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替罪羊
发话的是快消事业部总经理王贤东。
“王总!”方来拨开众人,走到王贤东身边,抓住他的手,神色慌张。
“年轻人有胆识,不是挺好嘛!能凭我们方经理的面相,就看出来部门亏损,绝对是有奇能的。再说,董事长好像也看好他,那让他试试也无妨。”
王贤东说话滴水不漏。
意思是,若真让今何年当了产品经理,除了今天话赶话到了这份儿上的缘故,更是给董事长面子,其实真正的决策是董事长做的。
那么,要是今何年成了,皆大欢喜,董事长英明。要是败了,自然也由董事长背锅。
而谁都心知肚明,这事,一个屁都不懂的应届生,怎么可能成。
“我作为这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就先替董事长同意了。让他试三个月,如果有真本事,三个月就能出成绩了。要是不行呢,那就公事公办,结束试用嘛。”
方来一听,有喜有忧。
喜的是,老板这是在帮自己,三个月逼走今何年,还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毕竟这是他自己年少轻狂、乱下战书。
忧的是,这三个月,自己真没事干吗?那工资、奖金,还有更为丰厚的隐性收入怎么办?刚刚才吐了一回血,正要固本培元呢。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王贤东继续说:“当然,也不能拿公司的经济命脉当儿戏。这三个月,就让小今管国东大区好了,尤其是海都市,本地成熟市场,高度稳定,基本上不用做什么,出不了乱子。
“方经理呢,继续管全国其他区域和海外。两人比一比增长率、客户满意度等指标。”
立时,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此事,众说纷纭。
巨火日化总经理成一锋把王贤东、袁轩、方来、今何年,以及人力资源部总监舒华,全都叫到了办公室,两个字的评语——胡闹。
王贤东力陈理由,一切说辞都往“董事长的眼光”上靠。
袁轩作为今何年的跨级领导,表达了自己不赞成的理由,但也说,如果今何年自己愿意,公司高层、集团高层也同意,他也不反对。
成一锋拿起电话,打给52楼的集团副总裁文蔷,简单说明情况后,特意强调,今何年就是上周董事长带着参观公司的那个新人。
文蔷是个精于世故的女人,先表达了对此事的支持,然后打去董事长家,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后,对成一锋说,就照王贤东的意思办。
于是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王贤东、舒华、方来、今何年再自行去商量细节。
最后决定,今何年担任三个月的产品经理,试用期,基本工资拿半薪,即30000元,绩效奖励、业务提成都和正式职位一样,按季度结算。
今何年和方来都没曾想到,事情会真的会发展到这一步。
前者心中忐忑不安,自知斤两不够,毫无经验,绝无可能当好一个产品经理。
哪怕真如王贤东所说,国东大区市场高度成熟,那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安稳稳。
况且,他还说了,让两人比一比增长率和满意度。
又一想,事已至此,后悔无用,自己这邪门的咒术本领,善加利用,或许真能创造奇迹。再说,智商不是也增加了一点吗,应该会想到好办法。
方来则担心,把最简单的事情交给今何年,万一真的没出乱子,岂不是显得自己以前也没什么存在感,那可不行。
另一方面,还要比增长率,那自己上季度割出去的肉,怎么从这个季度捞回来。
最后,当着人力资源总监舒华的面,王贤东补充一句:“小今,国东大区可是我们集团最稳固的江山,要是连大本营都没看住,出现严重亏损,那可就什么大话都说到头了。年轻人有骨气、有志气很好,但也要踏实做好每一件事啊!”
今何年此时已整理好情绪,平静如水地点点头。
回到市场部办公区,翁丝竹没好气地收走他的胸牌,说要重做,说话时,恨不得用眼神扇他一巴掌。
方来派自己的助理赵蕃,带他到母婴产品线办公区找个临时工位,认一认人,讲解工作方法,介绍产品和市场情况。
如此一来,今何年的职级从B2一下跳到了M5,跨了六级,与方来平起平坐。
“今经理真是精英中的精英啊,第一天上班,就少奋斗十几年呢!”
赵蕃此话阴阳怪气,恭维中隐含着嘲笑。今何年听得出来,但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只问,产品经理在巨火算什么样的地位。
赵蕃解释,产品经理负责整个产品线的营销管理,同时兼负着为品牌、研发、生产乃至整个集团收集一线信息、提供市场意见的责任。
不仅是赚钱的能手,也是对公司各项战略决策提供指导依据的参谋。
因此,这个职位至关重要,不管在巨火公司还是巨大集团,离真正的高管,都只有一步之遥,也是最有前途一路做到公司总经理甚至集团副总裁的人选。
从这个角度来讲,方来在第一次面试时吹的牛,不算过分。
赵蕃:“今经理,我们公司的产品经理,只要业绩出色,一年赚个几百万乃至上千万,并不夸张哦!到了中小企业,那就直接是营销副总或者总裁了,您说地位高不高?”
此刻,在王贤东的办公室,方来问,下午这一场将错就错的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除了赶走今何年,究竟还有何深意。
王贤东:“一个新来的小文案,有什么好赶的?你还非咬定他是商业间谍的话,就说明你脑子有问题了。”
方来更纳闷了,目的不是为了赶他走,还能有别的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替罪羊吗?这个替罪羊你不是当得不甘心吗?现在给你找了个替罪羊过来,你还问为什么,你让我怎么说你?”
方来恍然大悟。
国东大区,尤其是海都市,这里是公司的大本营,渠道稳定、客情极好,一切运作早已高度自动化。
就像王贤东说的,根本不需要做多少工作,经销商自己会进货、结款,这里就是公司一个源源不断的印钞机。
可今何年如果能把这样的摊子都搞砸,一能说明此人何其无能,二也能说明他方来的重要性,即使在这样成熟的市场,都一刻离不了他。
还有更重要的第三点,王贤东、方来、赵蕃,以及手下一众嗷嗷待哺的贪货们,总还要继续薅公司羊毛的。
油水都被他们薅走了,裸露出来的亏空,谁来背这个黑锅?
正愁下个季度报表上,将会呈现出的、比上个季度更大的伤疤,该如何掩盖,今何年的出现,真是歪打正着、恰逢时机。
方来狡黠一笑:“谢谢王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天下午,磨山区第二人民医院。
翁进民第二次来到太平间,要求再次查看拾荒老头王申的尸体。
他让其他人都出去。
戴上橡胶手套,费了很大劲,掰开尸体冻得又干又硬的嘴巴,弯腰,俯下身去,凑近王申的嘴,用力一吸。
还是和上次一样,什么也没有,全无一点他原以为会有的气味。
“真的被他吸去了吗?但上次看他的样子很普通,完全看不出来啊!是一点都没化,还是已经全化完了呢?
“六天了,一点没化,不应该。但人类要把一颗千年魂丹全部化开,怎么也要一年半载,更不应该啊!
“难道是直接拉出去了?哎——呀,要真是……太糟蹋了,太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