡不宁，官兵胡乱捉人索财更是常事，不见得都与我有关吧？”
祝无双明显不满意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质问道：“那你在渡口时为何要躲？”
陆嵩昀却反问道：“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一人在躲吗？”
“······”
当时的确不止他一人在躲，谁都不想被禁卫军抓住。
祝无双不甘心又问：“那你的伤呢，又怎么解释？”
陆嵩昀不紧不慢的道：“去杀了个的人，寡不敌众便受了伤。”
祝无双愕然道：“杀谁？”
“一个碍眼的人。”
祝无双见他把杀人说得如此轻松，不由生出了些胆寒，弱弱的又问了句：“那你是不是······太子？”
陆嵩昀听到这句话后，仿若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可太抬举我了。”
祝无双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是？”
陆嵩昀被她给气笑了：“当然不是。”
“那你和皇宫有没有关系？”
陆嵩昀不带半点犹豫的答：“没有。”
祝无双见他言辞凿凿，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谁知陆嵩昀却话锋一转，突然问她：“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了吗？”
他竟然还没忘女扮男装的事。
祝无双并不觉得被揭穿假千金的身份扫地出门，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毕竟这又不是她的错，于是，便省下穿越这件事，将其他都如实说了出来。
陆嵩昀听完后，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其实出了侯府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祝无双却若有所思：“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出侯府不过短短几日，她便已经遇到了好几回命悬一线的危机，生存不易，她迫在眉睫的需要一个武艺高超的保镖。
想到这里，祝无双突然眸光一动，转头打量起了身边的陆嵩昀。
虽然，祝无双不知道他的身手到底如何，但至少看着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拿来唬唬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最主要的是，在这里她也找不到别的人了，就将就一下聘用他吧，大不了回头把聘金压低一点。
觉察到祝无双打量的目光，陆嵩昀也侧头看向了她。
“看够了么？”
祝无双回过神来，忙道：“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
“哦？”
祝无双静默了片刻，而后斟酌着措辞，道：“陆大哥，我其实是想你帮我个忙，你看我一个弱女子独身在外实在很难自保。”
陆嵩昀挑眉问道：“所以呢？”
祝无双试探着道：“所以，我想聘请你当我的护卫，你看可以吗？”
陆嵩昀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祝无双居然打算聘用他当护卫，难道他长得像个看家护院的？
祝无双见他不说话，便又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价钱好商量。”
陆嵩昀轻咳一声：“那你准备出多少钱？”
谈价钱这件事，其实是很讲究技巧的，开口高了自己亏，而开口低了人家又会扭头便走。
一个很好的办法便是让对方先开口，看看对方期望多少，然后再循序渐进的逐步压价，最终达成共识，皆大欢喜。
祝无双作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我刚出侯府涉世未深，实在不知道行情，还是麻烦陆大哥你报个价吧。”
陆嵩昀见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也不想继续和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那就一百两吧。”
“啥？”祝无双顿时傻眼，“一百两？”
要知道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百两那可是要掏空她一半的身家，陆嵩昀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
“能少点吗？”
陆嵩昀却道：“你不是说价钱好商量吗？这么快便要反悔么？”
祝无双语噎：“······不是我要反悔，只是，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毕竟不是侯府小姐了，要拿出一百两实在有些困难。”
陆嵩昀瞥了一眼枯叶上的包袱，不动声色的道：“你真的拿不出？”
祝无双立刻挪了挪身子，机警的隔在陆嵩昀和包袱中间，紧张道：“真拿不出。”
陆嵩昀收回视线，缓缓道：“看来你并没有诚意聘我当护卫。”
祝无双否认道：“不是的，我真的是很想聘你的，只是没想到你的聘金这么高，而我又身家有限，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陆嵩昀见她紧张的神情，呵呵一笑：“没事，你可以赊账。”
祝无双一愣:“还可以赊账？”
难道陆嵩昀就不怕她到时候不认账？
“三月为限，过了可要算利息。”
祝无双当即答应道：“行。”
一直到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时，祝无双才猛然惊觉，她好像是被陆嵩昀给套路了，价钱根本半分没少。
隔天，陆嵩昀离开了一个时辰后，便划着一条乌篷船回来，看这架势他应该是想自己划船到少城去。
祝无双磨磨蹭蹭半晌不肯上船，“你确定要自己划回去？”好好的为什么不坐客船呢？她实在有些担心这条小船还没到少城，便会被江里的急流给冲散架了。
陆嵩昀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客船在每个渡口都会停靠，而渡口一般都有官府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划船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祝无双依然有些犹豫，“但······这船看着实在不是很结实的样子。”她可不想躲过了官兵，却又葬身鱼腹。
陆嵩昀只能继续解释道：“最危险的流域已经过了，后面基本都是水缓滩平。”而后又保证道：“这船看着是小了点，但却绝对结实，你不用担心。”
如此保证后，祝无双才终于上了船，陆嵩昀表面云淡风轻的划着船，心里却在暗自腹诽，女人就是麻烦。
小船顺流而下，一路倒是顺遂无事，不过两日后他们便到了少城。
甫一进城，看到最多的便是酒肆茶楼，还有各色小吃，从街道头延伸而去，一直看不到头，虽不及京城那般繁华，但却悠闲惬意，别有一番风韵。
已经在船上啃了两天馒头的祝无双，顿时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对陆嵩昀道：“陆大哥辛苦这么久，不如我请你吃顿好的？”
陆嵩昀自然从善如流：“多谢。”
祝无双答了一声：“这么客气多见外。”便兴冲冲的跑进了旁边的酒楼。
不想，还没进门就被一个操，着方言的店小二拦住，“本店消费不高，但却是概不赊账的。”
祝无双：“······”这是几个意思？
店小二看了一眼打扮寒酸的祝无双，鼻孔朝天的道：“本店来的都是贵客，你一个小叫花子凑什么热闹。”
祝无双低头看了看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顿时便明白了店小二是狗眼看人低，故意为难她。
她气不够，正想和店小二理论时，不想，陆嵩昀却已经用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将店小二彻底征服。
“临窗的雅间，店里的招牌菜全部上齐，上好的茉莉一壶，杏花酒一坛。”
店小二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顿时满脸堆笑，引着他们往楼上走，“客官果然有眼光，咱们少城最有名的便是茉莉花茶和杏花酒，如果再配上本店的特色菜那简直安逸得板，一定让你吃了一回还想吃二回。”
祝无双今天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见钱眼开，店小二看见钱后的神情简直堪称变脸，让一向自诩财迷的祝无双都自叹不如。
店小二将他们引到一间临窗的雅间便恭敬的退下，不一会儿酒菜便陆续上桌，他也端着茶壶上来，笑嘻嘻的对祝无双道：“小公子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给祝无双斟上一杯花茶。
祝无双此刻的心思全在盘子里的菜肴上，摆了摆手道：“没放在心上，你下去吧。”
“小公子真是大人大量，那我就不打扰了，两位吃好喝好。”
店小二关还没关上房门，祝无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凉拌鸡丝往嘴里送，还没嚼吧两下，却见陆嵩昀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很不自在的道：“陆大哥，我都饿坏了，你不饿吗？”
“还·····好。”
祝无双洒然一笑：“那你还真是挺抗饿的。”
“也就一般抗饿吧。”
陆嵩昀仰头喝了一杯酒，而后蹙眉看着祝无双因为塞满了食物而鼓起的腮帮子。
这实在不是一个名门淑女该有的举动，只是为何，他却偏又觉得的有些······可爱。
就像看惯了花园里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盆栽后，诈然看到山谷里肆意生长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