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城破雪染摧肝肠（六）

无双城地牢之中，段明秋仍旧颓然地躺在那堆干草上面。此时的他眼神平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真的是在等死一般。

无双城中，良良则在小心地伺候着司马群。自从上次劝说无果之后，昭天盟的人再没有来劝降，每日只是如以前一样按时给他送来饭菜。

司马群正在原本的城主府中，此时的他正坐在纱帐之内，一本本仔细地看着各堂口传来的奏报，屋中房门紧闭，若无通传其他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房中除却司马群一人之外，在纱帐之外良良正在小心侍候着。屋内火盆里的炭烧得通红，给这房中添了几分暖气。

隔着纱帐良良看不清楚司马群手中那些个小折子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他也不想去看。

良良是个很聪明的人，在整个昭天盟中，他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却很清楚，自己不会武功，要想做到一人之下根本不可能，但一人之畔却是可以的。

他只需要负责好司马群的饮食起居，小心伺候好司马群的所有，他就是司马群身边最得宠的人。再在一些适当的时候装一下蠢，将司马群逗开心了，司马群自然就会欣赏他。

其实也谈不上欣赏，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并不少，在司马群身边更是聚集了大批的高手人才。看惯了这些人中龙凤之余，偶尔看看小丑权当是换换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良良才能够一直待在司马群的身边。虽然偶尔也会出上一两个馊主意，但大多数时候他在司马群身边扮演的更像是一名宦官的角色。

如果仅此而已，良良绝对是得不到司马群这么厚的恩宠的。昭天盟中虽然不乏高手，但各分堂的人员配置，钱粮调度总归是需要一个人来为他分忧！

而良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除了会伺候人之外，他还会统筹调度。整个昭天盟的钱粮几乎都是由他一手安排的。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儿都会招人忌惮，而良良为了不受司马群的猜忌，只好选择了自污的办法。先是不学武功，随时做出一副文弱又可笑的模样。可偏偏却又能够将人伺候得极好，除此之外也从不与昭天盟中其他高手有过多的交集。

虽然从不得罪人，但也从不与人深交。偶尔可以贪财，但所用的手段都极为低级，很容易就被司马群发现。有时候甚至是故意被司马群发现。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最能让上位者放心。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司马群不像是一位人君，更像是一名霸者。这样的人，比人君更为可怕！而伺候这样的人，则必须小心翼翼！

“盟主大人，这都过了两日了，要不然小的今天下午再去试一试？”良良看到司马群终于将所有的折子都看完并批示之后，才小心地朝着帐内问道。

而司马群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来走出纱帐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良良见状赶忙上前给司马群揉肩捶背。

给司马群按摩一番之后，司马群轻轻扭了扭脖子，示意良良可以停下。随后又用他那既平静又威严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就去吧！只要能劝降段明秋，我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但有所求我必不拒绝！”

司马群的话让良良觉得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司马群会对段明秋这么感兴趣。但意外的同时，良良心中也是一阵的惊喜。

毕竟司马群的承诺可是很难得到的，不过他也明白。司马群虽然这么说了，

但如果自己真的不知死活地在以后某一天拿今天这个人情说事儿的话，多半会被司马群给解决掉。

连连磕头谢了司马群一阵之后，良良才慢慢退了下去。

出了城主府后，良良径直朝着无双城地牢走去，再次来到地牢之中时段明秋还和之前一样躺在那儿一副等死的姿态。

“段公子！咱家又来叨扰您了！”良良笑了笑后走到段明秋的面前蹲下身子说道。

段明秋比起之前更憔悴了许多，可他在看了一眼良良之后，还是勉强坐起身子抬眼看了对方一眼，随即伸手摘掉了头发上的干草。

“颜先生是想再来劝在下么？我早已说明，自己宁死不降。您又何必再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再费劲？”段明秋的语气很淡定，也很决然。

颜良良没有接段明秋的话茬，而是再凑近了一些，对段明秋说道：“我知道段公子武艺无双，也明白段公子的决心。说实话，这份忠诚在我昭天盟中只怕也找不出一个人来。”

