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鬼红丝
我叫徐北斗,这个名字是姑奶奶给我取的,当年要不是她老人家,我差点就来不到阳世上。
东北民间广为信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而我的姑奶奶,就是“白家仙堂”的出马弟子。
“白仙”指的是刺猬,擅长岐黄之术,姑奶奶顶香看事几十年,治好许多身患疑难杂症的老百姓,在老家一带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
我妈怀孕八个月时,身子越来越倦乏,我爸又没有伺候孕妇的经验,于是打算去请邻乡的姑奶奶过来帮忙照拂。
这天午后,老爸骑着摩托车前往姑奶奶家,我妈则和邻居刘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唠嗑,这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叫花子来到我家院门口。
这女叫花子蓬头垢面,破旧邋遢的衣裤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此刻正倚在院门上直愣愣盯着我妈,一个劲嘿嘿傻乐。
我妈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刘婶赶紧从我家厨房拿出几个馒头塞给女叫花子,让她赶紧离开。
哪知道女叫花子将馒头一扔,指着我妈圆滚滚的肚子嚷嚷:“男孩,我要她肚子里的男孩!”
刘婶见这女叫花子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泼辣劲立马上来,操起院门边的扫帚就轰。
女叫花子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尖笑大喊:“哈哈哈,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要定了!”
赶走女叫花子后,我妈可能是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肚子剧痛难忍。
刘婶看出我妈这是要生了,赶紧叫来其他邻居帮忙,又请来屯子里的产婆准备接生。
当时我妈怀的头胎,又不足月份,典型的早产,疼得死去活来,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分,就是怎么也生不下来。
连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也束手无策,告诉邻居们:“徐家媳妇难产了,得赶紧送到县城的医院里,要不然恐怕大人小孩都难保……”
老家屯子偏远闭塞,交通不便,从屯子到县城医院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我爸这一家之主又不在,万一路上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时院子外摩托声突突响起,我爸载着姑奶奶到家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将我妈难产的情况告诉我爸,我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赶紧给我姑奶奶跪下,求她老人家想办法救命。
姑奶奶快步走到里屋,推门看了一眼我妈的情况,立马退出来,一脸惊诧地问邻居们:“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邻居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刘婶思索一阵,赶紧把今天遇到女叫花子的事儿说了一遍。
姑奶奶一拍大腿:“这就对了!那不是什么叫花子,是个找替身的‘血糊鬼’!”
所谓“血糊鬼”,也就是传说中的“产鬼”,是难产而死的妇女阴魂所化,因为浑身血污怨气深重,不入幽冥轮回,必须抓到替身才能重新投胎转世。
民间流传,血糊鬼嘴里能吐出“血饵”,抓替身的时候将血饵伸进孕妇肚子里缠住胎儿,导致胎儿不能顺利降生,最后活活把孕妇和胎儿一起耗死!
所有人错愕惊疑之际,姑奶奶从我家堂屋神龛上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嘴里念念有词,把香灰洒到里屋门板上,示意大伙透过门缝往里头窥视。
我爸第一个凑到门边,眯着眼睛往里一看,果然看到我妈肚子上有一条筷子粗细、黏滑蠕动的殷红肉线,一头钻进我妈肚脐里,一头延伸到屋顶瓦缝里。
那血饵跟鱼线似的,时不时地扯动几下,我妈随之辗转哀嚎,表情万分痛苦。
“老姑,这可怎么办?!”我爸又惊骇又惶急,满头大汗地问道。
姑奶奶让我爸把家里的所有雨伞都找出来,分发给邻居们,然后低声嘱咐:“淋过雨的伞上沾染了雷气,最克血糊鬼吐出的血饵红丝,等会儿我进去把血糊鬼引开,你们撑伞罩住孕妇。”
说完这话之后,姑奶奶推门领着大伙走进里屋,装模作样在炕边看了看,然后突然操起炕沿上原本用来剪脐带的剪刀,朝着我妈肚子上的血饵剪去。
“咔嚓”一声,血饵断成两截,钻进我妈肚子里那一截迅速干瘪萎缩,眨眼间化成一股黑气飘散。
屋顶上一阵凄厉的尖嚎,剩下的血饵像活蛇似的扭动着朝上面缩去!
我爸见状,赶紧和邻居们跳到炕上,撑开雨伞将老妈团团罩住。
“大胆恶鬼,还不给我老婆子现身!”姑奶奶眼疾手快,揪住急缩的饵线,用力往下一扽。
只听见屋顶上瓦片哗啦啦作响,一团黑影凭空摔落在屋子一角。
刘婶透过雨伞间的缝隙看到黑影,立马大喊:“就是她!她就是今天来的那个女叫花子!”
血糊鬼从地上爬起来,仍旧是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斑,只是容貌已经狰狞恐怖,没了半分人样。
一双眼珠子凸出眼眶,张开的血盆大嘴里尖牙交错,粘稠的涎水顺着下巴流淌滴答!
只见她猛地一晃脑袋,姑奶奶手里一滑,拽住的血饵竟然被血糊扯了回去!
“死老太婆,你敢坏我好事?!”血糊鬼瞅了一眼炕上围成一圈的雨伞,顿时气恼地朝姑奶奶龇牙咧嘴大叫:“阻止我抓替身投胎,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话音未落,血糊鬼嘴里血饵暴长,如灵蛇般卷住姑奶奶腰间,接着血糊鬼一跃而起,两只枯瘦尖锐的鬼爪抓向姑奶奶胸口,似乎要把姑奶奶当场开膛破肚!
姑奶奶丝毫不慌,两条胳膊一扬,袖口里飞出十几道细长的银光,扑头盖脸射向扑近的血糊鬼!
“嗤嗤”一阵轻响,血糊鬼倒飞出去,被银光钉在身后墙壁上,浑身如被火烙似的黑气直冒,发出渗人的凄厉哀嚎。
“我这十八枚‘猬仙银针’是仙家所赐,既能治病救人,也能驱邪克鬼,在我老婆子面前撒野显能耐,你还不够看哩!”
姑奶奶手指一勾,钉住血糊鬼的银针立马翻飞穿梭。
血糊鬼嚎叫得越发凄厉,身上黑气四溢飘散,最后烟消雾散,只留下一地碳粉般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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