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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嘚哒嘚哒。”马儿一路朝玉溪镇跑来。顾昭掀了掀车帘子,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朝前头喊道。“周掌柜,我就在这儿下车吧。”周大千寻了个停车的地方, 环看了下周围,恍然道。“顾小友, 你原来是长宁街的啊。”他想了想, 问道。“那顾春来,顾老爷子是你的?”“是我家阿爷。”顾昭有些意外, “周掌柜, 你认识我家阿爷?”“相识倒是谈不上。”周大千爽朗的笑了一声, “就是有过几面之缘。”“我大舅子家附近有个邻居,姓赵, 也是做更夫的, 他和你家阿爷搭伴巡夜, 所以啊,偶尔老爷子去赵家做客,我也有碰见。”“点头之交,点头之交罢了。”说这话时,周大千面上有遗憾。这敢在夜里讨生活的,都是有几分本事傍身, 没看到顾小郎年纪小小,却已经是这般高人风范了嘛!那年老的顾春来顾老爷子呢?他又是怎样的风采?周大千面有期待。……“哦,是赵叔啊。”顾昭了然。寒暄两句,顾昭跳下马车, 冲周大千和周旦挥手。“掌柜的, 那我先走了。”“慢, 小友留步。”“嗯?还有事吗?”顾昭回过头。只见周大千从怀中掏出了个荷包, 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面带惭愧的开口,道。“今日出门仓促了些,这谢礼有些薄,还望小友不要介意,今儿这事,真是多谢你了。”顾昭愣了愣,随即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她将手中提着的六安瓜片晃了晃,笑道。“我方才说了,掌柜的一早就给了我谢礼,就是这六安瓜片啊,我阿爷爱喝茶,正好够他喝一段时日了。”周大千喜上眉梢:“顾老爷子也爱喝这一口?”“那太好了!你和老爷子说一声,空闲了就去我那听雨楼里坐坐,茶楼里别的东西没有,这茶水肯定是管够的!”顾昭冲周大千拱了拱手,“我替阿爷先谢过掌柜了。”“客气客气。”周大千捻须。他见顾昭执意不收荷包,便将它往周旦身上一塞,暗暗打了个眼色。“去,好好送送顾小郎。”“我在这儿等你。”......长宁街街上。周旦瞧着顾昭手中的草笼子。只见里头六只毛蜘蛛正爬在一起,二娘还骑在六娘头上,八足挥舞,毛茸茸的脑代下啮齿尖尖,显然是个霸道性子的。顾昭一手拎草笼子,一手提六安瓜片,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周旦忍不住问道。“昭哥,这几只毛蜘蛛要怎么处理?”顾昭提了提草笼子,“这啊。”“我隔壁的金花婶子家养了只大公鸡,唔,我前儿去瞧了,它这几日精神头有些差,皮毛都没那般油光水亮了,这几只蜘蛛肥大,正好给它加加餐。”周旦:.......他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草笼子。别了,他的大娘,二娘,三娘......还有亲亲六娘。......长

宁西街,顾家。顾昭推开院门,侧头问周旦。“蛋哥,进来坐坐不?”周旦探头瞧了瞧,里头一片安静,他有些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有些拘谨模样,开口道。“不了,等我下次休息的时候,我再来寻你玩耍,掌柜的还在路口等我呢。”“也是。”顾昭理解的点点头。走之前,周旦猛地回头,用力将手中的东西朝顾昭抛去,大喊一声。“昭哥,接着!”冷不丁之下,一个东西袭来,顾昭伸手接住。“这是......”她看着手中那眼熟的荷包,愣了下,随即喊道,“哎,蛋哥,蛋哥等等。”