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对视

近段时间以来，发生在醒言跟前的事太多，而且大多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在这段时间里，吴醒言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地主家小少爷，转而变成了遭受世人唾弃的流犯。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受够了世人的白眼，遭不尽的唾弃。好在从小他的所学所知，让他本身还有一定的涵养，吴醒言一直把这些都默默忍受在心中，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

这么做的好处，自然是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人素质极高，宠辱不惊的错觉。

但坏处同样也是显而易见的，负面情绪可以被压抑，但绝不会消失。相反，在压抑的过程中，它会像发酵的面团一样不断的变大，甚至在这过程中会变得不断扭曲，等它彻底爆发出来的那一刻，将会变得异常残暴与残忍…

醒言一手抓住曹福公头上的发髻，另一只手提着自己的马鞭。像当初妊国郡守：还禄，在公堂上对待因背部伤痛而哇哇大叫的吴家一样，厉声对曹福公大呵道：“本官在问你话！没让你喊疼！还不住嘴！”说罢，便扬起马鞭不停的朝曹福公身上抽去。

‘啪！啪！啪！’

凌厉的鞭声伴随着抽在皮肉上的闷响，让一旁的李氏吓的魂飞魄散。听着自家丈夫那犹如地狱恶鬼受虐般的哀嚎，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开始放声尖叫起来。

吴醒言此刻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公堂上受虐的情形，内心深处那种不公与屈辱急需发泄。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一旁的李氏，看着她那副惨叫的模样，竟也跟着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本官说了，让你们住嘴！你也听不到吗！？”说着，吴醒言便扬起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朝李氏身上打了过去…

…………

此刻原本应该出现的女性惨叫，并没有出现。只见一只秀长的细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抓住了吴醒言那只挥舞马鞭的手腕。这只手的力道奇大，与那纤细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吴醒言恼怒的瞪着双眼，奋力挣扎了许久竟说什么也挣脱不开。

思灵身穿士兵战甲，头戴战盔。唯一露出的面部也因涂抹着厚重的锅底灰而无法让人察觉到她的真实容貌。此刻就是她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吴醒言的手腕，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吴醒言。

“松手！”

吴醒言挣不开她的手，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思灵的真实身份。只得低声凶狠的对她讲道：“快松开，这里没你的事…”

思灵嘴上没说话，心却在滴血。眼中泛泪的看着吴醒言这副败类模样，手上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打算继续用这种无声的抗议来阻止他的暴行…

其实要不是之前听人讲起过醒言这几日的遭遇，要不是顾及到两人身旁还有这么多的下属。思灵这会儿怕是早就一耳光打在他脸上了。

手腕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醒言直冒冷汗，他一连挣脱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而这期间思灵的手却越攥越紧，到最后醒言感觉自己疼的都快要握不住鞭子了。最终只得无奈对手下士兵吩咐道：“把他们都放开吧…”

在听到吴醒言的命令后，士兵们很果断的放开了曹福公他们夫妻二人与一众家丁。思灵同时也放开了吴醒言，只是她之前用的力道过大，最终醒言还是没能握住那根马鞭，手腕不自觉的一抖，鞭子随即便掉到了地上…

士兵们在放开李氏后，她便像疯了似的迅速跑到丈夫跟前。紧紧抱着曹福公，一边大哭一边向吴醒言赔罪道：“校尉大人…都怪民妇的夫君之前没见过您的尊容，这才行礼稍晚了些…这是他的不对…求您饶过他这一次吧…您要多少钱粮，您尽管开口…只求您放过我们夫妻这次吧！”说罢，便拉着曹福公一起不停的给醒言磕头。

“……”

吴醒言像是没听到妇女的恳求似的，自顾自的站在一旁，轻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睛一直与思灵保持着对视，谁都没说话…

一旁的曹二敏锐的察觉到两位长官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矛盾。于是便自作主张的走到他们夫妻跟前，大言不惭的跟他们说道：“曹福公，知道你为什么挨打吗？”

曹福公此时早已被吴醒言手中的鞭子给吓破了胆。听到他发问，便捂着皮开肉绽的伤痕，抽泣的说道：“知道…因为我没给校尉大人行礼…”

“错！”

曹二大声反驳的对他说道：“你也不想想，你我之间有血仇，我刚才明明有机会，什么不杀你？还有，为什么吴大人能如此迅速的率军赶来救你！”

“这…”

听曹二这么说，曹福公一时有些傻眼。随后仔细一琢磨，发现事情的确是有些巧…

曹二看他陷入沉思，便接着向他解释道：“实话告诉你，我曹二现如今已经不是死囚了！我是吴校尉手下的兵，奉大人的命令隐藏在难民之中，调查灾民动向的…也就是我向大人报告说你这里有乱民聚集，是我把村里那些恨你的人支开，让他们先去抢粮食，否则你现在还有命在吗？”

“什么！？”

曹二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正在‘冷战’之中的醒言，思灵两人。众人全都面露惊讶的看着他。

吴醒言之前的确是打算想用这个办法，来敲诈曹福公一笔。但他事先并没有与曹二通过气，只是让他在暗中保护好眼前的这名地主，没想到眼前这名小兵竟然颇有头脑，自己想通了…

曹二看着曹福公这副吃惊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接着说道：“可你是怎么报答吴大人的？吴官长他不辞辛苦，大老远的从县城赶过来救你，结果你见了面却连礼都不行一个，换谁谁不气？你自己说，你挨的这顿打冤不冤？”

曹福公吃惊的看向吴醒言，神情中满是激动，嘴角微微颤动着，随即便扑倒在地上，感激的对醒言大声说道：“多谢吴大人救命之恩！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吴大人您要打要骂都随您，在下实在是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