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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节 赶集

实在是天地太小了,她的视野也太有限。筛选之后,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邱明。这也许有妈妈的影响在里面。经常听到杨雪梅人前背后说:“可惜了邱明那孩子,偏偏摊上那么无知的老人。”这是说邱明的爹妈,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要到县里念书需要住宿,花销太大,不同意而使邱明中途辍学的事。这倒是实话。邱明的学习真的可以,虽然不是尖子,也算是个中上等生。杨雪梅还说:“你看那小伙子,没念书也干啥都行,脑袋瓜子不比他爹差,灵着呢,可有一样,千万别像他爹那么愚昧,那么见钱眼开。

刁瑞姣选是选好了,可不知邱明是咋想的。女孩子总不能上赶着够他吧?所以这个想法尽管很长时间了,可一点进展也没有。不行,我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单独和他在一起透透口气,起码得传递一下我的想法。

她趁杨雪梅在厨房刷碗的时候,给邱明掛了个电话。电话里她说:“你十点钟骑摩托车来接我,行不行啊?”

“行倒是行,干啥呀?”邱明问。

“赶集呗。”

“瞎说,今儿不赶三,不赶九,赶哪门子集?”邱明说:“你真有事咋的?”

“当然了,金窝棚正在刨地,准备种点菜,种子有,缺秧子。我寻思咱俩去趟杨木集,好不好?”刁瑞姣试探着问。

“好,刁小姐有令必行。”

“一言为定。”

真是小孩子。她的一言一行,根本没逃过母亲的眼睛。杨雪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身后载着一个漂亮姑娘,邱明心里十分惬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感涌上心头,而且在全身蔓延,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杨木比腰岭远七、八公里。摩托车过了腰岭,路才平坦了。车也不那么颠簸了。刚才,也许是心里高兴,邱明把摩托车开的飞快。刁瑞姣搂着邱明腰的手都出汗了。她已经觉察出邱明因为自己坐在他身后,那种惶恐和不自然。异性间的接触,身体间的碰撞,真是太神奇美妙了。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与一个小伙子亲密接触,“咚咚”的心跳,证明自己也很不平静,估计脸早就红透了。只是藏在邱明身后无人看见而已。邱明此刻的心,是不是也跳得厉害呢?她慢慢地将脸贴近邱明的后背,双臂搂得更紧了。

傻姑娘,就算邱明的心跳加快,又能说明什么哪?路上风驰电掣,集上讨价还价,两个人什么也没唠,风尘仆仆地从杨木集赶回了金窝棚。

金窝棚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

听说金长山要种菜,老贵儿就打电话给邱永吉:“哥们儿,金哥打算种菜,自己在那儿用镐头刨哪。”

“是吗?”邱永吉也感到很可笑:“他还以为是他们下乡那咱,种地得锹挖镐刨呢。”撂下电话,开着蚂蚱子就去了老贵儿家。两个人带上家伙什,开着两台蚂蚱子,“突突突”地奔金窝棚而去。

见来了帮手,金长山乐得合不拢嘴。赶紧招呼着进屋:“先进屋喝口水,不着急。”他一个劲把两位往棚子里推。两个人说:“不进去了,金哥,你想种啥就交给我们了,你的任务就是做饭,整菜,饭好了,菜熟了,地就种完了。”说着,老贵儿从蚂蚱子上的工具箱里拿出四块豆腐,还有两棵白菜递给金长山,让他进屋。

金长山抱着白菜,手指头还挂着装豆腐的塑料袋,进棚子整吃喝去了。

老贵儿和老邱两个人真是从小的朋友,干起活来配合默契,先上悬耕,后上犁,一个多钟头,金窝棚前面开出了一块半亩地的菜园子,垄都打好了。

邱明和刁瑞姣见此情景,就说:“你们进屋吃饭,喝酒,我们俩种。”

老贵儿说:“都进屋吃饭,下午再种。”

“下午种?”老邱说:“下午谁种?”

“大伙种呗。“老贵儿说。

“你可拉倒吧,可指不上你。喝点酒,指不定上哪儿睡觉去了,”老邱说到这儿,看见邱明从摩托车上卸下的筐里,装满了秧子。金长山出来叫吃饭,也凑到跟前:“好家伙,挺全呀,辣椒,茄子,西红柿,还有黄瓜……”

老贵儿说:“这是打哪买来的,今儿又没有集?”

“是啊。”金长山也纳闷。

“金叔,这是邱明上杨木集买的。给你,他还给你买的干豆腐下酒。”刁瑞姣明明是自己花钱买的,却偏偏说是邱明买的。邱明赶忙说:“不是,不是……”刁瑞姣没容他说完,就把他推进屋:“咱俩去的,你就别较真了。”

等到喝酒的时候,金长山感慨颇多。他说:“两位兄弟,还有两个晚辈,要是靠我自己,十天也整不了这么一大块地。机械化是真不错呀,我谢谢啦。来吧,咱们哥三,加上这两个孩子,共同来一杯,怎么样?”

“等等。”刁瑞姣东瞅瞅西望望说:“金窝棚这么大个酒店,怎么连点饮料都没有哇?”她这是在找水桶,大家一阵欢笑之后,金长山站起来,说:“老贵儿他洗手,把水桶放在外边了,这不是吗?”他提回水桶,笑着说:“真把金窝棚看扁了,告诉你,这,”他一指水桶里的水:“农夫山泉,有点甜。”

又是一阵欢笑。开怀的笑声展开双翼飞出了金窝棚,在西山上空翱翔着,飘荡着。

老爷岭的农历五月,雨是很少的。当地流传着“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的农谚。可西南岔昨晚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金长山醒来发现老贵儿顶着小雨栽秧呢。“老贵儿啊,你起来的早哇!”

老贵儿说:“亏得昨下晌先种的豆角,要不今天下雨种不上了。”

“下雨了,别栽了。”金长山喊他进窝棚。吴老贵儿坚持把最后几棵茄子秧栽完才跑回屋。脱去淋湿了的衣服。嘴里叨咕着:“这天栽秧子易活。浇点水就行。”他昨天连喝了两顿,和衣躺在楼板上,谁叫也不管用,一觉醒来,后半夜两点了。没办法回家,索性在黑暗中闭目养神,听雨点儿敲打墙板的声音,直到天放亮起来。他呆着难受,见还有茄秧没栽,拎起锄头就进了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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