那厢,周旦已经拔腿往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挥手,头也不回道。“掌柜的让你收下呢,你要是不收,回头我又得挨脑崩了,走喽,下次再一次玩啊。”他脚下就像是装了风火轮一样,不过是顷刻间,那瘦高的身影便不见踪迹了。顾昭失笑。她捏紧荷包,转身进了院子。“阿爷,阿奶,我回来了?”院子有些安静,灶房里也不见老杜氏。顾昭净了手脸,这才往东屋走去。她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探头瞧了瞧,顾春来正在床榻上睡着。顾昭正待关门,床榻上的顾春来翻了个身,睁眼瞧见顾昭,顿时来了精神。“哟,昭儿回来了。”他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顾昭连忙几步走过去,将他搀起,又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一些。“阿爷,要不要喝水?”“不喝。”顾春来摆了摆手,“没滋没味。”顾昭:“那咱们就不喝水。”“看,这是什么!”她将手中的六安瓜片在顾春来面前现了现。顾春来来了兴致,“哦,是茶啊,闻起来怪香的,昭儿买的是什么茶?”顾昭:“六安瓜片。”“上次我不是和您说了嘛,等我发薪水了,一定给您捎些六安瓜片回来,这茶可香了。”顾春来老怀大慰:“阿爷记得,昭儿也记得啊。”顾昭:“自然。”……她去灶间烧了一壶热水,抓了一小撮的六安瓜片在茶碗中,滚水一烫,原先似瓜子平展的茶叶慢慢舒展。茶香一点点逸散开,不知不觉间,便充盈了整间屋子。顾昭端了茶碗过来,“阿爷,小心烫嘴。”顾春来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赞道,“香!”他浅呷了一口,细细品茗。“唔,这茶好啊,吃起来茶香味浓,最为关键的是,它没有一丝苦涩之味,是好茶!昭儿没有买错!”顾昭将剩下的茶叶用白陶的罐子收好,往桌上一搁,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笑道。“我前儿问了唐老大夫了,他说您好了许多,饮一些茶没什么问题,阿爷,我将茶叶搁这儿,平日里,您自己空了泡一些喝喝。”顾春来乐得合不拢嘴,“好好,空了喝,阿爷空了就喝。”还是他的昭儿好,一发薪水就给自己买好茶。……“咦?”突然的,顾春来发现不对了,他的视线落在白陶瓷罐子上

,皱了皱眉,开口道。“昭啊,这茶不便宜吧,你那薪水可不够买这么大一包茶叶。”他想了想方才见到的那包茶叶,那样一袋,少说也有两三斤了。“嘿嘿,还是阿爷懂行。”顾昭拿了两个荷包出来,指着左边藏青色的那只,说道,“这是薪酬加油水,拢共三两银添百枚铜板。”顾春来点头,差不多差不多,他当值那会儿,也仅比这多一些铜板罢了。顾昭指了指另一个,继续道。“这个绸布的荷包是听雨楼掌柜给的,我方才瞧了瞧,除了几两碎银,里头还有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茶叶也是他送的。”顾春来意外了,“听雨楼的掌柜?他送咱们这些东西干嘛?”顾昭便将今日的事儿说了一趟。“阿爷你说,那孙志耀说的,听雨楼周掌柜谋害了自家娘子,就为了吞了她的嫁妆,好开那茶楼,可有几分可信?”顾春来叹了口气,看向顾昭。“那昭儿呢,你自己怎么看?”顾昭迟疑了下,开口道。“我瞧着掌柜说话倒是真诚,我刚进店里的时候,他那时准备关了听雨楼,还将先夫人的灵牌抱出来,擦拭的动作很轻很细致。”她想了想,点头肯定自己。“错不了,他搁灵牌的位置也好,那儿靠着樟铃溪,掌柜的说了,他家夫人爱听雨落声,要是下雨,那个位置听雨是最好的。”顾昭:“那孙志耀是气急败坏下胡说了!”“是啊。”