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在这儿等了一会儿,姚昆仑打理完他们那些讲究走过来,她让我们往北边走,说是祖师爷领路,其实这件事,向来不问方向,人们死后升天谋求安稳,不愿被人打扰,有些机关只是设来挡挡闲人,至于旁的,古代建筑向来对仗而行,我觉得走这边碰上的事,换到那边也没什么不同。
话说通到主墓的路,本来就没什么稀罕的,不过四面围土,这里没有雕栏玉砌的建筑,没有奇珍异宝,没有怪石横出,这路上没有白骨拦路,没有尸变逞凶,没有稀奇古怪,可以要了人命的危险生物。
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我以往看着那些人去探险,去野外,我起先有些草木皆兵,不过这般看着,倒是渐渐放下警惕来。
这条路砌的很宽敞,我们并立而行都不是问题,据说古人把生前死后看的一样重要,他们住在墓里,也要门庭开阔,在他们看来,这样可以旺家财,子孙后代繁荣鼎盛,我几度沉迷于旧时的工匠,他们的手艺,不只是添砖盖瓦这么简单,如今我三生有幸来此观摩那些在历史长河里渐渐遗失的文化,我愈发感到可惜。
穿过那条甬道,我们来到一个圆形的建筑里,我想这种地方在外面看来该是个极普通的土坟包,如此内有乾坤,我跻身当中,必定甘之如饴。
“小丞,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黄歧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看这里瓶瓶罐罐的有很多,四面放着像竹竿一样的棍子,勉强支起来一个不太规整的矩形,这里并没有那种古韵的气息。
这个圆形的墓室里,靠墙的地方用巨石搭起了一排案子,石面上隔不远就有一个像葫芦一样的窟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黄歧一个坏笑“那你想不想出恭?”他问道。
“出……宫?什么意思啊。”我没听太懂便继续问下来。
“就是解手。”黄歧有点儿无语,他解释道。
“诶,你还别说,我本来不想的,你这么一问罢,好像来点儿感觉了啊。”我回答。
“那你到边儿上试试。”黄歧回答。
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可是,人都死了,住在墓里还造茅坑给谁用啊?”我问道。
“他们是给自己用的。”常安道。
“给自己用?”我重复道,我觉得,建座墓能要多久?在这荒郊野岭随便找个地方就地解决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嘛。
我突然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图新鲜,为什么要对什么事都感兴趣的到处乱摸,这是个厕所,还是个公用的。
“丞哥,都这么多年了,不至于的罢?”姚昆仑冲着我不住的笑,拜托,我也是要面子的好罢。
“古代的工匠分很多种,那时候充公办事,伺候当官的是苦力,可谓是费力不讨好,”常安道“平常在市井里接些散活儿的,挣的不多,但也足够谋生,相对自由,最苦最惨的就是这造墓匠,他们很多进来了,就再也没出去。”
据说,那时候的造墓匠,拿了高佣金过来办事,有的累死在造墓的过程中,而有的则被困在里面等死,这取决于墓主人想要自己的墓到最后是什么样的。
他们一般都在拿了雇佣金以后才会看到墓室的初稿,这种买卖一经敲定,拿人钱财,不能反悔,墓室的门通常都有千斤重,有的累死在装门的时候,而有的,只是因为墓主人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出来。
千斤重的门只能靠机关才能再打开,
有些人的机关,只能在门外找,这样就致使造墓匠断粮窒息而死。
所以墓室里有金银珠宝富可敌国,那可能是当年墓主人付给造墓匠的佣金,而他们没命花的,大部分盗墓的,也没这本事。
“那他们自知走投无路,还这么多讲究干什么?”我继续问道。
“为了活下来,”姚昆仑道“必要的时候,任何能咽下下去的东西都可以果腹。”
果……果腹?靠……什么……一群人围在这儿为了填饱肚子,我想都不敢想,这……这这这是能咽下去的东西吗?
