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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本不应该这样

瓦尔德用沉默代替疑问,而艾瑞斯睫毛低垂,不做言语。

或许是思考不出满意的答案,她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就连这幅模样,在旁人看来也是无比动人。

诚如瓦尔德所言,艾瑞斯身上的一切都是美丽的。

“虽然如此,但果然我并不是女孩。”

光表面看,也许瓦尔德是对的。

“我......”

既是人类,也是花妖。

“......我”

拥有比最美的人儿更加美丽躯壳的生物。

“.........我”

她的美貌如星星一般,即使很遥远也能点亮整片夜空。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普通通的.......”

瓦尔德不停地眨着眼睛。

“你承认自己是个人吗?或者是你依旧认为自己是花妖?”

“这是事实啊。我既没有忘记,也没有否认的理由。即使是和人类共同生活了那么久,我也和常人不一样——”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呀。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当做人类了呢,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如果不是杰内西斯为了救你,我的队友又怎么会死在万花潮?今天的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瓦尔德用他那失去焦点的瞳孔注视着艾瑞斯。先是她金色的发丝、然后到那海一般深远、清澈的双眼,最后是她玫瑰色的朱唇。

真可谓身上的一切皆受神眷顾的女人。

“可......你太美了。”

听闻,艾瑞斯首次对瓦尔德淡淡地笑了。那是比寒冬之后第一阵暖风更加沁人心脾的笑容。

“杰内西斯当初救你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就算他不出手招惹万花潮的花妖.....我们总有一个人也会去救你的吧。”

“如果那样的话,应该也是一样的结局......”

失去了怪罪的对象,所有的罪恶之源似乎成为了自己。虽然不想承认,但瓦尔德隐藏多年的愧疚如同死神将他团团包围。

突如其来的沉默坠落至两人之间。

“......如果,当时我更强一点的话,那该有多好。”

手帕上又染出新渗出的血迹。

“.......或许当时我就不该让他们一同出发的。艾瑞斯·哈文法。”

瓦尔德看向艾瑞斯的眼神带上了热度。

“.....为什么杰内西斯要救你?”

“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从万花潮女王眼前带走一个生灵......这是不可能的......”

艾瑞斯摇了摇头。

“对于杰内西斯来说,这一切都有可能。他救我并不是为了我的美丽,而是想给我真正的人生......尽管在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你认为自己和人类是同一种生物吗?”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感觉自己的存在很特别吧?”

“不,普通,很普通,普通到比任何人都要普通。”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艾瑞斯,我本来以为你和我一样特殊,现在看上去,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恶魔。”

瓦尔德摇头叹气。惨白的脸上染着红色,细长的双眼睁得老大。

“很抱歉......原来是这样啊......啊啊,误会竟然持续乐这么久。现在我渐渐开始明白杰内西斯为什么要救你了。”

“我不明白。”艾瑞斯连忙问道。

“以后你会明白的。”

“但,我......”艾瑞斯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如果杰内西斯在的话就好了......”

她的话语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欺诈与虚伪。

瓦尔德只是笑了笑。

“有缘和你相知,真的是很幸运呢。但没想到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对吗?为了一个女孩的请求,特地到这个鬼地方来和我见一面......我真的是替你感到十分不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呢?”

“完全不值得。”

他的声音戴上了几分明朗。

“我啊,完全不值得你这样做,艾瑞斯·哈文法。”

瓦尔德拍着自己的膝盖,咯咯地笑道。

“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生下的,我们和她母亲之间没有任何情感。可是......没想到......她们也会在家里等我......啊啊啊啊啊啊......实在是抱歉啦,不经考虑就行向你发脾气。你实在是......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艾瑞斯·哈文法。能与你如此对话,对我而言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真希望当时带你离开万花潮的是我......而不是杰内西斯......真是有些嫉妒呢......不过我一定比不上他......他可是足以能挑战万花潮女王的人呐。真希望我们能在一个更为相称的地方......而不是这样......冰冷的监狱之中。那样的话,说不定你会爱上我......”