顾春来又喝了一口清茶,“昭儿,你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作甚还来问阿爷?”顾昭挠了挠头,有些羞赧。“阿爷,我知道了。”……顾春来回想了下,“不过,周掌柜娘子这事,我倒是有些印象,毕竟这是玉溪镇的大事了,那时传的沸沸扬扬的。”顾昭侧头去听。顾春来:“她是自戕没错,这事没半点质疑的地方。”“那时,周掌柜从外头回来,瞧着满地的血吓得不轻,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街坊……周娘子还有些意识,听说迷迷糊糊的一直念叨对不起,周掌柜送人去了医馆。”“大夫说周娘子死意决绝,手中那一道割得非常深,血染得两个人的衣袍都湿透了,大罗金仙都救不回。”顾昭面露不忍,“怎么会这样。”“再有什么难事,想着牵挂的亲人,也该坚持下去啊。”顾春来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事就是玉溪镇这十几年的三大未解之谜之一。”顾昭好奇了,“三大未解之谜?”“另外两个是什么?”顾春来撩了眼皮瞧顾昭,“还能有什么,就是你那姑妈为什么好端端的跟着一个货郎走了,丢下我和你阿奶两个老骨头。”顾昭:呃......提了这事,顾春来心烦,他对顾昭挥了挥手,赶人道。“去去去,不和你闲说话了,你快去歇一会儿,晚上还得当值呢。”顾昭将拐杖往顾春来面前一搁,讨好的笑道。“阿爷,今儿日头好,我给你在院子里

搁了张长凳,回头你自个儿出去晒晒太阳,这样骨头也能好得快一些。”“知道知道。”顾春来摆了摆手,“年纪小小,比你阿奶还唠叨。”……顾昭关了屋门。她阿爷刚刚说了,玉溪镇三大谜团。顾昭掰着手指头数,“掌柜娘子自戕是一个,姑妈悄悄私奔又是一个,那第三个咧,第三个是啥?!”顾昭回头瞪东屋屋门,有心想问,又怕触霉头。啊啊!到底是啥啊!都怨姑妈,作甚要私奔啊!心里再是好奇,瞧着顾春来郁气的样子,顾昭是不敢再进去问了。她去灶间拎了脚盆,又拿了皂粉和刷子,趿拉着一双木屐,坐在院子里的小杌凳上刷鞋子。井水凉凉的,漫在脚上十分舒坦。隔壁王家。王慧心正在修伞,阳光散漫的落在她的乌发丝,素手上......面容沉静舒缓。远远的看去,不像是拿着米糊糊在修伞,倒像是京里大家闺秀拿着一只毛笔,沾了颜料,细细的描绘伞面,画一副荷塘月色。顾昭站起来,拧了拧鞋子上的水,暼头正好瞧见隔壁二楼廊坊的这一幕。顾昭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做啥都是赏心悦目的。似是察觉到视线,王慧心回头。两人的目光一碰,顾昭脸红了,王慧心笑了。她的视线落在顾昭手中的鞋子,笑道,“今儿怎么刷鞋子了?”她想了想,“唔,我记得前儿你阿奶才刷过呀。”顾昭脸更红了。连她阿奶帮她刷鞋子这事,惠心阿姐也知道啊。王慧心似是瞧出顾昭的窘迫,贴心开解道。“你夜里当值走许多路,辛苦着呢,你阿奶时常念叨,说是要有一双干净整洁的鞋子,自家孙孙才能走得更舒坦一些。”顾昭心里感动。阿奶真好。王慧心不解:“怎么才刷过又要刷?”顾昭:......因为刚才有一个伯伯抱着她的脚哭,鼻涕眼泪掉上头了,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跳脚的。顾昭:“咳,踩到脏东西了。”王慧心拖长了声音,“哦,踩到狗屎了。”顾昭几乎要跳脚了。“没有没有,不是狗屎,就是脏东西而已。”王慧心偷笑。顾昭无奈了。“慧心阿姐,你又逗我。”汪汪汪!那厢,听到狗字,正在顾昭屋里养魂的大黑从窗棂处探出脑袋,朝她大吠。汪汪!叫我干嘛呀?顾昭瞥了一眼,暗地里冲大黑摆摆手,示意没有唤它。大黑呜咽一声,又回顾昭屋里待着,只见它一个跃扑,魂体便钻进角落的纸伞里,不见踪迹。......王慧心将修伞的软毛刷洗净,在墙头处趴着唤顾昭。“顾昭,这个还你。”顾昭接过,“这是我家的吗?”王慧心:“是啊,早上时候找你阿奶借的。”顾昭仔细的看了下,果然,自己上次拿这把刷子修过六面绢丝灯。王慧心:“顾小昭,你和你阿爷刚才在聊啥,热热闹闹的。”顾昭:“哦,我不是刚发了薪水嘛,就给我阿爷带了点

