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醒醒别睡
益康抬头：“姐你吃了吗？”
“我吃了，你多吃点。”益婷拿起一双没有用过的筷子给亲弟弟夹菜，“你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得多吃点补充补充营养。”
益康嘴巴里面塞得满当当的，没吃多少就感觉胃满了。不是他不想吃，而是这具身体的健康素质状况不太乐观。
“吃不了就别勉强了。”益婷看亲弟吃得艰难。
益康放下碗筷：“姐，我忘了很多事情，我之前的身体也很不好吗？”
对面的美艳女人又一瞬间的犹豫：“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听得出亲姐似乎并不想提及往事，益康便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益婷今天把柳叶眉画粗了一点，眉峰处还驾着有点起伏的钝角，微微透着些英气干练。
益康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细长的眉形，感觉比亲姐的还要细上几分。
“姐，我们俩是不是长得很像？”
“我们俩是双胞胎，长得能不像吗？”益婷发笑，觉得亲弟问了一个很傻瓜的问题。
傻瓜弟弟点头，认为姐姐言之有理。
糙！难怪那天早上和皮不溜秋总裁一起骑车子的时候那么多人把他认成霸总的女朋友，说不定就栽在了这双柳叶细眉上。他要是有皮坝棕那傲人的粗眉，他一定横着走！
斜阳透过窗户打入室内，烤得房间里面暖洋洋的。
下午，在电脑前工作的益康感觉浑身像筛了糠，痒痒麻麻得很不舒服。
一旁的张灵灵看到白净小康抓耳挠腮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宝贝康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益康没停下手上动作：“就是脖子有点痒，可能是今天穿的这件衬衫料子不太合适吧。”
“哎呦宝，要不你把里面的衬衫脱了，只穿外面这件。”灵灵姐关切。
“灵灵姐我没事。”益康白皙的脖颈处泛起星星点点的红，近看有点触目惊心。
张灵灵主动贴过来：“哎呀呀呀，康康宝贝你就勉强了，要不你去皮总办公室请个假去医院看看，你看你这后头都快被被抓破了。”
钻心的麻痒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可是益康真的很不想面对自己的那位顶头上司。
他起身，准备去没有人的地方把外套里面的衬衫给脱掉。
“灵灵姐我先去更衣室换下衣服，可能换完衣服就不痒了。”
“那你快些回来。”
“好。”
皮氏集团主营互联网，中心楼的13层是各位网红的直播培训基地，那里有更衣室。
益康忍着愈演愈烈的噬心瘙痒拍下电梯的按钮。
露出的手腕处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粉红小点，不仅痒而且又烧又热，连喉咙里都像是塞了面团呼吸不畅。
益康马上意识到这具身体是过敏了，而且是急性的。
随着电梯缓缓下降，他拨通了皮坝棕的电话号码。
“喂，什么事？”那头隐隐传来浑厚性感的嗓音。
“皮总，我想请半天的假，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益康说话时感觉喉咙里像是滚着无数砂砾，绞得很痛。
皮坝棕握着手机踏出总裁办公室外，没在人事部看见益康的身影：“你嗓子怎么哑成这个样子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正在坐电梯……下楼，马上就到了。”益康脚下软绵绵的，眼睛也有些看不太清了，脑袋里还恍恍惚惚的有些站不住脚。
“你下楼后站在大厅里等一会儿，我马上下去找你。”总裁当机立断。
手机从益康手里面滑落，他在电梯里沉沉倒下没了意识。
皮坝棕火烧屁股似的冲到电梯处狂按按键，一边按还一边吩咐小王叫救护车。
小王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红色的数字一格一格地往上跳，短短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放大。皮坝棕心跳如雷，他不断祈祷不会是自己所猜测的那种情况。
电梯门大开，小小空间的冰冷地面上蜷缩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瘦人片儿。
鼓噪在胸膛里的心脏就快要跳炸了，皮坝棕果断抄起地上那个软绵绵的人走进电梯里，横抱着益康又按下了一楼的按键。
臂弯的触温是火热滚烫的，怀里的人全身上下的皮肤都铺上了层妖艳的粉，鼻子眼睛嘴巴也有些浮肿，皮总知晓这是急性过敏休克的症状。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抱着益康根本不需要费太多气力，然而他的心脏和太阳穴怦怦乱跳，掌间也有些发抖。
清醒的人望着怀里面不清醒的人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益康，你醒醒，别睡。”
浓厚的乌云盖住了天边的太阳，刚过晌午的天气黑压压得宛若坠入黑夜的陷阱。
男孩子坐在书房里透过窗户看看天空，心里有点害怕，嘴里自言自语：“阴天了，要下雨了。”
今天爸爸会回来吗？
小皮坝棕的爸爸皮天海前几日忽然过敏休克，被送往医院，至今都还没有回到家里面来。
“咔嚓。”
是门开锁的声音。
笑容在孩子脸上绽放，小皮同志忙着从椅子上翻下来跑到客厅，以为会见到日思夜想的父亲，可惜回来的只有自己的妈妈。
女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位男人，小皮坝棕认得他，是自己父亲的秘书孔三。
