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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邓景林

“威——武!”

衙役整齐的站在公堂两侧,手里杀威棒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有序的敲地声。

邓老员外跪在公堂中间,愤怒的盯着高堂之上的李维。

“请知府大人出来,不用你来审理我的案子。”

“不用我?!”李维好似听了个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邓老员外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暗暗握紧了拳头。

李维突然收起笑声,大喝道:“来人给我打!”

邓老员外怒问道:“你凭什么打我?”

李维冷笑道:“就凭你该打。”

堂下衙役得令后立刻上前压住邓老员外的胳膊,撩起袖子便要掌他的嘴。

见此场景围观的百姓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李维这分明就是滥用私刑。”

“这不明摆着的吗?他就是想让邓老员外开不了口。”

“······”

尽管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李维这是在滥用私刑,但却无人敢公然反对。

衙役的胳膊高高扬起,就在巴掌即将落在脸上之时,却被一个低沉冷冽是声音打断。

“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俊朗出尘的青年男子疾步而来。

目睹过那日拦路伸冤的百姓立刻便认出了他来。

“是陆公子。”

陆嵩昀阔步走入公堂,微微躬身后,道:“敢问大人为何要动怒打人?”

李维厉色道:“如此刁民竟敢出言不逊公然挑衅公堂,自然是要打上一打,才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陆嵩昀喃喃了一声,静默片刻后,道:“所谓敬畏之心自然应该是敬重在前畏惧在后,若不能以德服人让人尊敬,只是以武力让人惧怕,又如何算得上是敬畏呢?”

陆嵩昀顿了顿,见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后,才又对李维道:“还是说,大人所说的敬畏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为的只是堵住邓老伯的嘴?”

李维冷哼道:“本官何须找什么借口,至于堵他的嘴这个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陆嵩昀面露诧异,刻意提高声量道:“大人真的不是心虚找借口吗?”

当着众人的面李维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心虚,当即反驳道:“本官向来兢兢业业勤政为民,何来心虚一说,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小心连你一起打。”

如此大言不惭,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敢。”

陆嵩昀突然上前一步,正色道:“既然大人自认兢兢业业勤政为民,那还望大人能急百姓所急,立刻审理邓老伯女儿失踪之事。”

李维这才明白是中了陆嵩昀的套,但大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此时自然是不能推诿塞责的。

他之所以一直压着邓月儿的案子不受理,便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有关。

先不论这件事如果被捅破,会对他有多坏的影响,单是李家三代单传这个理由,他也必须得把这根独苗给保住了,不然将来去了下面,非得被列祖列宗指着鼻子永无宁日不可。

正在举棋不定之时,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舒,朗声道:“好,就依你所言。”

就算陆嵩昀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怎样?

物证早就被他命人给销毁了,至于人证······谁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出来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证?

没有人证物证,一切便只能是大胆的猜测,到时他甚至还可以反判陆嵩昀一个诬谤朝廷命官的罪名。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击鼓鸣冤?”

李维到底为官多年,正经起来官威倒还是挺足的,惊堂木一拍,前一刻还在议论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的百姓们立刻便收了声。

邓老员外心知李维护犊子,现在不过是在走过场罢了,于是久久并未开口。

暗自思忖之时,却突然看到陆嵩昀投来胸有成竹的目光,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片刻犹豫后,他才终于开口,咬牙道:“小民邓景林,为小女失踪一案状告少城知县独子李束。”

李维闻言眉头一竖,抓着惊堂木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白色。

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状告主审长官的亲眷,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李维寒着脸质问道:“可有证据?”

邓老员外侧头看向陆嵩昀,见他微微颔首后,才又道:“证据自然是有的,但还请先将嫌犯李束押上公堂。”

嫌犯都不在场,又如何算是审案,李维沉吟片刻后,招手唤来底下的侍卫,低声吩咐道:“去将公子请来。”

“是。”

侍卫扭身而去后,陆嵩昀突然开口对李维道:“为了不耽误大人的时间,可否容我先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详细陈述一遍?”

