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意接近
小王抱着小山丘似的文件来到皮总办公室内。
皮总没有表情地敲着电脑键盘，屏幕上反射过来的白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起来整个人冷峻又锋利。
“查清楚那个垃圾桶形状被子的流水线了吗？”皮坝棕冷言。
小王推了推眼镜：“是c市中心街区最大的地下超市里的货物。”
“c市。”总裁皱眉。
“而且据资料显示，这家大型超市的前身是海鲜市场。”小王补充。
皮坝棕冷冷扔下三个字：“继续查！”
小王：“是，皮总。还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皮总：“当讲。”
小王准备推眼镜的手又半路忍住退了回去，说：“还要不要继续调查益秘书？”
本来还板脸竖眉的总裁顷刻愣住，想了半晌：“不用了，我觉得他的智商应该不足以支撑得起构建阴谋大论。”
小王：“……您说的对。”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看着他就行了，你不用插手。”
“是，皮总。”
下午一到下班时间益康就提着外套风风火火溜走了，他可不想再次与上司来个巧合的偶遇。
本来谭香怜要给益康安排保姆和司机，开始时他同意了，毕竟他深知自己是马路和厨房double kill，但是那两位都太热情了，一个做好饭菜之后要给邻里邻外尝尝手艺，一个送自己上班的同时还要关心过路人是否顺路。
感情这个奇葩的世界就只有益康一个社恐人士，但他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万一哪天做饭的保姆殷切地邀请皮坝棕来他家吃饭，万一哪天司机大哥发现皮不溜秋总裁和自己一个公司，可想而知到时候两个人想不见面都得见面。
所以益康谢绝了母亲的好意，表示自己要加强锻炼，自力更生。
为了避免下班后会和皮坝棕撞见，益康去了离盛丽花园最远的一个超市，顺便买一点有用的东西。
益康算是半个路痴，在外面环境就能分清东西南北，但是一旦进入房子里后，方向感就会不翼而飞。
尤其是像超市这种弯弯绕绕的密闭空间，简直就是败走华容道。
益康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闲逛，他承认自己就是单纯地只想要浪费时间避免回家的时候和上司撞见。
他不知不觉逛到了文具区，被书架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吸引了目光。
细细的线穿过它们白秃秃的脑袋，顺着下摆散开一撮更细小的丝线，每根丝线下方还挂着飘扬的小丝带。当有人过去的时候，风的阻力带起细线，娃娃的瓷裙子就会被里面的小珠子敲打带起清脆空灵的响声。
益康停下，望着娃娃脸上治愈的笑容发呆。
要不买个这个回去吧，不然空手出超市挺尴尬的。
这里面有两种样式的晴天娃娃，一种脖子上缠着红线，一种脖子上缠着蓝线。
益康有深度选择恐惧症，犹豫不决时，他两种样式都拿了下来。
治疗选择困难的最好方式就是都选。
然后他推着空荡荡的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老远又像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难不成是？
不可能，盛丽小区里明明就有地下超市，自己为了浪费时间才故意来到这个偏僻的超市，像皮坝棕那样的总裁要是缺什么的话至于亲自购买吗？
结完账的益康提着两个晴天娃娃揣揣不安地快步前行，路过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他和自己的老板正隔着茫茫人流四目相望。
糙糙糙糙糙糙！
益康想当场戳瞎自己的眼睛！
司马迁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益康如今得出结论，人固有一遇，或在电梯里，或在超市里，或在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巧合这个词他都已经说腻了！
皮总挑眉，脸上略显惊讶，但眼神里却晦暗不明：“好巧。”
这男人果然怀着不明缘由故意接近自己！
益康扯笑，咽下惊悚：“好巧。”
难不成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这男人从一开始就在有意制造巧合？！
双方各自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果然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益康深呼吸。
冷静，一定要冷静。不就是偶遇嘛，多遇见几次就习惯了。
霸总猛叹气。