六安瓜片,他心里高兴,声音就大了一些。”王慧心:“这样啊。”顾昭瞧着她面容上似有歆羡之意,知道她这是羡慕自己能当值赚银两了。顾昭安慰道:“阿姐也不差啊,我前儿还听王阿婆说了,你绣的帕子和香包,绣坊里都抢着买呢。”“哪呢!”王慧心百无聊赖的拨了拨土墙上冒出的一处嫩草芽。“咱们玉溪镇的绣坊能给多少呀,也就够家里添些油盐酱醋罢了。”王慧心眼里有些忧虑浮上。顾昭知道她的担忧,王阿婆的年纪毕竟大了。王慧心:“我打算攒一攒绣活,下一次捎人带去州城里问问。”顾昭:“阿姐做的绣活极好,一定能卖出好价钱的。”王慧心捂着嘴笑了。顾昭:“对啦,慧心阿姐。”王慧心:“嗯?”顾昭四处探头瞧了瞧,见东屋没什么动静,这才凑近王慧心,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玉溪镇三大谜团吗?”王慧心:“......知道。”顾昭来了精神,“是什么?”“我知道了两个,一个是听雨楼掌柜娘子的事,一个是关于我大姑妈那事,还有一个呢?”“刚刚因为不经意捎带了姑妈的事,阿爷有些不痛快,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王慧心斜睨顾昭:“你怕你阿爷生气,就不怕我生气啊。”顾昭:“啊?”她莫名,“阿姐干嘛生气。”王慧心冷哼了一声,拿出纤纤玉手点了点顾昭的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第三个谜团说的就是我啊!”“走了,不和你闲聊了。”王慧心跳下大石头,拍拍手朝灶间走去。顾昭凌乱了。是哦,玉溪镇的人也都在好奇,到底王婆是哪里捡回来的王慧心,毕竟慧心阿姐这般漂亮。王慧心的爹娘,到底又是何方神圣!……顾昭悻悻的往自家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拍两下自己的嘴巴。瞧她今儿这臭嘴,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昭进了屋子,不见大黑,她的视线落在角落的纸伞上,两步走了过去,将伞撑开,一只通体黑毛的大黑狗凭空掉了出来。“汪汪!”干嘛!顾昭没好气:“没干嘛,喊你吃饭了。”……人吃五谷杂粮,鬼却吃不来实物,狗魂也一样。它吃供奉,往往贡品瞧过去好好的,实际上内里的精华已经进了鬼的肚子。顾昭一个打更的,自然是不能大鱼大肉的供着大黑,她更多时候是燃三根清香。顾昭从木柜顶上的小匣子里翻出三根清香,掌心拢过,三根清香腾的起了火苗,接着,三缕烟气从香里冒了出来。顾昭瞧着大黑吞香,盘腿坐在地上,支着脑袋瓜,问道。“怎么样,香吧,这是我昨儿去桑阿婆那儿买的,用过的都说好。”大黑抽空汪了一声,“一般般吧。”“怎么会?”顾昭诧异了。她低头看匣子里的香,只见香脚直且长,上头的香粉细腻均匀,这样的香,燃烧的时候速度