此话正和李维的心意,既然早晚都要说的事,倒还不如早点说了好,这样他也可以及早想出对策。

“你说。”

陆嵩昀侧头看了眼外面逐渐高升的日头,随后稳声道:“据邓老伯回忆邓月儿,是在三月前寒食节那日失踪的,之前邓老伯也有过两个怀疑的对象,一个是倾慕邓小姐多年的吕择元,另一个便是多次求娶邓小姐不得的少城富家公子段向锦。”

李维根本无心听他陈述,敷衍道:“还有呢?”

“据我后来考证,吕择元其实在寒食节前一日,便离开少城赴京赶考了,所以他并没有作案的时间。”

陆嵩昀继续道:“而本案另外一个嫌疑人段向锦,据我考证后得知,他虽然多次求娶邓家千金,但都不过是家中长辈的意思,他本人其实只想流连花丛,对求娶邓小姐这事根本无心,所以他并便没有任何作案的动机。”

李维质疑道:“你说的都只不过是表象罢了,吕择元在邓月儿失踪的前一日离开,会不会是她们两人为了掩人耳目,商计好的一人先走一人后走,然后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一起私奔。”

陆嵩昀默然听他说完,不置可否。

李维见陆嵩昀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找不出证据来反驳自己,于是趁热打铁又提出质疑道:“至于,段向锦他本人虽然不想求娶邓月儿,但却不代表他就没有作案的动机,你也说了他家中的长辈很希望他能娶到邓月儿能做媳妇,可他却只想流连花丛,对成家立业并无过多兴趣,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为了不再被催婚,最终对邓月儿下手呢?”

李维虽然政务能力不行,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脑子确实转得很快,而且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后,还颇为得意的又补了句:“年轻亲人经验少,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最终错过了事情本相。”

陆嵩昀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不卑不亢的道:“大人分析很不错,只是未经考证一切都不过是推测罢了。”

李维冷笑道:“那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口中的就是事实呢?”

“爹······”

陆嵩昀正欲开口之时,侍卫却突然将李束带到,他见着李维脱口便喊了声爹。

李维并未答应,他看了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冷着脸道:“公堂之上,只有官民之别,何来父子之说。”

在他思想里官和民简直天壤之别的,为官的才能算得上人,而平民老百姓,甚至还比不过他家中养的一只哈趴狗。

李束闻言一愣,他哪里见过他爹如此的疾言厉色,怯怯的看了李维一眼,却还是隐隐的觉察出是他自己失言丢了分寸,于是照着家里下人称呼你维的方式,赶紧补了句:“老爷。”

低声下气的模样和他爹讨好高官时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果然,很多东西都是会遗传的。

李维颇为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一边站着去。”

随后,转头对陆嵩昀道:“说说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口中所说的就是事实?”

陆嵩昀还未开口便被一道犀利的目光吸锁定。

李束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他胆敢乱说一句便要将他生吞活剥。

陆嵩昀直接略过他犀利的目光,平静答应道:“是,大人。”

呵!

要比狠?

他陆嵩昀就从来没有怕过,就算是号称活阎罗的怪癖贵族少年,他也是照样收拾不误。

至今,他依然记得那个面容枯槁却又极度绝艳自负的少年对他说道话。

“你杀了我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早就活够了。”

“杀你?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心比天高的少年。

但,谁还没有年少过?他当年可是整个书院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

陆嵩昀闭目良久,终于从回忆中脱离。

他缓缓开口道:“邓老伯是通情达理之人,他曾经向邓小姐许诺,只要吕择元考得功名便会同意他们的亲事,而且以吕择元乡试省试的成绩,要考个进士应该不算难事,这件事的人证是邓老伯自己。”

李维质问道:“原告就是证人?”

“原告如何就不算证人了?”陆嵩昀继续道:“他们明明都知道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有必要私奔吗?”

李维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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