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这人的段位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多遇几次能够加深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益康凑近：“皮总怎么有空来超市闲逛？”
皮总不屑：“我没空就不能来超市闲逛了吗？”
益康：“……”
这死孩子总是能把好好的天给聊死。
“既然没事的话皮总我就先走了，我们明天再见。”益康准备离开。
皮总拉住益康的手腕：“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嗯？”益康拨开超市的厚门帘，发现外面果真下雨了。
糙糙糙！今天也忒他娘的背了吧，又是巧合又是下雨……这晴天娃娃不是止雨的吗？怎么反而要做雨神了？
益康转头准备进超市买一把雨伞，结果又被皮总拉住了。
“你没带伞？”皮总瞳孔中有光的碎片在飘荡。
益康摇摇头：“今天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
he tui！劳资要是带伞了还至于再进去买伞吗？
皮坝棕：“你怎么回去呢？再骑共享单车？？”
益康：“我打电话叫人来接我。”
皮总：“别浪费电话费了，反正你和我住一个小区，我可以开车子顺道载着你回去。”
益少震惊，手心发麻：“皮总不用了，这点小事不值得麻烦您。”
不对？他是怎么知道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的？
哎呦，早上都见到过那么多次了，就算是长了猪脑子也能想到缘由了吧。
皮总拉着益康的胳膊就要往外扯：“走吧，正好你也可以省一把伞的钱了，我这里有伞，我们先一起去停车场。”
益康摇手：“皮总，真的不用了。”
皮总低头：“你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全勤？”
益康变脸：“皮总我们走吧。”
天空仿若裹挟着黑夹袄，狂风呼啸，暴雨倾盆，连路边的树木都被吹得摇摇欲坠。
皮总撑着一把大伞笼罩在两人的头顶，益康在他身旁抱胸前行，尽量保持不与上司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你挨我挨近一点。”皮总嘱托，“你也不怕你这半条胳膊被雨淋湿了。”
益康小心翼翼地朝皮总身旁移了移，但还是没有过界。
“你怎么像个小丫头似的娇娇滴滴。”皮总嘴角挂笑，笑得八风不动张扬肆意，还隐隐有些少年气的桀骜，“我又不会吃了你。”
皮不溜秋总裁时而像没长脑子的傻瓜，时而像哭着喊糖吃的孩子，时而又像冷漠至极的冰山俊男子，时而也像交际达人的土味地主。
可益康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到他此时脸上偶尔显山露水的洒脱不羁，像是仲夏夜模糊的美梦，有点神似那天他蹲在地上喂狗的笑，但还没停留两三秒钟就被凉风给吹散了。
益康被说得心里冒泡，怄气似的一把揽住总裁没有丝毫赘肉的窄腰，整个脑袋都贴近了他撑着雨伞的胳膊。
皮坝棕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姿态，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根据玛丽苏小说世界的记载，男主总裁的豪华车子长达数米，还几乎都是清一水的纯黑。益康本来有些期待霸总豪车的模样，但是事实总是在开玩笑。
这位皮坝棕的轿车果不其然十分符合他的土味气质，是骚到不能再骚的荧光粉！
即使天气晦暗，益康还是被那种张扬的色彩灼伤了眼角膜！
皮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伞面靠近益康的头顶，闲出来的手支在门顶，防止上车的人磕到头。
益康刚想说，要不自己坐在后面吧，毕竟后面空间较宽敞，然而转念一想，皮坝棕还贴心地帮自己撑伞开门也不好劳烦他再多此一举，于是益康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钻进了车里。
把人顺利送进车子里的总裁撑着伞又绕到了车子后腚的后备箱处，按下钥匙，打开后备箱，把大伞收起来安稳放进了里面，他自己则顶着磅礴大雨飞速绕到了驾驶座的门那里。
上车后的益康就被狠狠惊到了，虽然现在的天就快阴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但他还是在外表土味的车子里看见了很多奇葩装置。
瞧这泛着荧光的贴纸，奇形怪状、五光十色、轮廓扭曲，不仅在暗夜里能达到萤火虫般的特效，最关键的是它们一定能驱邪避鬼！
看这后视镜上挂着的提线木偶，细胳膊细腿外加大脑袋，细细的绳子拉着小木偶的脖颈，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在上吊呢！
望这饱含土味奇葩的豌豆射手座椅，形象失真五官乱飞，不仅看着就晕眼，坐着的感觉也是……还不错。
益康彻彻底底地佛了。
皮坝棕的车子果然和他人的品味一样，土味又滑稽，堪称教科书版的表里如一！