“矫情什么,”常安道“在历史上就每天重复着这样的事情等着脱生的,确有先例可循,并且有个成功的例子。”
“谁啊,就你们要找的那个沧海将军?”我问道。
“沧海你大爷,怎么可能是他啊,”黄歧立时像窜天的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各种叫嚣起来“我们沧海将军,不可一世,眼里是绝容不下这等污秽之物的,再说了,沧海飞尘他是盗墓的,不是造墓的。”
“你们说的那个是谁啊?”我问道。
“那是鬼头峰小峰主鬼笑僧。”姚昆仑道“他的事无关紧要,你如果感兴趣日后得空再讲给你也是一样的。”
“归丞,你看那边儿那些瓶瓶罐罐儿,以前用来如厕,可我现在要告诉你,它们哪个价值连城让你抱回去,你拿不拿?”常安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我不拿,”我回答“且不说这些东西值什么价,可要我徒手抱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十分肯定,这他妈也太令人口区……
常安没再说什么“哪个价值连城,黄爷我拿。”黄歧说道。
“财迷心窍,”姚昆仑道“大当家不是小气人,平日里亏待你了不成?”
“咱是讲原则的人,我无论去哪儿,做什么都得捞点儿好处的,不然白来一趟是小,不能吃这哑巴亏,不是?”黄歧直言。
“如果你能看开点儿。就不会这么想了,”我说道“你到历史自然里不花分文就省去了去博物馆的花销,还见识了在市井里见证不到的历史,怎么不算赚了呢?”
“歪理。”黄歧道,他杂七杂八收拾了几样东西,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这些玩意儿带出去也是破铜烂铁,不过为了不打击他的热情,我还是忍住不说了。
我们继续往里走“黄爷,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找沧海飞尘啊,根据文献记载,沧海飞尘的那个时代可能只是杂谈,也就是说,世界上或许就没有卿慕燕这个人。”我问道。
“文献的存在就是为了还原历史的真相,你懂不懂啊。”黄歧直言。
“文献上也不一定全是真的。”我说道。
“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啊,”黄歧无力吐槽“你这么跟我讲,就和告诉相信光的世上没有奥特曼一个道理,小丞,你相信光吗?”
无聊,幼稚!
“到这里来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常安道“归丞,你有遗憾吗?”
人这辈子可以后悔的事太多了,久而久之,有的人变得习以为常,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先去为哪件事而感到后悔。
“如果你感到遗憾,那只能说明此时的你需要找一些事情来填充自己,而非相反。”姚昆仑道。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常安道。
“我这是在鞭策你。”姚昆仑回答。
常安:……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探险之旅是从古人的厕所开始的,尽管我并没有奢求过我的人生会像开挂小说的男主角那么拉风,至少,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可以风光一点,我希望,我们都能像传统理念里写的那样,体面又传奇。
我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像踩了什么东西,软趴趴,圆不溜的,我下意识的拽了拽黄歧的胳膊,然后僵在那儿,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往哪边走才好,如果进一步逃不开的话,退一步也是躲不掉的。
“怎么啦?”黄歧不明所以,他问道。
我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努力的用眼神提示他往下看,我倒吸一口凉气,拼命的扯他的衣角。
黄歧往下看去了“干嘛呐,你们俩?”常安道。
“底下有个东西,”黄歧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像蛇但又不太像,看不到头,不好说。”
“这玩意儿你不能只看头啊,”常安走过来,往下看,他蹲下身去用手抚摸“这上边儿是什么玩意儿?”
他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划了一道,但是那个庞然大物并没什么反应,我放松了些警惕,只见一股红色的液体从那刀伤处流出来。
那庞然大物这才躬直了身子,在地上映出影儿来,我怯怯的往那边看去,妈呀,这什么怪物。
只见,他竟然长了一张人脸,他脸部的皮肤是红的,像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坏蛋一样。
“这边来。”姚昆仑来到离那庞然大物最近的位置,开始疏散别人离开,她对着那玩意儿不知道做了点儿什么,我们躲到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对于庞大的物种来说,这样的地方算是安全的,他轻易不会注意到,即便是注意到,短时间也无计可施。
我沿着这小道儿往对面看去,还好还好,这不是条死胡同。
我拉了拉姚昆仑,示意我们沿着这条路,到对面去。
我们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我问道。
“烛九阴。”姚昆仑回答“古时有一个职业叫守墓人,而再早以前,人是不会到别的墓里来的,于是,墓主人开始保护或者征服异兽,待到自己死了之后,它们就留下来,烛九阴应该是这个墓主人的镇墓兽。”
“那这墓主人到底是谁啊?”我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们还没到主墓室呢。”姚昆仑道。
“你刚才是……那种情况你往前冲什么。”我说道。
“大当家是个蛊人。”姚昆仑莞尔一笑道,她朝我wink,就挺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