不急不缓,清香馥郁,烟气袅袅轻盈。隐隐还有提神之意,最是受玉溪镇百姓的喜欢了。大黑睨了一眼,“汪汪!”又不是你们吃!你们自然只要看漂亮就成,哪管味道好不好。顾昭:“......此言有理。”她好奇道,“这是什么味道的?”大黑吐舌,没啥味道,没有肉味。顾昭失笑,“肉是绝对没有,我自个儿都吃得少呢,这样吧,我今儿发薪水了,过两天赶集时候,我去姚婶子那儿买几摊豆腐,回来后给你做豆腐拌饭,怎么样?”大黑:“汪汪!”它亲亲热热的摇着尾巴绕着顾昭,眼见着还要扑过来嬉闹,顾昭连忙制止。“好了好了,别闹。”突然,她耳朵动了动,急急道,“大黑快吃,我阿奶回来了。”话才落,就见大黑张大了嘴,加快了吞吃烟气的动作。香炉上,星点燃烧的清香瞬间加快了燃烧的速度,不过是顷刻间,三枝清香便只剩香脚。顾昭将香炉藏了藏。家里养着大黑的魂,顾昭还没和老杜氏和顾春来说过。原先她想着送大黑走,大黑却赖上了她。它也振振有词,说是自个儿欠了顾昭好几张符,必须好好偿了债,到时债务消了,它自然会离开。顾昭能怎么办。只能就这样养着了。偶尔夜里当值时候,大黑也会跟前跟后,倒也有那么两分可爱。......酉时时刻,顾昭已经差不多吃完饭了。“对了,阿奶,这个给你。”顾昭从怀里将那两个荷包掏了出来,将它们往桌上一搁,这才继续吃饭。“都放在阿奶这里啊,自己不留一些?”老杜氏已经从听顾春来那儿听说了荷包的由来。顾昭点头,“放奶奶这儿,家用。”老杜氏心里熨帖,她摸了摸顾昭的脑袋,拿了顾昭薪水的那一份,将周掌柜给的绸布荷包推了过去。“奶奶拿一个就好。”“剩下的,咱们昭儿自己攒着。”她顿了顿,有心想说以后做嫁妆,却又说不出口。眼瞅着这个孩子有机缘,现在走上了修行路,以后更不可能平平常常的嫁人生子了......老杜氏叹了口气,罢罢,嫁人生子也就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老杜氏覆上顾昭的手,拍了拍。“别和奶奶客气,奶奶也没有和你客气,家里的银钱够用,不够的话,奶奶自然会向你开口。”“乖,你也大了,身上总得搁点钱。”她想了想,继续道。“不是说了嘛,身上有银钱,财神都会跟着来,到时你做什么都顺当着呢。”“哈哈。”顾昭闻言笑了两声,“那我得在身上多揣点银子!”老杜氏拍了下顾昭,“别不信这话,咱们玉溪镇就是有这样的说法,财运它是活的。”顾昭将荷包收好,“知道啦。”......“对了,奶奶,你今儿去哪里了?”顾昭一边将碗筷收拢,一边问道。老杜氏:“哦,我在你金花婶子那儿折

菜,听她说些热闹事,一时没注意时辰,回来就迟了一些。”“都说了什么事?”顾昭随口问道。老杜氏:“说来也是巧了,我们闲聊了华家的事,哦,也就是你今天碰到的周掌柜,他媳妇的娘家。”顾昭:“啊,你们说周掌柜的娘子了?奶奶,这不好……”她压低了声音,“掌柜娘子没了,咱们还是要忌讳一点的,下次不说了哈。”“嗐,你小瞧你奶奶了!”老杜氏嗔道,“不说死人闲话,这事我还能不知道?”顾昭忙不迭的赔不是。“是是,奶奶最明礼了,所以教出的我也这般明礼。”老杜氏失笑,指着顾昭脑门笑骂:“滑头!”她缓了缓,继续道。“你金花婶子说起了裴秀才家的小子,我就在那儿多听了一会儿。”她瞥了一眼顾昭,“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你姥姥家隔壁,通宁镇的裴家。”顾昭恍然。她怎么就不知道了?她知道啊!小雀儿嘛!顾昭回忆了一下,“是不是叫裴明皓?”老杜氏意外,“你知道他啊。”顾昭点头,“上次摇竹娘的时候,我和家佑哥碰到他了,他是家佑哥的表弟。”老杜氏怔了怔,“是哦,我都给忘了,他们两家也是有亲的。”顾昭催促,“小雀,哦不,裴表弟怎么了?他和华家怎么扯上关系了?”老杜氏:“华家和裴家两家说亲,本来说得好好的了,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啊,裴家小子又闹着要退亲。”她叹了口气,“要是这趟亲事也不成,华家那丫头都得算上第三次被退婚了,刚刚金花婶子她们就在那儿说,华家的闺女亲事真真是难。”顾昭意外:“退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还比裴表弟大两日呢,她的对象还不见影,裴表弟已经经历了定亲,现在还要退亲。