说道此处之后，颜良良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说道：“可是段公子，您如果就此死去，这无双城中之人日后要想再重建无双城就几乎不可能了！”

“无双城经此一战几乎全灭，但好歹留下了些许火种。日后如果有可能，您还有机会借着这些火种，一点点的将无双城重建。无双城的大旗或许还有再次飘扬的一天。可您若是就此死去，无双城只怕会就此覆灭，再没有半点儿机会了！”

颜良良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段明秋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他知道颜良良所说都是实话，也知道自己似乎除了在这里等死之外，还可以做点儿别的事情。

“公子连死都不怕，又何惧再熬十年时光？您与盟主不过只有十年之约，十年时间弹指即过，您大可以用这段时间让自己的功力更深，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以您的天资，重建无双城虽会有些困难，但也并非毫无希望！”

颜良良见段明秋动容之后，又再添了一把火。现在的段明秋不过二十七岁，十年之后也不过而立之年。一展抱负，并无不可！

“而且您今日降了盟主，也并非不忠！反而是全了您言出必践的名声，十年之后重建无双城也会因您今日之举而更容易几分！何乐而不为？”

颜良良不愧是一个厉害的说客，他的一番话将段明秋说得一时间哑口无言。可段明秋也并没有马上答应他，只是低下头开始了慢慢思索。

颜良良也并不着急，只是耐心的蹲在段明秋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片刻的思索之后，段明秋浑浊的双眼之中似乎有有了几分光芒。

他抬头看着颜良良说道：“颜先生所说确实有理，段某在司马盟主手下做事也并非不可，只是在下却有几个条件，若是盟主答应，在下可以为司马盟主效力十年。但若盟主不愿意答应的话，在下宁可就此身死！”

一听有戏，颜良良心中一喜。他知道段明秋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无条件的投降的，所以他并不意外！这就跟做生意一样，你卖东西的开出了价格，他不怕对方嫌价高了，他最怕的是对方不愿意还价。

只要自己漫天要价，对方坐地还钱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得商量，如果对方不接茬那才是最难的。

“段公子只管提出您的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咱家可以替城主全部应下。”颜良良虽然心下十分高兴，但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仍然和之前一样挂着一副和善的笑容回答着。

而段明秋则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段某只是为全诺言在司马盟主手下效力十年，十年之期一到，段某就此别过。司马盟主不得阻拦！第二，无双城中所有人司马盟主不得残害屠戮，全部交由段某统一安排，包括已降之人。就这两条。不知颜先生可能替司马盟主答应在下？”

段明秋说完之后双眼直视着颜良良，而颜良良则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后，便点头道：“第一条自然是可以答应的。第二条嘛，想来也没甚么不可。毕竟这些人都是段公子昔日同袍，由您安置自然是最好。”

听到颜良良所说之后，段明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的笑有些古怪，在昏暗的牢房之中看不真切，但此时的颜良良正是高兴之时，又哪里顾得上这些。

说罢之后便立即命人将段明秋的手铐解开，将其带到了城主府中司马群的面前。一路上颜良良见段明秋衣衫单薄，又解下自己身上外衣披在了段明秋的身上。

两人就这么联袂而行，一路来到了昔日的城主府中。

府内一切布置与往日一样，但如今这城主府的主人却变成了司马群。一时间段明秋不禁有些触景生情，但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跪在了司马群的面前。

司马群见段明秋跪下，也是极为高兴！当即便让段明秋带着无双城中投降众人参与到重建无双城的工作之中。

无双城虽被大水冲刷，又经历了连番的大战。但这毕竟是一座坚城。稍加修缮之后，这里便可以成为昭天盟的有一个据点！

而且无双城距离十绝宫更近，日后与十绝宫之间必有一战！无双城可以当做桥头堡，也可以当做跳板！作用极大，所以司马群并不打算将无双城付之一炬！

段明秋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随后又被带下去洗漱一番。司马群还特意设宴款待，昭天盟中诸多高手也一并在席间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