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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下坠的梦

第十四大道的尽头是一块石像,充满第二次末法时代的风格。竖立在石像广场的中央,纪念一位在第二次末法时代牺牲的英雄,据说他曾经拯救了杜米勒城。作为幸存者,人们怀有感激的心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但平静的世界就像雷暴来临的前夕,出奇的安静。

伊瓦斯,这个安静沉醉的午后,在宽大冷杉木质的课桌上睡去,淡红色悠扬的冷杉清香与嘟嘟鸟轻快的鸣叫使他进入梦乡。他梦见那一阵阵龙国糯米团的飘香蔓延进入自己的脑海,就像回到了几年前——同样的诱人香味,是妈妈齐腰长发尾上用丁香结成的蝴蝶形发束散发的迷香。

他,梦见自己的家,在杜城最东边的小岛上——艾瓦岛,被世间遗忘的角落。那一片蓝紫色的风信子花海开遍整片小屋前的山头,妹妹荡得老高的秋千挂在火松下,几只海鸟从山头上的那株火松下飞过,风的使者穿过树叶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海滩的贝壳静静地享受着慵懒的阳光,细沙被海浪充满空隙。

作为龙国最东边的小岛,艾瓦岛常常会被遗忘。

四百七十八年前,历史外的往事,当温达斯帝国(第二神圣联盟建立之后改名为“龙国”)深陷西面战场无法自拔时,这里曾是东部战场的前线,时刻提防着在艾瓦岛东面雷岛上雷妖的袭击。

五百余年过去了,这里已经不是过去不宁静岁月里的军事要塞,也不是过去妖兽出没的地方。现在的艾瓦岛只是一座小岛,鲜有人光顾的小岛。

艾瓦岛太小,绕小岛一周,不到一天就能走完。如果有幸有一辆脚踏车,三四个小时就能绕岛一圈。

岛上有一个小型的港口,一个小山丘,一片小森林,一条小溪。岛上的居民不到百人,二十多户的样子,主要以打渔为生。日子过得也算是滋润,少了大城市的喧嚣,多一份来自自然的宁静。

艾瓦岛上气候总是很宜人的,四季如春,清晨美丽的阳光照在青草上,露珠打在青草上,蝴蝶在野花丛中翩翩起舞。氤氲的水雾从水珠散发,停留在寸草间,给人一种晦涩的美感。在寸草间追逐着迷路的蝴蝶,躺在湿润的草地上仰望蔚蓝色的天空。用手比一个大大的方框,大拇指对食指,好像可以把太阳装下。伊瓦斯小的时候常常和妹妹克拉德到小溪里去抓螃蟹,妹妹总是被螃蟹夹到手,痛得她两三天都睡不好觉;兄妹两人还常常背着长弓去小森林里打猎,运气好的时候会有斩获一只成年的艾瓦岛野兔,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有摘些可食用的野蘑菇。这些都是伊瓦斯美好的回忆,即便是五十多年后的他依旧记得这些儿时的往事。

“哥哥,你等等我呀!”这是克拉德小时候常在他耳边说的,“我是女孩子,难道就不能慢点吗?”

“自己跟上!”

“但我走不动了,好累啊,能背背我吗,就像爸爸一样?”克拉德温柔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不背,自己走。”

“那我回去把这事告诉爸爸,到时候看他怎么说你!”

“好吧好吧!”伊瓦斯每次被妹妹威胁后,只好妥协,“上来吧!”他蹲下身。

“哥哥最好了!”克拉德笑得很灿烂。

走在零星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路旁的野花散发清新的幽香,顺着小溪上行,那小溪旁的山丘上便是伊瓦斯的家。古色的天幕落下,当炊烟袅袅升起时,伊瓦斯背着已经睡着的克拉德轻轻打开房门,望见厨房与饭厅内冒着浓浓的热气。顿时间,还在熟睡的妹妹立刻醒来,换上黑色的短裙和短袖上衣,活蹦乱跳,露出纤细的腰身,天真的笑容上挂满着幸福,一口一个哥地叫个不停。忙碌的妈妈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在微风中吹拂,就像随风起舞的仙香雪,空灵而灵巧。她齐腰长发尾上发束的迷香弥漫四周,好似菖蒲花在开放。她站在餐桌前布置餐具,美味的佳肴摆满一桌,都是伊瓦斯爱吃的饭菜。

“回来了?”

“是的。”

“今天和妹妹去哪里玩了?”

“去小溪抓螃蟹。不过没有抓到。”

“先去洗手吧!等你爸爸回来后,我们就开饭!”

“爸爸?”