顾昭:哈,小雀儿不愧是小雀儿,真是出息了!......老杜氏点头:“是啊,现在应该还没有退成,毕竟华家富贵,陪嫁又丰厚,裴秀才家虽然是秀才公,但家底并不丰厚,听说他还有想继续举业,那家里负担就更重了。”“而且啊,裴家小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已经是童生了,要是娶了华家的闺女,别的不说,举业上的花销是不用愁了。”顾昭:......这不是吃软饭嘛!她仔细的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不知道裴表弟为什么要退亲,不过依我看,这亲还是退了比较好。”老杜氏意外了,“这话怎么说?”老话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她们闲聊时,还是希望别毁了这门亲。顾昭:“裴表弟既然闹着要退婚,他心里肯定是有别的想法了。”“不是不满意华家闺女,就是心里有了旁的丫头。”“要是他真的不情不愿的娶了华家闺女,华家闺女才是真的掉到火坑里了呢。”“到时候嫁妆贴到举业窟窿洞里,没了银子不说,裴表弟读出了头,心里再想着以前那心尖

尖的丫头,说不定还会将华姑娘休了。”顾昭摊手,“这不是人财两空嘛!”“瞎说什么呢!”老杜氏给了顾昭一个脑崩儿,“裴秀才一家不是这样的人。”顾昭撇嘴,“难说,当官的最爱升官发财死老婆了。”反正啊,当一个姑娘家,最最不能要的就是扶贫了。老杜氏无奈了:“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没有什么牵挂的小丫头啦。”“我想啊,裴家小子应该是见到了华家丫头,这才闹着要退婚的。”“唔,你方才说他正月十五那日来了?看来,他就是那一日偷偷回来瞧了华家丫头。”顾昭不解:“华家姑娘怎么了?”老杜氏:“她胖啊,特别的胖。”她比划了下大小,叹了口气。“华家的闺女也真的是怪了,每一代都胖,都说侄女儿肖姑,看来也是有点道理的。”顾昭:“因为胖就想退亲,那就更应该退亲了。”“不然人家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到了裴家,相公瞧她哪哪都不顺眼,她还得贴钱去讨好婆家。”“这这......”顾昭想想都郁闷,“这不是糟践人家姑娘嘛。”“退了好,还是退了吧。”老杜氏:“哎,话不能这么说,华家丫头那是体质问题,她做妇人后,自然而然就会瘦下来了,各个都是漂亮的。”顾昭:“啊?”老杜氏回忆:“真的,我记得周掌柜的娘子就很漂亮,东子他姑妈瘦了后也很漂亮,哦,东子就是华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周掌柜娘子的兄长,华姑娘她爹。”“再往上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华家这三代姑娘都是胖的,结婚后自然就瘦了。”顾昭意外了,好半天才道,“啊,那她们家的姑娘真奇怪。”“是啊,所以喽,裴家小子闹着要退婚,他爹娘还不肯点头,这事还僵持着呢。”老杜氏瞧了瞧日头,“哎呀,这一说就这么迟了,快快,你得当值去了,别让赵家小子等太久。”顾昭被老杜氏推了出去。顾昭拎起六面绢丝灯,“奶奶,那我走了。”老杜氏:“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在老杜氏瞧不见的地方,大黑猛地从屋里蹿了出来,绕着顾昭脚边,前前后后的跑着。暮色渐起,一轮弯月爬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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