“不,我们在这里相见,才是最合适的。”

“是吗?”

“嗯......一定是这样的......那么,瓦尔德先生,时间已经快到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次瓦尔德没有发疯,而是请艾瑞斯把她手中的纸笔递过来,脸上写满了遗憾。

“艾瑞斯,我希望您可以把我写的小纸条带给那个小女孩,我很对不起她还有她妈妈。”

“请放心,瓦尔德先生。”

“艾瑞斯,我还有个请求,我在写东西的时候,您可以用双手握住我没有写字的那只手吗?”

“很抱歉,我并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别那么小气嘛,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又不会少块肉。”

“瓦尔德先生,我能进入泰勒监狱就已经很不错了。”

艾瑞斯反驳道。

瓦尔德露出无邪孩童似的笑容,赞同地点点头说:

“是啊,毕竟行刑前的死刑犯见到其他人就已经是种奢求了。”

听到这句话,艾瑞斯低垂眼眸,转眼看到瓦尔德已经挥动的钢笔。手上流着鲜血,一滴一滴染红了皱巴巴的记事本。

“......确实如此呢,瓦尔德先生。”

那是和刚才瓦尔德说话时一样的语气。

“请问,瓦尔德先生,请让我再问您一遍,您最后想说的话是要给谁呢?”

“我想说的话吗......我不想让别人听见,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把耳朵凑过来吧。现在的我,十一个脉门已经破碎了五个,剩下的脉门都已经被封印。恐怕这就是我的命运了吧......回想自己的一生,却是错过了很多、也做错了很多,直到现在唯一心里还留下遗憾的是——她们。本该拥有幸福的母女、本不该被卷入我的不幸中的人儿——”

“是给那位女孩的吗?”

艾瑞斯并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那位女孩的母亲已经死了,而她的身体也已经病入膏肓。”,而是转眼凝望着瓦尔德的笔尖,而后又跟直视了某种耀眼的光芒后似的,眯起了眼睛。

瓦尔德探出身子,将脸凑近她的耳畔。

“替我对她说‘......’。”

听到他的话语的,只有她。

低语过后,瓦尔德在艾瑞斯的鬓角送上了轻轻的一吻。

“永别了......再会吧,卖花女,艾瑞斯·哈文法小姐。”

仿佛掐准了时间一样,告知会面时间结束的警铃声响起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艾瑞斯的手上拿着一封精心叠好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位将死的、罪大恶极的杀人魔王的遗憾。

艾瑞斯对前来确认自己安全的看守们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很忧伤,与她刚进入牢房前那种如春雨般的微笑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看着那张如同花儿般美丽的脸,站在一旁的金坷垃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辛酸。

她们走在和来时一样的路上。在走过一段如同通向天国的阶梯一般漫长的路途后,两人终于走出了室外。

虽然艾瑞斯再三表示没有必要,但金坷垃还是坚持要将她送到大门前。

艾瑞斯来时的脚印早已被新雪燕麦,眼前是通向罗茨维尔、往远处延伸、通向一片白雪皑皑的道路。

无论是气味、亦或是声音,雪会掩埋一切存在的物质。

“艾瑞斯。”

金坷垃叫住了正准备乘上监狱准备的回程马车的艾瑞斯。她回头看向金坷垃。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会回到罗茨维尔,然后继续帮助别人。”

“这样啊......”

她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种问题。

“那个疯子写的字条,是要寄给谁的?”

金坷垃说出的话十分辛辣。

“一位正在等着他最后嘱托的女孩吧,或许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不......我都听到了。你进到里面的时候,我拜托看守帮我监视其他牢房,多亏如此,我今天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他居然要写东西给一位小女孩,这是不可能的吧......那种只会**女性的人,根本不可能啊.....这种东西还是尽早丢了,说不定很可能是向他的同党发出的求救信号——”

“不......”

艾瑞斯摇摇头。

“他已经要死了,十一个脉门也破损了五个。况且泰勒监狱是联盟最坚固的监狱,没有人能够攻下它......不是吗?”