“你爸爸今天出去打渔了,应该就要回来了。”

伊瓦斯转过头向窗外望去,悦耳的口哨声从山丘下传来。不久,父亲从小山头走来,一身简洁的浅蓝色渔夫装,提着两条大大的海鱼,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小山头上的蓝紫色风信子开得很灿烂,就像一片蓝紫色的海洋融入在另一片无尽的大海之中。

“两个小家伙,又有鱼了。”

“爸爸!”克拉德激动地跑出门外,“好厉害呀!今天又是金枪鱼,爸爸是最厉害的人。”

“那是当然,我的小公主。”瑞瓦斯将克拉德高高举起,“你爸爸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听到屋檐下由白色贝壳编织成的门帘被掀起,伊瓦斯知道父亲回来了,接下来的就是父亲沉稳的脚步声,那种随意而有力的步伐碰撞在由零碎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时沉闷的响声。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清晰可闻。

“回来了?”

“回来了!”瑞瓦斯静静地看着诺诺德。

诺诺德侧过头向瑞瓦斯如刀锋般的嘴唇吻去,闭上双眼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

“啊!”克拉德大叫,“爸爸妈妈,我还在这里呢!”克拉德踮着脚尖抓着妈妈的白色连衣裙,兴奋地笑着。

瑞瓦斯伸手摸了摸诺诺德的后脑勺,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前额,“这么久不见,真的很想你。”

“谁不是呢?”诺诺德笑着,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妈妈,我还在这里呢!”克拉德扯着诺诺德的连衣裙说。

“好,好,我的小天使在这里呢!”诺诺德蹲下身子抱起脚边的克拉德,“我们和爸爸一起去吃饭,好吗?”

“那绝对的!”

瑞瓦斯静静地看着母女俩,微笑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诺诺德在瑞瓦斯英俊的脸上轻轻一吻,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准备吃饭吧!都在等你了。”

“行。”瑞瓦斯拍了拍诺诺德的肩头,“我先去看看我的好儿子。”

伊瓦斯努力地尝试去回想父亲的样子,他是不是有胡子?是八字胡还是络腮胡?他是不是额头上有皱纹?有三条还是五条?他是不是有大耳垂?他的眉毛是什么形状的?他的头发是卷发吗?他的头发又是什么颜色?他有多高,一米七还是一米七五?他的双臂有力吗?他是胖还是廋?

渐渐地,一种迷失的感觉在伊瓦斯心中开始滋生,一个声音悄悄地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你的父亲不会再回来了。”

梦碎。

伊瓦斯仿佛一瞬间跌入漆黑的深渊,无数从深渊里伸出的黑手将他拉出。他拼了命地狂喊,“别丢下我,你别走!”却只见眼前的美景向玻璃一样碎成无数的碎片,无力感席卷全身眼前的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只荆棘鸟落在乱葬岗中,迷失了方向。

空旷的深谷没有回应,传来的只有伊瓦斯自己的回音和无数梦中亡灵的叹息。

“你别走,你别走。”伊瓦斯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到连自己也无法听见,自己是在哪里?是在空中还是在地面?天空是自由的,没有这么粘稠;大地是踏实的,没有这么虚幻。伊瓦斯更觉得自己是沉入了水底,可全身感觉不到水底那种冰凉的温度。

伊瓦斯放弃了,他任由自己在黑手的拉扯下加速坠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随后发出一阵长叹,他觉得如果这样也好。他闭上自己的双眼,感觉这个世界都宁静了,没有任何声音。

下坠,下坠。

就在失去知觉的一瞬间,一把巨大有力的手将伊瓦斯从深渊中拉出。

伊瓦斯开始恢复知觉,好像一股清泉涌上自己的心头,凌冽而快然,他问着迷迷糊糊的自己:

这是在哪里?

艾瓦岛上?

父亲还在吗?

他不是没有回来吗?

就在伊瓦斯迷茫的时候,他似乎望见宏大的房顶,四米多高的窗户镶嵌在灰色石砖堆砌的墙中,穹顶那张星空图像显得格外迷离。窗外的光很耀眼,让伊瓦斯一时间张不开眼。喏喏地说几句梦话,他又转身睡去。

严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伊瓦斯!”

好像在阴阳交隔处的一首幻灵曲将伊瓦斯从美好中拉出。伊瓦斯以为这不是梦,以为自己真的回到十年前的家。那是的家还是完整的家,那时的风信子还是蓝紫色的。父亲还会从小山头边由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尽头走来,手中提着两只够一家四口吃上三天的海鱼。屋檐下白色贝壳制成的门帘被掀起时还会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可一睁眼就见到怒气腾腾的克莱默老师,伊瓦斯心沉了下去,他连忙挣扎起来,发现红色冷杉木的课桌上爬满了自己的口水,嘴角上的还在不断往桌上滴。伊瓦斯赶忙从自己抽屉中拿出一张黄色绣着蓝花的帕子拭去桌子上和嘴角的口水,样子十分狼狈。

他发现自己原来还在上学,心中一阵惋惜。伊瓦斯真想在艾瓦岛的房檐下,来一杯下午茶,最好是红茶,里面加上几块冰还有少许的糖。再来几块妈妈做的酥脆可口的曲奇饼也是不错。多想看看妹妹克拉德在火松下把小小的秋千荡得老高,有时似乎都可以挡住天上的太阳。

可瞬间,他明白,他还在上课,利洛斯学院的最后一节课,而且是克莱默老师的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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