“妈妈。”小皮嗫嚅着。
皮母脸上挂笑，看样子心情不错，她走进自己的儿子，伸出冰冷的手掌抚了抚儿子软蓬蓬的脑袋。
女人的手纤细白嫩，那是一双常年养尊处优没有操劳的玉指。可惜现在被外面环境浸泡得只剩下了湿冷与距离。
小皮拉拉母亲的裙角：“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到这话的女人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抽走了大半，她踢踏着高跟鞋朝前走去，语气带了几丝不耐烦：“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书房里的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土味小玩意，有拉绳弹弓，有泥捏的哨子，还有木头制作的炮子枪……
这些东西都是小皮的爸爸给他买的或者是爸爸亲手制作的小玩意，男孩子都把他们珍藏起来，他很喜欢这些小宝贝。
可他的妈妈就不那么这些东西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美丽的女人挑着恨天高ta ta走进书房后，发现儿子还在沉迷这些破铜烂铁，当场发怒。
“小皮你说你一个男子汉成天弄这些不正经的小东西干什么？又添乱又制造垃圾！”边说着，边把这些她口中所谓的废物全都扔进垃圾桶内。
小皮抿抿嘴不说话了，眼角噙着泪，拧巴着小脸蛋很不开心。
秘书孔三蹲下身子与小家伙基本保持平视，可小家伙不看他的眼睛，于是他就想要伸出大手来握握小孩子的手，但被小皮后退躲开了。
面前的男人受了小孩子的冷落，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没再纠缠。
小皮虽然年龄小，但胜在天资聪慧，所以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他略懂一点儿。比如面前这个想要和他套近乎的男人，他就不怎么喜欢，因为他经常会在爸爸不在的时候抢妈妈。
他曾多次想偷偷告诉爸爸他手下的这位叔叔是个大坏蛋，但每次看到爸爸面对自己开心的笑脸时又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
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了，直接告诉了爸爸那个叔叔会抢妈妈，结果皮天海的反应异常平静。
小皮在宽阔的大海里铆足气力扔下一块石头，结果没有泛起丝毫涟漪。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爸爸知道这一切。
小皮为爸爸感到不甘，他哭着问爸爸为什么，爸爸只得一边温柔地给儿子擦眼泪，一边小声地解释着——
“爸爸都知道，可是爸爸爱妈妈，所以不舍得她伤心。”
小皮哭得鼻涕冒泡，心中愤愤不平：“可爸爸为什么要保护坏人？”
“爸爸不是在保护坏人。”皮天海凝眉，“爸爸只是爱错了人。”
“那爸爸再……爱对人不就好了吗！”小孩子哭得白瞳染上弯弯绕绕的红血丝，像一只暴躁的小幼兽。
皮爸爸叹了口气，眼角刻出岁月的纹路：“孩子那你还太小了，等到你长大之后就能明白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能改变就能轻易地改变，想能控制就能轻轻松松控制得住的。”
小皮听不懂，但他也不愿意懂。
“所以小皮啊，你长大之后一定要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不然可能会过得很痛苦。”
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后来小皮长成大皮，他遇到过不少喜欢自己的人，就是没遇见过自己喜欢的人。
皮坝棕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前是叠满白茫茫颜色的病房，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污秽和杂质，可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生机与活力。
过敏休克的益康被120及时送到医院来救治，现在已经稳妥地脱离了生命危险。
床上的人还没醒过来，他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来一颗小小的脑袋，看起来弱小又无助，脆弱得像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纸风筝，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皮坝棕刚想要伸出一只手掌来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但悬在半空的手又顿住了。
他不清楚病床上的人故意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那些看似单纯无邪的行为究竟是本性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他不确定，所以不敢上前触碰。
只要老老实实地锁在自己织就的壳子里自守，就不会受到外来刀光剑影的伤害。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门把手被轻缓地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