金坷垃看着她将那装有那封字条的手提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由得感到有些急躁。

我还想再跟她说些什么。

她和自己不一样。

美丽而温柔,不可方物到非人的境界。

她一定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吧。

“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最后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他实现的。”

仔细观察眼前的她,就会发祥她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少女。一名虽然显得远比少女要成熟,实际却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少女。看起来和成熟女性无二的她,站在雪地中微微打着寒颤的身姿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渺小。

“是这样吗?”

“是啊。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虽然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但我知道.....即使是恶魔,他也是人。......很多罪名原本不是他的.....只是有些人为了某些目的而让他背的锅......就因为他曾经罪大恶极,正义就要失信于他吗?说到底,所谓的真相和正义只不过是大部人认同的结局罢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数秒,但艾瑞斯却露出了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时那种含泪的微笑。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吧!”

“......艾瑞斯。”

金坷垃用力挺起胸膛,艾瑞斯的反应让她出乎意料。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还真是......真是个怪人呢——

罗茨维尔的卖花女,艾瑞斯·哈文法。

“谢谢你,金坷垃夫人。”

艾瑞斯优雅地挽起裙边,垂首对金坷垃行了一礼后,她转过身。

她乘上马车,关上了门。

“艾瑞斯!”

金坷垃喊道。充满了对艾瑞斯的告别之意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雪世界不断回响。

“艾瑞斯!”

马车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已经消失在了纷飞的雪花中。即使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但金坷垃仍旧驻足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难以言表的心情,就连那,也渐渐被皑皑的白雪所掩盖起来。

她手中捧着艾瑞斯留下的那束白色的鲜花。

最终还是,没能把本属于她的花儿还给她。

马车里,艾瑞斯伸手拂去落在头上的些许积雪。虽然使用灵术的话,再大的雪也不会堆积在头上,可杰内西斯从不这样做。

——果然啊,人是有温度的。

积雪在手中无声地融化了。

“杰内西斯。”

她出声呼唤那对自己无可替代的存在。

“......杰内西斯。”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究竟在哪里?

她绝不会这么说。

因为杰内西斯一定希望自己能快快乐乐地生活。

毕竟,他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她将视线从摇晃的车窗上移开,闭上双眼开始缅怀过去。

于是,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了过去那片遥远而令人感伤的声音。

再次回到罗茨维尔的花园,刚一进门,艾瑞斯就看见坐在泉水边睡着的女孩。周围路过的人好心告诉艾瑞斯,小女孩从早上日出的时候就等在这里了。

放轻脚步,艾瑞斯缓缓抱起瘦弱的她。

似乎没有重量似的,病魔已经夺走了她原本圆润的脸蛋。

眼角的泪痕是哭过的痕迹,伤心还是快乐?大概率是前者。

穿过不知多少个街道后,艾瑞斯在一个很朴素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萧瑟的草地、枯萎的鲜花、老旧的墙壁,这里就是她的家吧。看着院内稀稀落落盛开着的蔷薇花瓣下,是一个被美丽花圈装点的坟墓,墓碑上没有太多的字。不知道是距离太远的缘故还是艾瑞斯不想走进,只有两个字清晰可见:妈妈。

斜阳吞噬整个罗茨维尔的时候,柔弱的女孩在艾瑞斯怀中醒来。揉搓着眼睛,似乎就连说话都十分困难。原本茂密的棕色长发如今稀稀落落,如同红宝石绚烂的眼睛由于眼眶下失去了灵魂。

“艾瑞斯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我睡着了,真的很抱歉。”

少女轻咳了几声,睫毛低垂。

“为什么不在家等我,你的身体不好,坐在那里只会加重病情。”

艾瑞斯很担心地说,像老师在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很抱歉啊......艾瑞斯姐姐,我......我只是想早点看到爸爸.......”

少女睁大眼珠,失去灵魂的她说道‘父亲’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丝生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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